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迎親時的五福之人潘氏,就是俞稷的夫人。

“謝老師提點!”徐鶴起身感謝顧守元。

顧守元道:“亮聲,前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薛宗鎧跟山陽侯薛家是同宗,薛宗凱雖是個縣子的爵位,但跟山陽侯家一向走得很近,有什麼事,你可以透過薛永志跟他拉進關係!”

謝鯤這時笑道:“沒想到,明善竟然對勳貴們也這般熟悉!”

顧守元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是個立志入閣的人,閣臣,文官的事要了解,武將的事更要熟悉。

眼前的徐嵩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朝廷的文官裡,他簡直是個異類。

致仕十多年了,回到朝廷中,連個幫襯的黨從之人都沒有,可人家為什麼在閣臣的位置上站得穩?

就因為徐嵩懂兵事。

權謀固然重要,但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什麼時代都一樣。

這時,謝道之問:“剛剛入宮,陛下問了你什麼?”

“回舅父,陛下把新任錦衣衛南鎮撫司都指揮使董瑞的密摺拿給我看,上面……”

徐鶴將三件事說完。

顧守元等不知道朱明存在的人,聽到第三件事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他們本以為反賊就是一幫信奉羅教的教徒造反而已,沒想到這後面竟然還有操控之人。

徐嵩也不瞞著,將自己知道的朱家的事情和盤托出,反正這些很快就會傳播開來。

顧守元聽完後面色凝重道:“反賊有了自己的偽朝,那就不能當普通反賊而論了!此訊息一出,估計朝廷就是重兵鎮壓的多!”

徐鶴深以為然,一個沒有目的的反賊,或者僅僅為了吃飽飯的反賊,其實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有了自己的政治綱領和政治需求的反賊。

比如李自成,在遇到牛金星之前,他們說白了就是幫泥腿子。

但遇到舉人牛金星之後,跟宋獻策等人打出了“吃特娘,穿特娘,闖王來了不納糧”的政治口號,瞬間,破開封,殺福王,隊伍壯大到幾十萬人,一下子打進了北京城滅亡了大明。

任何朝廷都害怕這樣的人,因為他們有了政治綱領,那就有了政治目標,也就意味著,他們能團結到很多人,尤其是這個時代計程車大夫階層。

突然,徐鶴想到了松江時,那個被沈玞搞得十分狼狽的知府。

還有徐階、還有張居正、還有高拱。

……

想到這他冷汗溼背,對方已經網羅了很多知識分子了。

這可比闖王李自成班底厚實得多。

徐嵩得知徐鶴建議在荊西佈置軍隊的事情後苦笑道:“正好,陛下剛剛交代你的第二件事,正好我也給你透個底。”

“車純來信,說他已經回防武昌,但他也說了,如今湖廣能夠支應的軍糧已經見底,各衛所,尤其是湖廣最北的鄖陽、襄陽、德安、黃州等府,以及最南邊的靖州、永州、寶慶、衡州等府兵員缺額嚴重,裝備明顯不足,還有,湖廣中部情況雖然稍好,可也好不到哪裡去,自他上任之始便派人查點地方,用他的話說!”

“現在的湖廣就是個空架子,別說反賊了,就是土司造反他們也沒能力彈壓!”

謝道之聽到這話頓時大吃一驚:“車純怎麼現在才報?那參與長沙圍剿的衛所……”

“都是他東拼西湊來的。他剛剛上任,也是才掌握這些情況,具體的奏本很快就會到內閣和皇上的案頭!”

徐鶴聞言,整個人都麻了。

衛所缺兵、缺糧、缺武器裝備,這些都到哪去了?

肯定是被大大小小的官員給吞了。

尤其是武官,衛所的兵將都是世襲的。

朝廷自開國初就給軍籍武將、軍丁劃分了軍屯的田地。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軍屯,肯定都被衛所將領們給吞了。

兵源為什麼不足?

因為失地計程車兵,要麼逃荒,要麼給衛所的大人們當長工,種地,這樣一來,自然沒了當兵的人。

而軍備……

各地買賣軍備的事情早已是公開的秘密,除了直隸地區之外,衛所的糜爛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而五軍都督府難道不知道這些事?

知道,甚至大佬們還參與了這些分贓。

想到這,徐鶴對於自己這個前軍都督府經歷司經歷的位置更是腦袋疼。

“亮聲,你說陛下安排了個照磨進入你們經歷司?”謝道之問。

徐鶴點了點頭。

照磨這個官員,徐岱曾經在南京都察院做過。

大約相當於單位的財務內審。

顯然,皇帝的安排是他來給那位偽裝成照磨的錦衣衛打掩護。

錦衣衛負責查出問題上報。

這樣是不是說自己就沒事了?

當然不是,至正帝的算盤,現在徐鶴才明白他打得多精。

搞掉兗州伯的家人,把自己安排進經歷司,只要前軍都督府有問題,那徐鶴就必然幫那個錦衣衛分擔注意力!

眾人說了一會兒經歷司的事情,猜測了幾個可能,但徐鶴還沒上任,眾人只能讓他謹慎小心,不要輕易得罪勳貴,在自保之餘,能給那照磨點幫助就行!

湖廣的問題,不是他,也不是那個小照磨能搞得定的。

說白了,從上到下都爛了。

除非把從上到下全給撤換了不可。

既然具體的見招拆招沒辦法囑咐,那隻能讓徐鶴明日去衙門報道之後見機行事了。

從徐嵩府上回到公主府。

剛進門,公主府司丞張鶚便湊到徐鶴身邊道:“駙馬,兗州伯府與前軍都督府都督同知薛宗鎧都派人送來拜帖,邀請您過府一敘。”

“還有,兗州伯叫人送來不少禮物,足足有兩大車,我看了,不少都是金銀器皿和古玩字畫!價值不菲!”張鶚小聲道。

徐鶴神情一凜,自己還沒去衙門報道,這兩位就來了。

更有甚者,兗州伯俞稷竟然還送了這麼貴重的禮品!

徐鶴想了想後對張鶚道:“把禮物造冊,交由劉表保管!”

張鶚聞言一愣:“駙馬,兗州伯和薛同知可都是您的上司啊!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徐鶴點了點頭笑道:“我明白,你放心,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