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咳咳咳……我沒事。”

直到周圍的精靈們刀出鞘、弓上弦,魔法光團在手裡吞吐不定,把實驗室圍了個水洩不通,格雷特才灰頭土臉地從裡面爬出來。

第一眼,就看到了尖耳擴張成扇形,頰側龍鱗閃閃發亮,已經含了一口龍息的賽瑞拉;

第二眼,就看到了臉色嚴肅,手中法訣剛剛散開的法希姆長老;

第三眼,才看到跟著他做實驗的精靈們,那一副如臨大敵,隨時準備衝進去救他的樣子……

“我沒事……我只不過是在做實驗。”格雷特吁了口氣,攤開雙臂,極力向大家展示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樣子:

“做實驗炸了而已,我有好好掛上防護,人一點兒也沒事……沒問題!真的沒問題的!”

法希姆長老手裡法訣翻轉,一連幾道魔法從他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刷過,還有幾道魔法靈光衝進實驗室裡轉了圈,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半轉過身體,掌心向內,用力對著緊張不已的精靈們揮出:

“散了散了!沒事沒事!做實驗而已,誰做實驗不炸個十次八次的?”

“還要炸個十次八次啊……”

精靈們慢慢散去。走遠一點,就小聲滴咕:

“誰說做實驗都要炸的,諾德馬克法師以前做實驗,就從來沒炸過……”

“就是,他以前做實驗,都是抽血,塗片子,放顯微鏡底下照,從來都不爆炸的……”

“那也就是偶然吧……說起來,諾德馬克法師,好像是,人類說的,塑能系的?塑能系做實驗,本來就要炸的,不炸才不正常吧?”

“那……該說他終於迴歸正統的塑能系法師了嗎?——永恆之井那邊,那位拜爾博法師,一定很高興……”

“噓……可別,他們炸的是礦石,我們這裡,萬一天天炸兔子,炸得血肉橫飛的一團一團,你受得了?”

法希姆長老面向前方,眼神放空,尖耳朵微微顫抖,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

賽瑞拉耳邊的皮膜一點點收回,臉頰上龍鱗隱沒,現出光潔晶瑩的肌膚;

格雷特,格雷特除了微笑,還是隻能保持微笑……

不然怎麼辦?

跳起來大喊“我做實驗從來沒炸過,這次是個意外”?

算了,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萬一再被人質疑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塑能系的,你的老師不是雷霆之主嗎”,那時候,就連老師的臉也要丟光了……

格雷特定定神,返回實驗室,再次捲起袖子幹活。

不就是治療術的自適應模組麼,不就是【海洋貧血·改】麼!

只要用足夠的壁障隔離開,再用適當的架構串聯起來,就可以和死靈法術共存的!

讓我再改一改……再改一改……再改一改……施法驗證之前,要記得把全身上下的防護法術都掛好,前方再多放幾個屏障……

轟!!!

在“轟”、“轟”和“轟”的不斷重複中,格雷特終於磕磕絆絆,改出了一版能用的法術。

而輸液的速度,也被他精心修改,調整到了一個合適的幅度:

之前的補血魔法,不是可以大幅度加快血細胞產生速度,在一小時到一個半小時內,補滿全身失去的血細胞嗎?

那麼,補液的速度,也就和補血魔法採取相同步調,一小時到一個半小時內,補滿血管內失去的液體!

如此齊頭並進,產出多少血細胞,就有多少和血細胞相配的液體。這樣的話,血液也不至於過於粘稠,弄個栓塞、梗阻什麼的……

——當然,前世搶救失血性休克,補液的量,是要求稍稍超過失去液體的量。但是在這個世界,有個變數必須要考慮到:

補液之前,必然已經有治療術落下。無論是斷裂的血管,還是破損的內臟,該癒合的地方都能強行癒合,不至於這邊輸液,那邊嘩嘩地漏血……

除此之外,輸液落點的事情,也得到了解決。動脈靜脈,最關鍵的差別就是血氧。正好血氧魔法是個小魔法,一點也不佔地方——

格雷特刷刷刷刷,把它也寫進法術當中,還增添了人體描邊、自動尋找血管的系統。

哪怕是遠端,只要往傷員身上一丟,符合條件,這個法術就會自動汩汩汩汩,往靜脈裡注入液體……

“對了,還有法術增遠模組……最好是人站在後方,一個法術扔過去,前方的戰士就可以自動開始補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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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動脈出血,那種一分鐘一兩千毫升,驚心動魄的場景來說,早一秒鐘開始補液都是好的!急診大搶救,要的就是爭分奪秒!

新版的法術很快在兔子身上透過了驗收。兔子之後,是家豬,然後是魔豬——

精靈們大為不滿。法術學院的食堂裡,等著吃魔豬肉,卻沒有吃到的戰士們,更加大為不滿。

格雷特卻是振振有詞:

“因為家豬和人類,哦,精靈也是,體重相彷,內臟結構也相彷,血量都相彷。用魔豬實驗,如果能透過,那麼,在高階戰士身上,應該也能起效果……”

初階魔豬、中階魔豬,幾輪動物實驗,效果都相當良好。格雷特終於決定,這個法術,可以上臨床了——

“大裂隙那邊什麼時候打起來?什麼時候準備開戰,什麼時候叫我!”

他並沒有等太久。第三天,格雷特就收拾收拾東西,和賽瑞拉、尤迪安一起到了戰場後方。

他蹲在古樹上,集中精神,拼命往受傷的戰士身上拍法術:

“補液!補血!補液!補血!補液!補血——哎呀失手了!再來!補血——”

給他們掛上!掛上!都掛上!戰場上,能早一秒鐘開始搶救,說不定就能挽救一條性命!

同一棵古樹上,同一排古樹上,不時有精靈好奇地瞥過來一眼。

在格雷特丟出第二十組法術之後,附近的樹葉裡,終於倒掛下來一個身形,腦袋正正地晃盪在格雷特面前:

“嘿,這位朋友!你這兩個法術,為什麼不把它合成一個?每次兩連發不累嗎?”

格雷特像是被雷擊一樣呆住了。

……是啊,我為啥不把它合成一個?這兩個法術,本來就是配套的啊!

他飛快地掏出兩個卷軸,往對方手裡一塞,匆匆說了句“你幫我繼續測試”。

不理對方的“喂喂喂”,往後撤了幾根樹杈,到了古樹背面,召喚出漂浮碟,鋪開紙筆:

把它們合起來!

合起來!

合起來,就是最強力的戰場補血魔法!

他埋頭計算,下筆如飛,一時間渾然忘我。所以,也更加感覺不到,戰場上的氣氛漸漸凝重壓抑,彷彿有巨大的力量在頭頂凝聚;

也感覺不到,交鋒線上,大裂隙裡,無數敵人抬起頭,遠望向天……

發生了什麼?

這力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