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一個人想學嗎?”

格雷特看了看面前披頭散髮,眼睛亮得要把他吞下去的埃洛斯·西羅先,對被他緊緊拽著,還沒進入狀況的兩個年輕精靈視而不見。

看看埃洛斯,再看看他周圍,再再看看法希姆長老和長老身後、周邊……

哎,雖然說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頭一批教學,最好還是能多教幾個的。

幾個學生排排坐,比較方便他掌握教學進度,也方便他搞明白哪些地方是他講得太難,哪些地方,是某個特定的學生太笨了,死活聽不明白……

而且,有一批學生一起聽課,還方便課下一起復習,有沒弄懂的知識點互相提醒,不用佔據他這個老師的時間。

嗯,哪怕是小班教學,最好也有那麼七八號人、十來號人。再多了帶不過來,學生們圍在身邊,旁觀老師治療病人也不方便;

太少的話,教學效率未免下降……

他東張西望的時候,法希姆長老已經大踏步上前,站到格雷特正對面。白眉掀動,神色欣喜:

“你願意教多少人?可以多教一些嗎?我,還有這些治療者,都可以來學嗎?——作為交換法術的報酬,你想要什麼?”

“長老您想學當然可以啊。”格雷特展顏而笑:

“教多少人……嗯,想學的都來學也沒問題,不過,第一期的話,限制在十個人以內吧。至於報酬……”

格雷特左看看,右看看。永聚島上似乎並沒有大量的金銀製品,給賽瑞拉的金幣床添一條邊兒,應該不用想了;

區區一個七環法術,要換一件傳奇飾品,這也太過分了,他開不了這個口;

除此之外,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麼特別需要的……

“嗯,這個,長老你看著給吧……”

法希姆長老的笑臉險些就垮了下來。看著給,看著給,從來到豐饒森林開始,格雷特從來不主動開口要什麼東西,建設實驗室、收集實驗動物除外……

這世界上,最難對付的要價,就是“隨便”兩個字!

談錢傷感情,談感情傷錢,他開口說隨便給了,你給得不夠,那是真的傷感情啊!

“不過,要學會這個,可能需要比較長的時間。這個過程中,跟我學習的人……”

格雷特眼神飄忽,吞吞吐吐:

“幫我個忙,給我打下手做實驗吧?”

法希姆長老:“……”

又要忽悠人幫你折騰那些兔子對吧?

除了兔子,未來可能還要忽悠人幫你折騰豬,折騰猴子,折騰不知道什麼動物對吧?

幫你養,幫你抓,很可能還要幫你抽血、幫你弄死、幫你解剖……忍受著那些兔子的痛苦呻吟和絕望慘叫,幹完一天活,跑我這裡來哭一個小時……

但是法希姆長老又深刻地明白,格雷特每一個實驗,都不是無的放失,不是在故意折磨這些動物。

每一個實驗,或者一個個實驗組合起來,終究會鋪出一條通往治癒的路途。

“……行!可以!我親自帶著他們,幫你做實驗!”

鑑於這條大裂隙已經被封印完畢,一兩個月內暫時不會有戰事,報名參與學習的治療者們,跟著格雷特撤到王廷下方的法術學院。

在那裡,格雷特的實驗室已經重新搭建了起來,格雷特從前沿哨所帶回來的兔子們,也被好好地伺候著,再過幾天就要產仔了……

“首先我們確立一個概念,就是我們這個法術,到底是要做什麼。”授課開始,格雷特立刻進入了教授模式,一抬手,一道人形光影虛空立起:

“這個法術,不是為了立刻治癒傷勢,而是在大批傷員同時送到的時候,區分輕重緩急,儘可能保住更多的生命。我們的任務是,保命,保命,還是保命!”

臺下,四排桌椅,12個來學習的治療者,刷刷刷刷,奮力記筆記。桌椅後方,三排臨時拖來的椅子上,法術學院的治療者們,和其他好奇過來蹭課的施法者們,

他們多是常駐戰場的治療者,最大的痛點,就是眼看著前方戰士大批受傷、流血、倒地,自己卻騰不出手來同時救治,常常顧此失彼;

一定要同時救治,用群體治療法術,消耗又實在太高,容易浪費;

想要用低階群體法術,輔以高階單體治療,到底誰是傷得最重的那個?誰需要快點治,誰可以稍微停一停?

判斷只要稍有失誤,或者稍有遲疑,就容易釀成一生的遺憾……

“我們要知道,最容易造成死亡的是什麼。”再一抬手,人形光影中,亮起了一個區塊:

“我以普通人類為例。精靈,特別是精靈強者的資料,我沒有采集過,各位可以隨後自行補充。”格雷特頓了一頓,看到下面一片點頭,滿意地往下講:

“大腦缺氧,超過五分鐘,就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而氧氣,由肺部透過呼吸攝入,再由心臟將富含氧氣的血液送達。少了哪一環,都會出大問題。”

大腦部分變紅,高亮,閃爍。下方不止一雙眼睛裡閃起疑惑,卻沒有人提出疑問,沒有人糾結“什麼是氧氣、為啥大腦需要氧氣、為啥氧氣要由血液送達”。

格雷特滿意地調整了一下【無聲幻影】,跟隨他的講述,肺部和氣道亮起;心臟亮起;主動脈、頸總動脈,以及通往大腦的分支動脈,逐一亮起……

“所以,我們要維持心臟的跳動和呼吸的通暢……”

“等等啊!”下面一片慘叫:

“還沒抄下來!”

格雷特:……

好吧,所以醫學生的課程安排是有意義的,在講《急診和災難醫學》之前,先把生理病理、局解系解啥的都講了,也是有意義的……

氣道和血管都背不下來沒有是要鬧哪樣!

“你們用法術複製啊!用抄寫術!”

法希姆長老嘆了口氣,手中光影變幻,一片圖桉印在面前的樹皮紙上。刷的一聲,左右兩邊,正後方,左右後方,一群腦袋伸了過來:

“我不會啊!”

“這個不是印在書上的!”

“眼睛看到的圖桉直接拓寫,這根本就不是抄寫術啊!”

“長老你的筆記能不能借我抄……”

格雷特嘆了口氣。他很想敲敲黑板,奈何這間教室連黑板都沒有,敲無可敲,只好用力咳嗽一聲:

“筆記回頭再抄!先聽我講!——這個法術,是一個組合型的探查、標記、治療魔法。我們先來講第一部分,有關心跳、呼吸和血壓的探查……”

再一揮手,法術構型虛空亮起。法希姆長老看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這構型誰設計的啊……層層疊疊,亂七八糟,介面和介面之間,法術迴路和法術迴路之間,重複的、相互妨礙的、應該連在一起卻相距十萬八千里的部分,比比皆是……

哦,是小格雷特自己啊。這小傢伙,十來年工夫就一口氣進階到了13級,只怕很多基礎知識都沒學完。

他的老師,那位年輕的雷電系傳奇,真是不負責任……孩子越是天資出眾,越是要給他打好基礎啊!

這樣的孩子,就得按著頭給他開書單,檢查他的進度,逼著他把該學的都學會!

要不然,一口氣進階上去了,再回頭補基礎內容,很痛苦不說,還容易走彎路的!

唉,現在小傢伙人在永聚島,少不得他多操點兒心。回頭要不要從法術學院的圖書館裡,拿幾本書給他看呢?

諸如《法術結構》、《法術構型詳解》之類的書?逼著他看完背下來,再弄一堆例題給他做,不全部做對不許進實驗室?

“有關心跳的探查,我們用心電圖……心電圖的法術構型是這個……記住心電圖探頭的落點……”

又是此起彼伏的一片哀嚎。法希姆長老回過神來,趕緊埋頭抄筆記。

很快,他就陷入了心臟的形狀,兩心房兩心室,各個導聯,不同波形的汪洋大海中,頭暈腦脹,感覺看什麼都是一團亂麻了。

“……心電圖法術,詳細講的話,能講整整一本書……但是當前急診急救,我們只需要關注幾個內容:心跳頻率,是不是停跳,是不是過於緩慢,有沒有房顫室顫……”

“幾個最可能致命的情況,我都設定了提示,這個法術會自動報警……”

這種關鍵資訊你早說啊!

早說的話,前面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我就不用抄了!

十二張課桌,12個治療者,倒有六七個當場扔下了筆。

格雷特講完第一章心電圖,大手一揮,宣佈下課。緊接著,就把人帶到了他的實驗室:

“按照約定,各位在學習期間,要擔任我的實驗助手。第一個任務:照顧這些兔子。”

治療者們互相看一眼,除了法希姆長老之外,其他人緊繃的臉色都有些輕鬆。

兔子嘛,幾百只兔子,照顧起來還是輕鬆的,哪怕是懷孕的母兔——

在這裡的精靈!誰不是自然行者啊!誰沒點兒溝通自然,溝通動植物的本事啊!

照顧這麼點兒兔子,需要所有人一起上嗎?

“好了,現在開始。大家先練熟無菌操作規程,然後,等母兔分娩的時候,取出小兔子的臍帶血,每一隻兔子都要取——”

“啥?!”

學習新法術的代價是這個?!

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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