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06章殿試怎麼了?我照樣提前交卷!
章節報錯
暫時先把老闆的提問簡單回答之後。
官面文章的接下來,就是什麼?
鼓吹老闆呀!
欽惟皇帝陛下英姿天挺,聖德日新,臨御以來,恢弘化理,以圖天下之治者,既無不至;綱羅俊乂,以弼天下之治者,又無或遺。
呸,真不要臉。
徐鶴寫到這時,自己的臉都紅了。
不過,這就是社會現實,你不吹,我不吹,殿試只能當炮灰。
儘管知道這些全是假話,但你要想從這裡走出去,含汙納垢那是每個貢舉的必修課。
接下來,徐鶴用兩百字,把皇帝說的什麼啟啊,成康啊之類的事蹟複述一遍,最後再引用程頤的話:“聖王以求任輔相為先!”
歐陽修:“君之聖者,以辨君子與小人。”
再次點題後繼續道:“二儒之論,可謂深知治體者矣。治天下者,舍此獨何據哉?”
寫到這時,徐鶴感覺身邊一暗,哼,又特麼來了。
他微微一抬頭,發現竟然是吳興邦那張大帥臉。
吳興邦看著徐鶴,微微一笑,眼睛便轉去試卷看他寫了些什麼。
看了一會兒,吳興邦心中想笑,這大名鼎鼎的徐亮聲,寫出來的都是些車軲轆話。
繞來繞去,也不給個觀點,反正就是各種雲遮霧繞。
這要是在會試他敢寫這種沒東西的狗屎文章,估計自己早就把他黜落了。
不過嘛,殿試……
徐鶴是什麼人?
他的背後可是站著自己的同鄉徐嵩呢。
官宦子弟要是在這種情況下,寫出陣營,那自己才會詫異呢。
看到這,他微微一笑,揹著手繼續巡考去了。
徐鶴這邊見吳興邦走後,心中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時難題又來了。
車軲轆話不得罪人,但也沒什麼營養。
自己雖然對狀元這個頭銜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
但爭還是要爭的。
那麼,就要寫點言之有物,又不能針對性太強的論點出來。
“這個度,要把握好啊!我真是太難了!”
他拿著筆斟酌了好一會兒,終於落筆寫下:
進聖明統治於上,宰執輔治於下,臣復何言?
然天下之患,每成於因循;而人主之志,常戒乎怠忽。
哼!天下就太平了?
不可能!
制度雖好,但因循守舊要不得。
皇帝有志,但時間久了容易怠慢疏忽!
至正帝,說你呢,別東張西望!
你年輕時也矜矜業業,現在怎麼了?
多少年沒正經上過班了?
啊?
修道修出結果了嘛?
你看看現在,這天下都變成啥樣了?
這不就是我說的,你怠慢了嗎?
以上!
上半段為徐鶴卷中表述。
下半段為徐鶴YY。
請相關人等不要對號入座。
……
故古之聖王,非徒以禍患為可憂,而尤以燕安慰可畏。
安不常安,而危之機已伏;
治不常治,而亂之階已漸。
……
祖宗之時,禮樂故已興矣,今果能如此否乎?
臣見夫遜讓之俗已頹,而傾奪之風未軫;和平之音寡倡,而淫哇之習方興。
……
徐鶴這段話還是隱晦地說了自己一些見解的。
首先,居安思危,這個看似老生常談,但其實是他這段時間在北京城中感觸最深的道理。
南方在打仗,北京城歌照唱,舞照跳,黨國都特娘快完了,這幫人還跟什麼事沒發生似的,士大夫到百姓全都優哉遊哉,覺得南方不過芥蘚之疾,討平即可。
其中大部分人壓根就沒想過,發生這麼多禍亂的根源,到底是因為什麼?
第二個,徐鶴從側面說了祖宗之法。
到現在,徐嵩推動的開海禁依然舉步維艱。
促動了一些人的利益,當然這是根本。
但還有些死腦筋,不懂變通的小官,抱著所謂太祖禁海的成法,一直不斷地彈劾徐嵩。
這就有些搞笑了。
所以徐鶴特意在卷中提出自己的觀點,祖宗之法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古時候還搞禪讓呢,你叫至正帝現在法古搞個禪讓試試?
這就是最簡單直接打臉的案例。
我徐鶴就要在殿試上提出來。讓皇帝你自己掂量掂量,這祖宗之法是不是一成不變?
接下來,徐鶴又扯了一些朝廷舉辦科舉選材的必要,這是為將來的儲相做準備,所以科舉很好,我們這些人都是人才,都有無限可能。
這麼好的制度一定要延續下去!
然後,重點來了。
繞了這麼久,皇帝問你輔相的事情。
迴避是肯定不行的,總要單拿一個章節來寫這事對不對。
所以徐鶴就說了。
良以新既正則身無不修,而而輔相之賢亦無不得也。
伏願陛下察理欲危微之幾,而敬畏之是崇;懋精一執中之血,而帝王之是憲。
盤樂怠傲,此心之鴆毒也,陛下必居之以勤;
奇技淫巧,此心之蟊賊也,陛下必守之以儉。
忠鯁之眼,陛下勿以逆意而罪之,欲其擴此心也;
諂腴之說,必惕然而思曰:吾心得無有失乎?得無間於臨政之際乎?
寫到這,徐鶴鬆了一口氣。
其實,他寫得這些,估計皇帝看到,已經知道,自己話裡話外的意思了。
我徐鶴說的,你老張就先別糾結人家宰輔的事情了。
你先把自己混明白行不行?
別天天躲在宮裡,啥事也不管,外面都亂成啥樣了?
丟人不?
當然,實際文章寫得比中心思想委婉得多。
不過,這已經算是狗膽包天了。
其實徐鶴在沒有見到至正帝之前,心裡是很反感這個皇帝的。
他總拿至正帝跟另一個時空中的嘉靖相比。
但接觸了之後才知道。
至正帝雖然跟嘉靖一樣,也是躲在深宮修煉,也是用自己的超高政治手腕遙控外朝。
但至正帝有一點不同。
他雖然有這個那個的毛病,但他為人還算是比較溫和,也不像歷史上的嘉靖一樣,薄情寡恩。
難怪謝鯤雖然對大魏朝一肚子怨言,但依然為了自家姐夫四處奔波。
所以,徐鶴今天就暢所欲言了。
大不了……
收尾找補回來就是了。
臣學不足以博古,知不足以通今,一得之愚,上達天聽,詞雖涉於粗鄙,情實發於忠誠。
償陛下寬其斧鉞之誅,略其狂妄之罪,勿以為迂遠而必見之行,勿以為常談而必施之治,則愚臣幸甚!天下幸甚!
臣幹冒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
臣謹對!
至此,天還未過午,徐鶴殿試策文已經全部寫完。
我拍馬屁,但我也有這東西。
下面,是不是一甲,還是二甲多少名。
老子現在不想去管。
我要睡覺!
我很累!
徐鶴站起的聲音驚醒了這殿上的所有人。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徐鶴將卷交給禮部官員,朝諸位監考官員作揖,然後便轉身從東角門出去了。
餘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這就是徐鶴?
這麼重要的殿試。
他提前半天交卷?
這就是天才嗎?
果然異於我等凡夫俗子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