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明想找母親評評理,但此次田氏終於發了怒,厲聲說道:“好了,還要鬧到什麼地步?就是因為你平日不上進,貪小便宜,大哥才會這樣做!”

“我就算是鬧,也不過是想多拿點銀子,讓你過些好日子啊。”楚寒明辯解道。

“得了吧,你若沒做那偷雞摸狗的事情,我們會被趕出侯府嗎?現在假惺惺說這些話做什麼?”田氏罵道。

楚寒明也不服了,“你現在是嫌棄我了?你別忘了,你是妾室出身,是我求著母親扶正你的!”

田氏道:“你待我如何,我心中知曉。我只不過是求你日後別再作妖,或許我們以後還有機會重返侯府。”

楚寒明雖然窩囊不長進,卻還是疼惜妻子的。

他抓住了田氏的手,將匣子交到她手裡,道:“夫人,此次怪我!以後你來管錢,我絕不鋪張浪費,都聽你的。”

他被趕出侯府,身邊也就只有田氏了呀。

如果他還要惡言相向把人氣跑,那他還真成了孤家寡人。

田氏傷心了許久,臉上一直陰鬱,此時聽見楚寒明這話,終於展露出了笑容,她點點頭:“二爺,在外頭的日子雖沒有那麼好過,但我們兩人好好的,多苦我都不怕。”

“夫人……”楚寒明又感動又後悔,撐著起來抱著田氏。

——

楚寒霖帶著南璃到了自己的書房。

說是書房,其實西間擺放著不少兵器。

他一回來,就拿著帕子擦拭他那些寶貝兵器,已經成了習慣。

但今日女兒也在,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將帕子和匕首都放了回去,道:“瞧我,光顧著擦這些刀劍,險些忘了璃兒。”

他喚了南璃坐下,倒了兩杯茶。

茶水一直用炭爐暖著,溫度剛好。

南璃抿了一口,問道:“父親,你是有事要問嗎?”

楚寒霖點點頭,面色沉重,“關於你五哥……既然咱們父女兩將此事說開了,我也想問問你,你五哥雙親尚在?”

南璃回答道:“不在了,不過看他面相和掌紋,他還有一位至親存活於世。”

楚寒霖先是眉頭舒展,後又緊緊蹙眉:“也不知道他那位至親有沒有尋他。”

南璃一時之間摸不清楚寒霖的意思,問:“父親讓二叔保守秘密,是不想五哥知道自己的身世吧?應該也是不想他那位至親找到五哥吧?”

“不錯。”楚寒霖點頭,“你五哥其實是齊人。”

南璃先是一愣,後就明白了他的憂慮。

穆國和齊國常年交戰,關係不怎麼和睦。

她五哥也有上戰場殺退齊兵,保護穆國疆土的理想。

如果他有一天得知自己其實是齊人,應該會大受打擊。

話到了這個份上,南璃也存了八卦之心:“那父親怎麼就收養了五哥?”

楚寒霖嘆了口氣,翻起了回憶。

當年,他帶兵在邊境巡邏。

誰知道就遇到一對母子,正遭受殺手追殺。

對方雖是齊人,可他若是不管這對母子,他日後必定會受到良心譴責。

他將殺手殺盡,救下那對母子。

那婦人早已受了傷,命不久矣,她緊緊拽住了自己的手,要將懷中嬰兒託付給他:“將軍,這是我家小姐拼死生下的孩子,他今日被你所救,與你有緣,求你收留他吧。”

原來不是母子。

能有殺手追殺,想來這孩子的身份是非富即貴的。

他看著孩子那熟睡中的面容,就算動了惻隱之心,仍是拒絕:“恕難從命。”

婦人一個心急,一口血吐了出來,她仍不可撒手:“將軍,你將他帶回去吧,當個僕從都可以……”

恰在此時,孩子哭了起來。

看到孩子哭個不停,楚寒霖就心煩意亂,想起自己家中那四個兒子,如若他們來日出了事,自己也期盼著有人能好心救他們一回。

罷了,反正都有四個兒子了,多養一個也無妨。

楚寒霖抱過了孩子,就說:“好,從今以後他就是我兒子,叫……楚炎!”

婦人見他出手相救,就知道他是可託付之人,見他答應下來,終於安心的閉上眼睛。

後來,楚寒霖帶著楚炎回京,對外就說是自己在邊境與別的女子生下的,而那女子在生產之時血崩而亡,所以沒能跟著回來。

沈氏、老太君和楚寒明都知道內情,沈氏再好的脾氣,但也不大能接受養一個來歷不明的兒子,可楚炎一抱回來,她時隔多年又再懷上了!

而且生的還是她心心念唸的女兒,至此,沈氏對楚炎就沒了偏見,其他兄弟有的,楚炎一樣也有。

南璃聽到這裡,好奇問道:“難道那婦人就沒說過五哥是誰家的孩子嗎?”

楚寒霖說道:“她想說,但一口氣喘不上來,人就沒了。”

“……”南璃嘴角抽了抽,她早該料到的。

但楚寒霖想了想,就去翻出了一塊紅玉玉佩,道:“不過你五哥身上,帶著這個。你瞧,這玉佩獨特溫潤,世間應該少有,應該能借此查到他的身世。”

“父親的意思是……”

“我雖不想讓你五哥為難,可他只剩下一位至親了,如果那至親也在尋他……”楚寒霖停了下來。

老太君他們只知道楚炎是抱回來的,可不知道他是齊人。

這件事壓在他心頭十多年了,他今日才與南璃敞開心扉。

他猶豫不止,希望女兒能幫他抉擇。

在某些事上,他覺得南璃比自己通透多了。

南璃端詳著那塊紅玉,託了夜司珩和二哥的福,她也算是見識過了不少好東西,然而這塊紅玉依舊給了她眼前一亮的感覺。

的確是好東西。

不是普通富貴人家能擁有的。

她說道:“五哥很快就能與至親見面團聚,此事還是交由五哥自己來抉擇比較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格,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有些因果她插手不得。

“是……是麼?”楚寒霖聞言有些恍惚。

他閉上眼睛,心中泛起了絲絲痛苦。

就算不是親生血脈,可楚炎也是他的兒子啊!

如若楚炎來日不肯留在侯府,不肯留在穆國,那他該如何是好?

可他不能控制兒子,左右楚炎的去留。

有緣分做一場父子,也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