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雲茜一直否認,謝北翰是真的打算不將事情鬧大,放過餘縣主一回了。

可她偏偏不知死活,還要反諷一句,無疑是在他心頭上添了一把火。

謝北翰停下腳步,背脊挺直。

他微微側身,道:“餘春花,你也知道我是個紈絝混賬了,我就為難你怎麼了?”

餘春花此刻臉色難看得很。

她出生的時候,父親還未發跡,所以只草草給她取了這麼個名字。

京中誰提起她的名字,她就跟誰急。

幸虧父親後來立了功,她也得以封賞為縣主,所以後來京中人人尊稱她為縣主,也就漸漸淡忘了她這個醜名。

可今日,謝北翰這混貨竟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叫她的閨名!

這不,在場有不少人不禁輕笑出聲。

春花春花,這是沒學識的人家才會取的名字。

而且有些世家裡,正有奴僕也叫這個名字。

謝北翰當眾喊餘縣主的閨名,當真是又毒又狠。

餘春花可忍不住,攥緊了小拳頭,面容有些扭曲:“謝侯爺不僅紈絝混賬,似乎還是天煞孤星呢。”

不然能在兩年之內,把親弟和親爹都給剋死了?

這無疑是戳中了謝北翰的痛點。

範雲茜驚了驚,下意識看著他,有些擔憂。

陸燕燕更是怒了,“你胡說八道什麼?!餘春花,我請你來做客,可不是請你來嘴毒!”

她想打爛餘春花的嘴!

餘春花輕哼:“哎呀,一時嘴快糊塗, 真是對不住了,謝侯爺,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此事是你一刀我一刀,若論起來,誰也佔不到理。

而且餘春花先行道歉,若謝北翰還斤斤計較,反倒失了氣度。

謝北翰咧嘴一笑:“不礙事,你來我往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餘春花下巴快揚上天了。

她雖只是縣主,可她爹如今鎮守西南,是穆國不可缺少的將才,謝北翰要跟她發難,還得仔細掂量掂量。

她欲要離開。

然謝北翰微微掀起眼皮,道:“等等,我不介意,可不代表九王爺不介意。”

一提夜司珩,眾人都變了臉色。

餘春花則是穩住心神:“謝侯爺這是要幹嘛?我們拌嘴這點小事,也要勞煩到九王爺嗎?”

其中一個貴女亦是說:“可不是,聽說九王爺剛得了紅葉山莊的勢力,現在要篩選其中的弟子進黑甲衛,人都要住在監察院了。”

她們並不怕,因為九王爺自小就不與他們這些同齡人混在一起,這只是拌嘴吵架的一件小事,謝北翰能請得動九王爺才怪。

謝北翰不聽勸,招來近侍,低語了幾句。

近侍立即就轉身離開。

“我就愛勞煩九王爺,又如何?”謝北翰說道,“你可別走,否則九王爺等會過來,又要費時間派人去你府上提人就麻煩了。”

餘春花倒是樂了。

她回到亭子悠悠坐下,“那我就在這兒等著,且看看九王爺來不來。”

如此一來,其他賓客更不可能離開。

陸燕燕偷偷看了幾眼謝北翰,心裡也沒底。

若是九王爺真不來,那他今日豈不是丟大臉了?

這是楚爍的兄弟,她怎能袖手旁觀!

故而,她也偷偷吩咐侍女:“去一趟昱王府,就說謝侯爺正值危難之際,懇請九王妃來一趟。”

媳婦都來了,九王爺不可能不來吧?

約莫兩盞茶的時間,夜司珩和南璃就在丞相府的門口撞見了。

兩人面面相覷,都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隨後又是同聲說:“你先說。”

夜司珩輕笑,眉眼溫柔,自然地牽過了她的柔荑。

他只做不說,顯然是等她先說。

南璃無奈,努努嘴,說道:“謝侯爺正值生死危難之際,我特來救助。”

“哦?”夜司珩挑眉,“那就去看看他死了沒。”

一進去,就有奴僕引路。

穿過了長廊和曲橋,就到了後花園。

參加宴席的賓客無一離去,不過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可看見夜司珩牽著南璃出現,眾人是精神一震,有些忙亂的行禮。

夜司珩身穿暗紋玄色窄袖袍子,戴著皮質袖套。

他容色自是俊美,一雙黑眸帶著淡淡的疏離感,給人一種冷峻如冰,不可靠近的感覺。

身側的南璃只穿著一襲淡黃的衫子,身上並無其他名貴裝飾,與這滿園的華貴格格不入。

可她柳眉彎彎,臉如白玉,甚是秀麗嬌美,與夜司珩站在一起,並沒有被他搶去光芒。

在場的,沒幾個人敢與夜司珩說話。

他們都怕說錯一個字得罪了人,連累家族。

可餘春花見謝北翰果真把人請來了,面色微微一僵,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上前說道:“我們拌嘴這麼件小事,謝侯爺還真把九王爺請來了。哎,我有什麼得罪謝侯爺的,我就當著眾人的面,給你賠罪了,希望你大人大量,別與我這小女子計較了。”

說著,她就福身行禮,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謝北翰翻了個白眼。

還以為這餘春花骨頭多硬呢,還不是個慫包。

南璃看著餘春花,直接道:“你倒不用如此茶言茶語,若真是拌嘴的小事,我家王爺不會費時間過來。”

餘春花臉色更僵。

且不論南璃嫁給了穆國最有權勢的男人,就說南璃的孃家,那郡主封號,也是壓她一頭的。

“那隻求王爺別偏私了。”

她當眾放出這話,是想讓夜司珩知道太過偏袒謝北翰的話,只會寒了臣子們的心。

可夜司珩向來是懶得理會其他人怎麼想,他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可本王今日不是為了謝侯爺來的。”

餘春花怔了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謝北翰這會兒就說:“王爺,就是她說王妃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整日穿著樸素寒酸。”

餘春花驚住,嘴巴比腦子快,“我只說王妃樸素,並未說過寒酸二字!謝侯爺何以這樣冤枉人?!”

謝北翰聳聳肩,並沒繼續說話。

夜司珩臉色已然冰寒,眼神凌厲得像是要從餘春花身上剜一塊肉下來。

“你算什麼東西,本王的人,輪得到你說幾斤幾兩?”

這聲線,分明是要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