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這些讀書人的想法,文宗王徽並不在意。

或是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真有人會在看了告示之後,願意為龍天王效力。

從小就生活在宮中,文宗從父王那裡、臣子那裡得到的認知是,高麗有才之人,都為朝廷所用。

推薦制加科舉制下,有能力的人才是一個也跑不掉的。至於那些沒有選上的,只會是庸才。

即是庸才,龍天王願意用之,反倒是件好事情。

根本就沒有想過,一道告示會起這麼大的作用,只是以為蘇石這是想噁心自己弄出的手段罷了。沒有把心思放在這裡的文宗,現在一心想的是定州的事情。

運送的糧草被劫,定州那裡的朝廷六萬兵馬無援之下,拿什麼去與龍天王殺鬥?

運糧吧,很可能會被劫。派上大軍護衛,只會更多的勞民傷財。尤其是尹玉虎帶著朝廷的大批糧草自立,使得原本就不富裕的朝廷內庫已經要見底了。

雖說文宗在不得以之下,開始向百姓加徵重賦,但距離今年糧食豐收還有足足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內,高麗是無新糧可用,也無更多糧草可以支援前線大軍。

這似乎成為了一道死迴圈。

大軍沒有糧草就無法打勝仗,沒有大軍保護又無法收穫更多的糧草,這讓文宗是頭疼不已。

尋不到辦法的文宗,這就叫來了鄭趾與金喜正,三人一起商量著應對局面之策。

「王上,唯今只有一個辦法,撤回大軍,待秋糧豐收之後再舉大軍進行反攻,一戰而勝。」鄭趾這些天也在思考這個困局,想來想去,就想到這一招以退為進。

「不錯,臣贊同鄭大人提議。今年我們高麗境內風調雨順,糧食定然會大豐收,而只有要了足夠的糧草,便必然可以打敗龍軍。其實王上,我們缺糧,難道他們就不缺糧了嗎?尤其是尹玉虎,他雖然帶走了不少的糧食,但相比於產出和他所消耗相比,可以說是入不敷出。而一旦他無糧可吃,自然要把主意向外打,這般一來,他就只能選擇與我們或是與龍軍為敵。」

金喜正剛說到這裡,一旁的鄭趾便補充的說道:「一定要選一個敵人,尹玉虎斷不會與我們為敵,因為做為曾經高麗的上將軍,他很清楚我們舉國之兵的實力有多強。」

「哦,這麼說來,尹玉虎可能與龍天王打到一起?」文宗這一會也終於算是聽懂了。

「王上聖明。」鄭趾與金喜正連即抱拳拍著馬屁。

這又是座以待對手斃的套路。

當初尹玉虎從北青城外撤軍,為的就是看著蘇石與文宗打到一起。

文宗入套了。而現在,他又因為無糧而準備撤軍,讓蘇石與尹玉虎打到一起去。如此一來,算是其人之道還至其身了。

此時的文宗已然被兩位臣子說動,但要讓他因此而放棄定州城,他多少還是心有不願。便開口說道:「定州畢竟是一個大城,若就這樣放棄了,怎麼對臣民們交代呢?」

「這個好辦,王上,前線的情況普通人無法知曉,我們只需要演一場戲,然後放棄定州就是。」這一點,鄭趾也早有考慮,這便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聽到鄭趾之計,文宗眉頭不由就蹙到了一起,直覺告訴他,這根本不是什麼好辦法。

一旁的金正喜看出了文宗似有猶豫,便即趁熱打鐵的說道:「王上,定州城的存在,阻礙了龍軍與尹玉虎的接壤。唯有放棄此地,他們才有可能打在一起,為了大局,還請王上早下定奪之心。」

「這...如果我們主動放棄了定州,龍軍與尹玉虎真的可以打起來嗎?」文宗不太確定的問著。

「一定可以的,只要我們在安邊、交州、黃州囤下重兵

,設定防線,他們兩人不打也要打。」鄭趾用著充滿著自信的口氣說著。

眼見信任的臣子如此有信心,沒有什麼更好辦法的文宗只得嘆口氣道:「如此,便給朴子傑大將軍下令,撤軍吧。」

......

兩日之後的夜裡。

定州城內突然火光大作,跟著未用多久守城的五萬多高麗軍便棄城而出,直向南面的交州城方向趕去。看書菈

定州城出現混亂,高麗軍大舉而撤,訊息第一時間就被隱藏在城外的偵察兵發現,跟著訊息傳到了蘇石的耳中,也著實把他給弄糊塗了。

「怎麼回事,馬上去查,是我們哪支軍隊攻襲了定州,還是說尹玉虎那邊出兵了?」面對著突***況,蘇石下令嚴查。

對於完全無頭緒的事件發生,任何人遇到都難免會多想一些。有了蘇石的命令,龍騎軍的三個團,外加人民軍的兩個團,都趕到了定州城外圍,一副隨時禦敵的模樣。

只是天都大亮了,高麗軍也跑光了,依然未見到一名尹玉虎大軍的身影。

幾位團長都在這裡,他們昨天晚上在第一時間就進行了自查,確認手下的軍隊沒有出動,那結果似乎只剩下尹玉虎出兵。不然,還能是高麗軍自己打自己不成?

天至大亮,城內毫無動靜,也看不到尹玉虎的軍旗豎立。帶著幾分小心,親臨前線的吉朱命令龍騎軍一團派了一個連入城。

團長馮一刀自告奮勇,親帶一連官兵躍馬入城,仔細搜尋了很久,卻是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看到,這便拿對講機向吉朱進行彙報,跟著就是大軍入城。

果然就是空城一座,絲毫看不到有一名高麗軍的身影,也沒有看到尹玉虎派兵來襲的蹤跡。

找不到原因,吉朱也是一腦門子漿糊的向蘇石做了彙報,然後蘇石也懵了。

臥槽,難不成真的有神仙,是神仙下凡來助我了嗎?

什麼都沒有做,這又幹得了一個定州城,蘇石怎麼看,怎麼感覺都像是鬧著玩一般呢?

即便是蘇石再聰明,也想不到,自燒城池這個把戲會是朴子傑奉了文宗的密令所為。反正定州城內早就沒有了糧食,百姓都跑光了,即便是燒了城池也不用擔心會傷及無辜。

當然,就算是城內還有百姓,為了自己的安全,朴子傑燒起城池來也不會有絲毫的手軟。

蘇石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但空得了一座定州城卻是真的。

唯一讓人可惜的是,定州城內的民房大半被燒燬,只有城牆還駐立在那裡。

說白了,蘇石只是得了一個空城,還是一個滿目瘡痍的空城。

「密切注意高麗軍與尹玉虎的動向,定州城可暫時成為軍營,以待日後重新建設。」蘇石的命令終於還是來了。

暫不建設定州,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蘇石手中缺人呀,極度缺人。

只是讓蘇石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那一封封告示竟然還真起了不小的作用。

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蘇石並沒有想過會有多大的成果,抱著的是有棗沒棗打一杆的想法,外加還可以噁心一下文宗,動搖一下一些人的心理。

卻不成想,還真就引進了一些的人才。

張士海與姜育兩人,結伴而行,歷經一個多月時間終於來到鹹州境內。

只是一入鹹州的外圍,遠沒有見到城池,眼前的景色便是為之大變。

道路兩旁,不時就可以看到齊腿高的麥穗在迎風飄揚。

「真是好莊稼,看其樣子,在有一個多月就可以迎來豐收了。」都做過農活的張士海兩人看到這些飽滿的麥田,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

兩人正自感嘆著的時候,便看到一位近六旬的老翁正帶著一頂草帽,揹著雙手向地旁走來。

一見此人,兩位讀書人這便迎了上去,「這位老伯,此地可是您的?」

「呵呵,不錯。」一說起土地,老翁那滿臉是皺眉的臉上,當下又「擠」到了一起。

「哎呀,這個莊稼長得真是不錯呀,想必您和您的兒子們沒少費心思吧。」一見果然是正主,張士海兩人也來了興趣,想著透過攀談了解一下這個龍天王之策。

「心思自然是沒少費,但並不是我和兒子們乾的,就是老翁帶著兩個兒媳婦做的活計。」老者說話的時候,那是一臉的自豪。

「哦,實在不好意思,不知道您的兒子竟然都不在。」張士海與姜育兩人當下是臉現尷尬。

他們自以為老者的兒子一定是被衙門給徵了兵丁,怕是都已經死在戰場之上。卻不知,這句話,馬上就引來了老者的怒斥。

剛才還一臉春風得意的老者,這一會臉色變得很不好看的說著,「你家兒子才都死了呢。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告訴你,老漢的三個兒子都活得好好的,比往年還要好。」

「什麼?」聽到老者這一回答,張士海兩人更是一臉的不好意思,忙道:「原來如此,那有兒子為何不讓他們操勞地裡的活計?難道都被官府給抓了壯丁?」

「非也。」一說起兒子來,老頭的心情似乎又變得好了起來,竟然開始拽起了文。

不是抓了壯丁,姜育一愣之後似是想起什麼又問著,「那就是被當地的豪紳抓去幹活了?」

「非也。」老頭依然是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