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三昧雖死,他的識海內卻有佛道交融的神異殘存。

他活著的時候,識海內已經構建出一個意識佛國。

其內遍地蓮花,佛音傳徹。

他死後,蓮池枯萎乾涸,佛音消失。

但在他的識海佛國中心,立著一尊石碑。

這古碑在空三昧死後,依然有微光流轉閃爍。

古碑被佛光洗禮,也不知有多少歲月,已經蛻變成近乎玉質。

而碑上除了佛光,還有一層深紫色道韻。

老子……

霍去病接觸過老子手書的道簡,觀察空三昧的屍體,很快發現他的識海內,藏著一尊古碑,認出碑內蘊含的道韻來自老子。

老子當年西出函谷關,在身毒停留過,還和佛陀悉達多有接觸……霍去病猜測。

碑內能和老子氣息並存的佛光,只可能來自佛陀悉達多。

華夏的春秋時期,是個非常神秘的時代。

老子,孔聖,孫子,鬼谷子,莊子……都在那一時期集中湧現。

包括其他國家的聖人,佛陀,古希臘的蘇格拉底等等。

佛陀和道祖共同留下的古碑,價值難以估量,無疑是一件聖物。

這也解釋了之前空三昧被打死,屍體仍有稍許神魂波動的原因。

他在死亡那一刻,充滿不甘,溢位一縷神識,想進入古碑,得其護持,保留靈寐不滅。

人體有三魂七魄,以肉身為載體,相互依附並存。

不過空三昧意識裡即便藏著這古碑聖物,最多也不過是將自身的意識魄,在垂死之際逃入碑中,求庇一時。

這改變不了他已經死亡的事實。

稍許意識逃逸,如同一種執念,但已經失去根基,就像四處漏風的破屋,風雨飄搖,即便藏入石碑,也難長存。

此時藏入碑中的空三昧殘魂,已經感知到霍去病發現了石碑。

他非常惶恐,意識到大難臨頭,再沒有僥倖。

他最後的意識,推送出仇恨的殘念波動:

“這石碑蘊含佛陀的力量,你休想消融我在碑中的意識。

你種下惡因,必受惡果,神魂消亡而死。”

霍去病哂道:“神魂需要依附肉身,我只需要把你這肉身徹底毀掉,伱的殘魂即便逃入石碑,也會受到影響,隨之一起消亡,無法繼續存在。”

石碑中,空三昧殘存的念頭,驟然顫慄。

霍去病一語道破了他最害怕的事情。

霍去病正打算動手,徹底毀掉空三昧的屍體。

但就在動手前,他心頭微動,露出沉吟之色,生出另一個更好的利用空三昧屍體的方法。

霍去病內視識海。

他的識海里,還剩下一枚玄黃符號和兩枚淡金符號。

當他念頭微動,其中那枚玄黃符號,頓時移入借屍還魂計當中,將其推動蛻變成中策!

霍去病又將兩枚金色符號中的一枚,再次送入借屍還魂計簡內。

這條兵計神通便得以連續提升,在兵書上位移變化,和其他三條上策並列。

還魂計的原簡上方,中策兩個篆體古字,慢慢蛻變為上策。

上策的借屍還魂,威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霍去病單手結印,上策還魂計,便釋放出計簡的力量,烙印在空三昧的屍體上。

那屍體變化,宛若由死轉生。

上策的借屍還魂,讓空三昧被劈碎的眉心,在計策作用下慢慢彌合。

他體內秘竅發光,佛音重現。

他的意識裡,乾涸的蓮池流轉出微光,開始重新接引信眾的信仰,光曦逐漸增長。

他的屍體逐步恢復‘生機’,修復被霍去病擊殺造成的傷勢。

其藏在石碑裡的殘魂意識,被身體牽引,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來,與身體交融。

這就是身體和神魂的關係,相輔相成,不可分離。

當身體的力量恢復,強大完好的身體,會形成一股‘引力’,讓空三昧殘缺的稍許魂魄,無法抵禦,吸引其殘魄與身體相合,稱為歸竅!

而古碑本就被他祭煉過,自己的身體形成的牽引力量,古碑存在的神異並不會阻攔。

“不……”

空三昧的殘魂湧起駭然的情緒,想掙扎躲回碑文內。

可惜沒能成功。

他的殘魂弱小,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實際上此時是霍去病分化的一縷意識佔據主導,憑藉屍還魂之法,入駐屍骸,將其屍體當成了一件‘法器’,在進行祭煉。

過程中,還魂計的力量吸收同化了空三昧的殘魂。

他的存在痕跡,至此已經徹底灰飛煙滅。

變化持續。

上策還魂計,不僅在恢復屍骸的傷損,吸收空三昧的殘魂後,同時還獲得了他的大部分記憶。

某種意義上,這具還魂身,幾乎等同之前的空三昧。

唯一的差別是他的自我意識,已經消失,變成霍去病的一枚棋子。

時間流逝。

空三昧還魂身的體外,佛光湧現,那個十八條手臂的佛母形象再現。

空三昧還掌握有一個經筒和一個金缽,都是大有來歷的佛器,身毒的瑰寶。

霍去病傳遞念頭,還魂身隨即站起來,走入小兵府,盤膝而坐,繼續恢復傷損。

霍去病也盤坐修行,溫養體內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在犍陀羅城動手,他催動小兵府,跳出空三昧以金缽演化的滅魔陣,識海兵書上還新開啟了一條兵策——金蟬脫殼!

這是三十六計中,逃逸能力最強,涉及空間挪移屬性的一門兵策神通。

有古籍記載,春秋時期的秦國名將孟明視,屢敗屢戰,而又每次都能敗而不死,東山再起,最終收穫大勝,成為一代名將,便是因為他掌握了金蟬脫殼之法。

這門神通被稱為不死兵策,歷代兵家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人得到過。

————

犍陀羅城。

五大巨頭在中央正殿內,相對而坐。

幾人身上也都有傷損。

滅諦和公孫弘廝殺時,曾半邊身子染血,一度有兩幅面孔被打碎,回來後才催動力量得以恢復。

“空三昧掌握的佛寶,佛陀傳世之物,都被他帶在身上,讓那滅世魔一起拿走了。”

說話的是無願昧。

幾位巨頭面面相視,神色凝重。

“那邪魔已成氣候,且還有不少幫兇,之前那兩個老者的力量亦非普通。”

“漢軍在烏秅懸而未發,看來我們幾個要在這犍陀羅多待些時日,看清後續形勢,防備那滅世魔再有動作。”

道諦嘆道:“苦諦還未吸收果位,空三昧又被邪魔所殺。

我等再難組成滅魔大陣,該如何除掉滅世魔?”

無相昧思索著道:“可以和漢人的縱橫道聯絡,尋找對付滅世魔的機會。

人有七情六慾,他必也有在意重視的人或物,待有所瞭解,再考慮如何對付他。”

“嗯……”

幾人商議一陣便各自散去。

他們回到居住的靜室後,變得格外小心,進入房間先催動神通,查驗每一寸虛空,確認安全。

甚至不惜動用佛器,佈下陣列護持己身,才敢入定修行。

————

正午,陽光晴好。

白南妤走入霍去病的大帳。

她如今是禁軍謁者,軍參的職務,很自然的接過了幫霍去病整理軍務,包括個人起居的任務。

她一身杏色曲裾深衣長裙,下襬飄逸,是那種戰國時傳承下來,楚風濃郁的魚尾式三繞膝裙,最能體現出女子婀娜優雅的體態,有著別樣的風韻。

衣裙在纖腰處收緊,往下又變得圓潤挺翹,隨著步履呈現出豐腴的輪廓。

大帳內,公孫弘和董仲舒也在。

還有張次公和渾邪王,復陸支,姚招等勇將。

白南妤來到主位的霍去病斜側方跪坐,執筆研墨,負責軍參記錄的工作。

她媚人的桃花眸掃了一眼,眾人中間放著一張行軍圖。

這是一次作戰會議,涉及後續對身毒的用兵。

老丞相盯著羅修從犍陀羅城偷回來的身毒地圖,不懂就問:

“我觀霍侯你以往用兵,迅捷凌厲,出兵必有所得,往往一戰便可定鼎乾坤。

為何這次打身毒,糾纏半月,至今仍未全面開戰,都是在邊境小規模交鋒?”

董仲舒,包括渾邪王,張次公等人也有類似疑惑。

霍去病打身毒,到現在還未破敵深入,和他往昔勢不可擋的戰法,明顯不同。

“身毒國境面積大,小打小鬧的,一點點推進,還不如不打。”

霍去病略作解釋:“身毒不是我們的對手,是可以確定的,怎麼打他都輸,但沒必要這麼著急。

從地勢上看,我們所處位置是高原,天然佔優。只有身毒人看不清形勢,他打我們永遠都是大仰角,難求一勝。

即便往後千年,也可斷言,越大規模的戰爭,他們越吃虧,會一直被我們壓制。”

霍去病侃侃而談:“我沒對身毒全面用兵,有兩個原因。

首先是一旦打身毒,深入其國境作戰,消耗會很大。因為其國境面積形成的縱深,人口,註定了難以速勝。

我們剛收歸西域,又得大月氏,康居兩國,這些地方,足夠我們消化很長一段時間。”

董仲舒點頭:“對內我大漢還要修渠,建大運河。

身毒非小國,若與其全面開戰,會給財稅帶來巨大的負擔。”

霍去病續道:“和身毒交鋒,若常規用兵,非曠日持久難以全勝,僵持數年都有可能。單是遠距離的糧草輜重運輸,就是個莫大的負擔。”

“第二個原因是我大漢若和身毒全面開戰,匈奴必有異動,或和身毒聯合,從北線攻我大漢,又或趁機恢復這兩年被我們壓制的消耗。”

“不論哪一種,對我們都很不利。”

眾人紛紛點頭。

打身毒,確實有很多不利因素。

但與此同時,所有人又生出一種期待感。

客觀困難很多,但霍去病往昔的戰績,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

眾人都相信他有解決或者說兼顧這些難題的出兵方案,能將身毒擊潰,而又不讓匈奴有可趁之機,且可以節省國力。

“霍侯有什麼良策,能興兵無礙?”公孫弘眨巴著眼睛。

霍去病:“確是有些計劃,並且已經開始推進。

但同樣需要一段時間來實施,才能見到效果。”

“所以霍侯從一開始,就留著烏秅這個西域南端的小國,沒打它,是想用烏秅做戰略緩衝?”

董仲舒若有所悟:“而霍侯眼下親來前線,還藏著惑敵的目的,故意和身毒小規模開戰,掩護你暗中真正的用兵意圖?”

霍去病微微點頭。

至於他有什麼妙策能對身毒用兵,人多嘴雜,並未繼續往下說。

後續數日,時間流逝。

霍去病透過維娜,得知匈奴獲取了從更北方送來的一筆物資。

這筆物資,能讓匈奴王部安然過冬。

而伊稚斜正在積極觀望漢和身毒的形勢。

漢若與身毒開戰,匈奴亦將有所動作。

一月下旬,霍去病決定先回一趟長安。

他對身毒的用兵安排,並非從西域烏秅南下,而是另有佈置,需要回長安做些調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