夜司珩扣動了機關,後頭的木板往後一倒,形成了一個斜坡。

他動了動輪椅,就穩當的滑落下去。

只是自己還沒問發生何事,方才消散的黑霧又再聚攏。

黑霧四散,車伕和小廝此時都看得清楚了,驚怕得僵在原地無法挪動。

“王爺小心!”青鋒主動出擊,卻傷不了那些黑霧分毫。

因為謝北翰有桃木手串相護,一時半會傷不了他,但黑霧像是發瘋的猛獸,欲要將在場的人盡數殺掉。

就連青鋒,也無法抵擋,呼吸被掠奪。

黑霧就快纏到了夜司珩跟前。

他無法行走。

更不會道法。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符篆掠來,金光四散,像是在黑夜中的一縷溫暖光芒,將陰邪盡數驅散。

黑霧還不想放棄,從別的方向又再進攻。

有人自後方出現,一把將輪椅換了個方向,自己擋在前頭,雙指合一,兩方力量碰撞,砰地一聲,狂風捲起,四方塵土隨即揚了起來。

空氣也在震動,在狂嘯。

是南璃。

她一襲青色衣裙,面容清冷。

夜司珩側頭,有些驚愕地抬起眼眸。

他自能握劍起,就從未有過女子站在他前面,擋住危險。

“雕蟲小技。”南璃冷哼一聲,結了個手印,力量凝聚於雙指間。

黑霧遭到重創,立即退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街上恢復了平靜,月色依舊清冷。

南璃轉身,打量著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夜司珩:“你沒事吧?”

夜司珩淡淡一笑,絕色容顏足以傾倒眾生:“得六小姐相救,並無大礙。”

可南璃偏偏好像沒看見他的傾城之貌,微微頷首,“放心,救你的那一份錢,我會找謝世子給。”

夜司珩的笑意有點僵。

南里已然走到謝北翰跟前。

他害怕極了,緊緊抓住桃木手串,蜷縮成一圈,嘴裡一直念著:“別殺我,別殺我啊……”

南璃沒好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世子,你還好吧?”

聽到這聲音,就像是在海中抓到了漂浮物。

謝北翰抬頭一看,果真是南璃,他當即不顧身份的嚎嚎大哭起來:“六妹妹,真的很可怕,我險些沒命……”

喊著,他想要抱住南璃的大腿。

南璃趕緊退後兩步,有些嫌棄的說道:“誰是你六妹妹了。”

“我與楚爍是兄弟,你就是我六妹妹。”謝北翰喊道。

“親兄妹還要明算賬呢,早上五百兩,現在得加錢了。”南璃說,“我會揪出害你的人。”

謝北翰被那黑霧嚇破了膽,哪裡敢與南璃議價,忙的點點頭:“六妹妹說多少就多少。”

“一千兩。”南璃先與他道明。

“一千兩?一千兩怎麼夠呢,我的命,少說也值個三千兩。”謝北翰說道。

南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難怪你與二哥是好兄弟。”

就花錢的脾性,兩人是一模一樣的。

她拿出了符篆摺疊成的紙鶴,吹了一口氣,紙鶴抖動了一下翅膀,就緩緩的飛了起來。

但好巧不巧,剛才趕路趕得急,鎮北侯府的馬車壞掉了。

謝北翰手軟腳軟,連路都走不穩,南璃總不能揹著他走吧。

“本王送你們一程。”一旁的夜司珩開口。

謝北翰面色微僵,“九王爺,你還在啊。”

他最怕的就是九王爺。

生得俊美,卻整日板著臉。

夜司珩點頭,道:“手串。”

謝北翰這才想起,方才是危難之際,是皇叔扔出的手串救了自己一命。

他尷尬一笑,急忙把手串奉上。

青鋒接過後,就幫著主子重新上了馬車。

謝北翰想要尋藉口不上車,哪曾想南璃拽了他一把,“趕緊的。”

都夜深了,她想快點解決好回去睡覺呢。

謝北翰避無可避,頭皮發麻。

要問他九王爺和黑霧哪個更可怕,他的答案是同樣可怕。

南璃吩咐車伕緊跟紙鶴即可。

馬車裡有幾顆夜明珠照明,謝北翰看見南璃面色很是坦然,沒有半點扭捏,他心中都寫滿了一個服字。

就算是他父親,在不言苟笑的九王爺面前,也有幾分拘謹,南璃竟當九王爺不存在似的。

高人就是高人,格外不一樣。

夜司珩的馬車是經過改造的,方便輪椅的使用。

他坐在中間,南璃和謝北翰分別坐在兩側。

座位墊著柔軟的墊子,在青石板路上行駛起來,一點都不顛簸。

中央還有一小几,擺放著茶具。

夜司珩親自倒了一杯茶, 道:“六小姐請用。”

“多謝。”南璃匆匆忙忙趕過來,還真是渴了。

茶水溫熱,口齒留香,是好茶。

謝北翰瞪大眼睛,看了看南璃,又再看著夜司珩。

驚悚,九王爺嘴角竟然含著一抹淡笑。

他壯了壯膽子,請求道:“九王爺,我也渴了。”

夜司珩側頭看他,笑意褪去,眼眸恢復了冰冷。

“你的手殘廢了?”

“……”謝北翰連忙挪了挪位置,很好,還是他認識的那個九王爺。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

南璃和謝北翰下了馬車,看見自己熟悉的府邸,他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

因為這兒是鎮北侯府。

他背脊發涼,害他的人原來就在自己身邊!

謝北翰想起自己剛才的狼狽和驚怕,氣勢洶洶進了府,讓小廝把王府全部人都叫喊起來,他得知道是誰害他。

但他生怕還遇到邪祟,特意在門口等了等。

與南璃走在一起,他才會心安。

鎮北侯府很快就燈火通明。

半夜將鎮北侯吵醒,他怒氣衝衝,見到謝北翰本是破口大罵,但看見他身側站著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他當即就捶打著心口:“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兔崽子!”

謝北翰還沒開口,又捱了罵,委屈至極:“父親,我又做錯什麼了。”

“你還來問我!你深夜帶回了一個小姑娘,不就是想要收她為通房嘛!”鎮北侯捂著胸口,坐下來想了想,又覺得兒子此次有長進了,起碼沒有先斬後奏,還懂得來問問他這個老父親的意思。

嗯,他老懷安慰了。

鎮北侯當即就揚起笑臉,道:“姑娘,你家住何處,芳齡幾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