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君之視臣為手足

“聽說你們要走了？”

“對。”

“那，那你也在離開的範圍內嗎？”

“對。”

“那你還會再回來嗎？”

“不知道。”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術士，公子斯對我有大恩，如今公子需要，我不能不歸。”

“那我們怎麼辦？”

“這裡有一枚玉簪，如果五年內我能順利突破，成為道士的話，我會想辦法回來的。如果五年後我還沒有回來……”

……

對很多人來說，魏氏那是遙遠的山那邊，此刻別離之後，再難有相見之日。

今日的離別，就是永別。

底層百姓沉浸在離愁別緒之中，充滿了哀傷，上層修士卻不覺得晉國很遠。

道士們只要小心一點兒，多走大城市，多走安全的地方，不作死，還是可以安穩的從魏氏的地盤前往鹽城的。

至於羽士，那就更安全了，甚至來回都很快。

所以，這一場離愁別緒，僅僅只是充斥在底層之間，上層們想的是，我要和公子一起前往魏氏，大展拳腳。

可能這就是人類的悲歡喜樂並不相通吧。

公子斯即將離去，河內郡強盛五十年的歷史，可能從今天開始就要改變了。

過去的時候，河內郡的君主是公子斯這位願時代之子。河內郡的郡丞，是李悝這位當世一流的大政治家，河內郡的郡尉是龐涓這位還算合格的名將。

如今，河內郡的君主是公子斯的長子公子擊，河內郡的郡丞是西門豹這位賢臣。不是說西門豹不行，而是和李悝相比，那不是一個檔次的，而河內郡的郡尉變成了樂羊。嶽羊其實也還算合格，可是比起龐涓來說，就也差了一籌。

最重要的是，公子擊這傢伙並不是一個任人唯賢的明主，他是一個任人唯親的傢伙，而且是一個看中出身的傢伙。

不過，目前公子擊親爹公子斯還活著，所以公子擊肯定會低調一些，不會表現的那麼明顯。西門豹和樂羊又都是公子斯留下來的輔政大臣，所以，公子擊還不至於那麼快的放飛自我。

但可以肯定的是，河內郡剩下七百萬百姓的日子，肯定沒有此前那麼舒服了。接下來，河內郡可能也會在一次次青蓮幻界的戰爭中，輸的精光。公子斯留下的強大的河內郡，要不了多久，就會淪落為二流貨色。

甚至四十多個縣，也會一一失去。

這都是可以預料的。

不過，這都是河內郡的事情，和項氏的公子籍沒關係。

今天公子籍過來找公子非了，看著終於到來的公子籍，張氏子房忍不住默默嘆息一聲。

“公子，籍今日過來，是要和你告別的。”

公子非默默地點了點頭，這一天早有預料。

和李斯不一樣，公子籍的身後可是有著項氏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的。

項氏乃是楚國的封君，還是其中比較強大的封君之一。

項氏如今的家主項燕是一名初代君主，實力還很強。

項燕的嫡長子是項羽的父親，也是項氏下一代的家主，但是他實力不怎麼樣，如今也只是一個卿相，並不是初代君主。

但是項燕的另外一個嫡子項梁，也是一位初代君主。不過，他是一位好弟弟，並沒有奪取項氏一族繼承權的想法，所以，項羽這個公子，倒也還算是名副其實。

但是誰都清楚，未來項燕如果去了，執掌項氏的一定是項梁，等到項梁去了，才是公子籍。

否則，項梁大可以離開項氏，自己去開闢一個分家，開闢一個小宗。

以項梁的實力，無論去哪個國家，都會受到諸侯的歡迎，然後就是老一套的套路，迎娶諸侯的一位嫡女，出任封君。

如今的項氏，連續兩代都出了初代君主，本就是楚國的封君，如今地盤更是不斷擴大到了一百多個郡。

封君們也分為兩種狀態，一種是初代君主還在世，那個時候，封君的地盤一般都比較大。

一種是初代君主去世了，失去了初代君主，也就沒法維持那麼大的地盤，會默默的把一部分地盤上繳給國君，國君則是給封君提供庇護。這樣的封君，封地往往只有一二十個郡甚至更少。

但無論如何，不能讓封君失去全部封地，這也是潛規則。

如今的項氏，連續出了兩位初代君主，如今就是把地盤擴大到二百多個郡，楚侯也只會裝作沒看到。只是項燕覺得，那樣就太浮誇了，太遭人恨了，未來要是有朝一日項氏沒有了初代君主，會遭到周圍貴族反攻倒算，會死得很慘。

作為項氏未來的家主，公子籍就不可能和公子非一起前往韓國。

“如今吳國即將攻打楚國，雖然吳國有些不自量力，可也不能小看吳國。”

“爺爺來信說，如今楚國上下全都是驕傲的氛圍，這樣的氛圍他很不喜歡。”

“叔叔來信說，馬上就要開始大戰了，要讓我回去積攢一些功勳，打出一些名聲。叔叔說，我過去雖然很有名，但那都是虛的，如今需要建立一些實打實的功勳來證明自己。”

“而我也覺得，我有必要參與這一戰。”

“所以，今日過來，是向公子你告別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公子籍也要離開了。

公子非微微一笑：“行，什麼時候走？到時候請你喝頓酒，也算是一次正式的告別。”

公子籍哈哈一笑：“要好酒！要美酒！”

“好，那就喝鹽城的特供，頂級猴兒酒如何？”

“這次買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別買假了？這黑市之中流傳的，絕大多數都是假貨！”

“好，這次我去特供商店買，加錢！”

“嗯，特供商店裡的確實都是真的，每一瓶上面都有標記，就是價格老貴了。不過，這都臨走了，也得宰你一頓不是？”

說到這裡，公子籍人卻還沒走，有些話想說似乎又覺得難以啟齒。

張氏子房當即開口道：“咱們都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有什麼事兒直說就是了。”

“額，你們也知道，這些年來，爺爺和叔叔派了不少人到咱們河西郡來學習各種技術、道法，如今，爺爺和叔叔想要撤回一部分，然後再派一些新人過來繼續學習……”

“沒問題，還有嗎？”

“啊？哦！沒了，沒了，就這事兒。”

“那就準備喝酒吧！”

“好，喝酒，這一次不醉不歸！”

……

楚國在鹽城的使者不是傻子也不是聾子，尤其是夫差光明正大的向各國要錢伐楚之後，使者更是察覺到了夫差的可恨心思：這天下間怨恨楚國的國家不在少數，但是敢直接向楚國出兵的國家，沒有幾個。

這夫差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用吳國人的鮮血去還錢。

那些諸侯確實心裡怨恨楚國，過去的時候也確實不敢單獨對楚國出兵，可是私下裡讓商人們拿出錢財購買吳國債券的膽子還是有的。

而且，夫差這一次說的也很清楚：吳國不指望能以一己之力消滅楚國，每攻佔一地，就迅速轉移人口、礦產、物資，擺明了就是要和楚國不死不休的。

這種時候，大家夥兒支援夫差些許錢財，就是花錢買了個打手。

很多諸侯國，軍事實力沒多少，可是祖輩攢下來的錢財卻不少。大量的黃金、天材地寶、靈根，都能還錢，如今的鹽城，只要你有貨物，只要你的貨物質量夠好，那就不缺買家。

於是，鹽城的交易市場，再次繁榮了一波。

一般的地方，如果大規模出貨，很快就會把貨物的價格壓低，可是鹽城不一樣，這裡有債券交易所，這裡聚集著全天下不少地方的財富，有的是錢。

這裡有著全天下數目最多的道人，道人一多，煉丹、煉器等技藝也就越發精湛。

很多行業，確實一個天才頂的上一百個一千個普通人。但即使是天才，也需要站在前人打好的基礎上才能發揮出作用。

如今的鹽城，如煉丹、煉器等產業，聚集的練氣士越來越多，彼此交流之下，在法器、法寶這兩個層次的寶物，已經能做到冠絕天下了。

即使是洛陽、曲阜、東海這三大道宮，單純的比較法器、法寶層次的寶物，同等價格質量比不上鹽城，同等質量價格也一定比鹽城貴。

市場上忽然出現了大規模的天材地寶、兇獸屍體、妖王屍體，對方還指明瞭只要錢，還只要不記名的錢票，這擺明了就是想要購買吳國的戰爭債券啊。

楚國的使者粗略統計了最近一旬以來市場上天材地寶、兇獸屍體和妖王屍體的出貨量，明顯比過去高了太多，於是，他就第二次傳信給後方，強調自己的發現。

這位使者是屈氏出身，也是一位卿相，算是正兒八經的楚國上層人士。

在楚國，你能不能做官，能不能做大官，首先得看你的出身。

如果出身屈氏，那麼你只要有足夠的才華，基本上沒有什麼潛規則束縛你，也沒有天花板擋在你的頭上，讓你沒法更進一步。

屈氏、景氏、昭氏，這三大家族很久很久以前也都是楚國國君的某個兒子，經過一代代發展之後，開闢的分家而已。三大家族和熊氏的關係，就是分家和主家，被視為公族。

屈氏、景氏、昭氏和熊氏關係密切，說是一家人一點都不過分。所以，這三大家族的人，只要有才華，做官做大官都很容易。

這位使者名叫伯庸，也是一個很愛楚國的貴族。

所以，這第二次他除了傳信給上級之外，還動用私人關係，給自己當家主的叔叔也說明了情況。

屈伯庸並不清楚，其實早在他第一次傳信之後，楚國高層就知道這事兒了。為此，當代楚侯還大發雷霆。這事兒啊，說來話長。

楚侯的父親，也就是上一代楚侯諡號為平，就稱之為平侯好了。

這位平侯不當人，是個色中惡魔，他看上了自己兒子的正妻，一位來自秦國的未婚妻。所以，在這方面唐明皇其實不是第一個。

看上了之後，就直接強搶了。可是，這個兒子不是隨隨便便的兒子，他是楚國原本的太子，是未來的繼承人，是有班底的，是有自己一批團隊的。

這位太子的太傅，就是伍子胥親爹。

平侯先下手為強，提前剪除太子的羽翼，就把伍子胥親爹給抓了，又讓使者去抓伍子胥和伍子胥的親大哥，還讓使者和這兩個兒子說：你們要是不來，就把你們親爹殺了。

使者去了之後，伍子胥說這是個陷阱，如果去了，就會一起死，什麼用都沒有。

可是大哥卻說，如果兩個都沒去，也不合適。然後大哥決定自己去，臨走之前讓伍子胥一定要報仇。

最後，大哥和父親死了，伍子胥在貴族們的幫助下逃離了楚國，幫著太子一起搞事情，復仇，但是失敗了，太子也死了，最後伍子胥沒辦法，跑去投奔闔閭了。

而如今的楚侯，是平侯和那位秦國貴女生的兒子。可能是兩家血脈都不同凡響，所以幼年之時的楚侯就嶄露頭角，後來更是成了初代君主，也就成了繼承人，再後來就成了如今的楚侯。

這事兒涉及到當年平侯搶劫兒子正妻，又和兒媳婦生了娃，這個娃又繼承了楚侯之位，這事兒實在是太亂了，貴族們雖然私底下不要臉，但是表面上還是要當個人的。

坦白說，貴族們私底下乾的更加惡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但大家經驗豐富，都能收拾好手尾，只要訊息沒有傳出去，我就還是那個正直、陽光的大貴族。

由於伍子胥的出逃，也由於國內某些封君看不慣楚侯，所以最近這幾天，這事兒瘋傳整個楚國，甚至有了一種說法：之所以會有今日的伐楚之戰，全都是昏庸的平侯貪了自己的兒媳婦，又殺了伍子胥全家，現在人家來報仇了。

這事兒一出，楚侯的名聲瞬間就臭了，臭不可聞！

對於這事兒，楚侯也很是無語。可是，他能說什麼嗎？

不能！

他的位置是繼承而來，哪有親兒子說親爹這不對那不好的？

這麼做會動搖統治基礎！

所以，對於民間的風言風語，楚侯只能私底下罵罵那群該死的貴族，什麼訊息都敢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