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透過鼻腔的感覺,令人感覺異常難受。但陸凝和覃雅都知道,海港的空氣中哪來的什麼塵土,這只是某種奇怪的現象而已。

“不會是……”覃雅頓時皺起眉頭,“塵世之埃?”

“任務裡那個?”陸凝也記得這個名字。

覃雅已經摸出手機,在海港這種地方她居然還能打通電話。

“謝棲桐、翁存恤,你們兩個立刻離開中心區域。”

“早就跑了。”電話裡一個有些懶的聲音說,“唐納德跟我們說過塵世之埃的恐怖,感到呼吸不暢的時候我們就走了。”

覃雅明顯鬆了一口氣。

“來的是誰?”

“嗯……拿度、特洛伊、亞歷桑德拉。”那人說道,“我覺得姐妹會完蛋了。”

陸凝聽著皺了皺眉,覃雅聯絡的人大概就是之前見過的演員組的幾個人中的兩人,不過這些人好像對塵世之埃有著相當程度的瞭解。

“塵世之埃來自你們的過去?”陸凝在覃雅結束通話電話後問。

“準確地說,來自於唐納德的過去。他經歷過一個非常恐怖的混沌場景,那個場景裡的最終平衡者就是塵世之埃。”覃雅低聲說道,“哪怕只有一個人出現,都會令周圍的人陷入這種如同呼吸著重度汙染空氣的感覺。”

“那剛剛那三個名字……”

“唐納德只告訴了我們這些人的一些具體特徵,衣著上幾乎無法分辨,主要是說話的腔調上有很大的不同。一旦他們沒有展現出對話的意圖,那麼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跑。”

“所以你才急著聯絡他們是吧。”陸凝明白了。

那麼塵世之埃究竟是什麼樣的組織?其實在剛剛見識了綺紗瞬間動手之後,陸凝就已經知道能夠相提並論的組織的水平了。集散地的評價非常公正,透過任務都能夠清晰地分辨出各個不同組織的強弱來:消滅、調查、拜訪、加入……協助。

見鬼的協助。

地面顫抖了一下,彷彿有人用長達上百米的東西砸向地面一樣,輕微的震顫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往旁邊一棟高樓上跑去,樓頂是能夠看到祭壇位置的。

看到的時候,陸凝的嘴角抽了一下。她看到了一片被扭曲的地面,或者說,被折了一下的地面。宛如被人用精密工具量著按照九十度角來彎折,以鋸齒狀從中央城區向東側一路蔓延而去,看不見盡頭。

這不是正常的“攻擊”。陸凝瞳孔微縮,越是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其對力量的精準控制能力越強,那種兩人對拼餘波開山裂地的狀態很少在這一類人身上發生,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剛剛綺紗拉昇整座沉淵城的時候沒有對城市本身造成一絲傷害,還把大部分具有“遺忘”特質的黑色物質清除出去了。眼前這個其實也是類似的手段,出手的人只是進行了彎折這個動作而已。

半個祭壇也因為這樣的彎折而變成了無法使用的狀態,不過詢幽姐妹會的人還是足以從其中逃開的,只是祭壇上捆著的那些人也和道路、建築一通被折成了筆直的九十度角,正在海港的作用下慢慢恢復著身體。

“她們的動作很敏捷。”亞歷桑德拉笑著說道,“記得上一次遇到的那幾個小傢伙嗎?速度上差不多了。”

“吞噬歷史……理應如是。”拿度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血肉凡胎……已臨不死。”

“啊呀,還有一些在掙扎的人?海港的規則啊,特洛伊,我們是否該尊重這裡的規則?”亞歷桑德拉轉向另一位同伴。

特洛伊沒有回答,只是邁步向前走去。

瞿奕已經在一些紅色光線的牽引下飛上了半空,兩名副祭也在她身邊,儘管第一輪攻勢——如果那也算得上是攻勢的話——沒有造成姐妹會任何人的損傷,可瞿奕已經感覺到完全不妙的味道。

姐妹會的目的和這三個人是衝突的!

“紅色。”

特洛伊在走到祭壇下方的時候,輕聲開口,緊接著在其身側的位置就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空間洞,還沒等瞿奕反應過來,宛如鮮血一樣的噴射衝擊瞬間掃過了整座祭壇,一秒鐘之後,那接近十米高的祭壇便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圍的樓房上被塗滿了血紅的顏色。理所當然,祭壇上的那些人也都已經不見了。

“看來答案是沒有必要。”亞歷桑德拉慢悠悠地和拿度一起走了過來,“姐妹會啊,放棄你們的目標,我們也會無視你們。”

詢幽姐妹會的眾人盯著這三個走過來的人,沒有人行動,她們都在等著瞿奕和兩位副祭的命令。瞿奕的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但作為遊客的素養讓她很快掙脫出了姐妹會那怪異的自傲影響。

這裡已經不是當初姐妹會能夠一手遮天的場景了。

“這一次的目的是喚醒我,目的已經達成,我們不需要在這裡無謂犧牲。”瞿奕對身旁的兩名副祭低聲說。

“按祭司大人令,這次我們會聽從您的命令。”一名副祭微微欠身。

“那麼……離開沉淵城,後續計劃終止,這些人不是我們目前能夠應付的對手,回報祭司。”瞿奕說。

命令很快下達了下去,姐妹會開始有序撤離。而那三個人居然也真的不進行阻攔,彷彿剛才用那種方式威懾只是打個招呼一樣。

陸凝看了看旁邊的覃雅,問道:“塵世之埃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

“是一個修正一切異常的組織。”覃雅拽了陸凝一下,示意她和自己撤離,“塵世之埃的人一般出現就是一組,不會多組同時行動。所以這三個人大概就是這個場景裡全部的人了,儘管如此……我們也必須小心這股力量。”

“這些人使用的是什麼方式的能力?”陸凝皺了皺眉,“我剛剛沒太看懂。”

“簡單說,概念。但複雜的話,我也解釋不清楚,因為唐納德也沒見過塵世之埃的所有人。如果你和這些人沒有衝突的話,見面聊天都是沒什麼關係的,雖然有些煩人。可如果有衝突,最好還是不要靠近……塵世之埃奉行最簡單粗暴的消滅手段。”

就像那個祭壇一樣。

覃雅帶著陸凝繞了幾個彎,很快就在一座樓房門口找到了覃雅的兩個同伴。

謝棲桐是標準的明星臉,年輕英俊,身材勻稱,頭髮打理得非常整齊,一副任何情況下都不願意丟了風度的模樣。翁存恤則是一個孔武的男子,能夠作為演員臉當然也長得不錯,整體看上去比謝棲桐要成熟穩重一些。

眾人之前也見過面,此時重新相互介紹了一下,接著便交換了一下情報。謝棲桐和翁存恤從被拉到這個世界之後就直奔中心城而去了,對詢幽姐妹會的儀式幾乎是全程看下來的。

謝棲桐在集散地的研究方向便是各種儀式陣法學,全程觀察後基本能推測出這次詢幽姐妹會儀式的目的。不過也正是如此才顯得有些奇怪。

“說白了,這次姐妹會的只想讓那位遊客恢復曾經的實力。”謝棲桐有些費解地說道,“她們做到這種地步只為了這個很讓人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雖然根據你們所說這座城就是詢幽姐妹會定下的標識沒錯,可我認為有不少要搭順風車搗亂的人存在。”

“嗯?從什麼方面判斷出來的?”覃雅立刻提起了興趣。

“在之前發生拉昇的時候,一些依託沉淵城的黑暗行動的人暴露了,儘管他們藏得很快,也沒躲過我們的眼睛。那些傢伙顯然不是真言的信徒,你知道。”謝棲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身上只有一個‘目’真言,沒什麼戰鬥力,但觀察能力是絕對不會出錯的,那些人絕對都是外來者。”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姐妹會打算將這些人先拉進來,儀式結束後在沉淵城裡一網打盡呢?”陸凝問。

翁存恤向陸凝點了點頭:“我們考慮過這種情況,不過在之前的拉昇和塵世之埃插手之後,恐怕姐妹會有什麼計劃都會落空了,然而那些暗地裡行動的傢伙卻不會就此作罷。各個城區都發生了一些戰鬥,而情況……很是古怪。”

“我看到了!”覃雅興奮地說,“那幾個塵世之埃的人走過來我也看到了,除此之外最顯眼的是一群行蹤詭異的黑袍人和一些古怪的碎塊狀戰鬥痕跡!”

“不要輕舉妄動,覃雅。”翁存恤說,“就算你喜歡那些東西,現在也暫時以大局為重,這裡依然存在殺人的手段。”

“知道知道。”覃雅擺了擺手,不過情緒顯然低落了一些。

陸凝思考了一下,問:“你們知道進來的都有那些勢力嗎?”

“這上哪知道去。”覃雅撇了撇嘴,謝棲桐和翁存恤顯然也沒辦法知道這麼詳細的資訊,迄今為止也只有始作俑者詢幽姐妹會和佔據絕對優勢的極光和塵世之埃現身了,別的都在躲躲藏藏。不過想來這些組織此前沒有多少機會直接接觸海港這個屬於這個世界最隱秘的通路,此刻有這個機會絕對都會抓住仔細調查一番。

“無論他們的目的是拯救還是毀滅……海港和海都是必須要了解的東西,如果不能突破這二者的話,這些組織的一切都無從談起。”陸凝說道,“而此前的拉昇其實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原本這個海港已經接觸到了海,但現在通往海的路徑再次被切斷了。”

“嗯?你的意思是……”覃雅眼睛一亮。

“勢必有人會去尋找通往海洋的路。”陸凝說。

本場景內的人具有的優勢就是在內陸、海港、海這條線上有著自身的優勢,這是那些外來勢力無法走通的路。屬於海港的夢境不會向外來者敞開,更不要說遙遠的海。如果這次不是因為會場本土人較多能夠讓引渡人動手,他們找一輩子估計都找不到通往海港的道路。

“明白了,一旦離開便無法再來到海港,不,也許更加糟糕。”謝棲桐思維也很敏銳,立刻會意,“他們甚至找不到離開的道路。”

“是的。”陸凝敲了敲身上的甲冑,“披上我們的外殼吧,接下來應該是我們開始行動的回合了。塵世之埃掃開了道路,我們不能浪費這個機會。”

“有道理。”謝棲桐和翁存恤點了點頭,兩人也開始引發自己身上的真言。謝棲桐的身上流出了一些深藍色的液體,覆蓋在衣服外面形成了一張網,肩膀部位伸展出兩片藍色的網狀小翅膀,每個交叉點上都有一顆眼球在不斷轉動。而翁存恤的體表很快就生成了銀色和黑色交織的甲冑,一隻猙獰的獸面具出現在臉上,雙手則出現了長達三米的騎槍,甚至陸凝隱隱覺得他身高也增長了一些。

“哎呀,居然都認真起來了,可惜這樣的實力咱們只能在海港發揮。”

陸凝一偏頭,就看到了覃雅那一身……充滿了銅臭味的打扮。

她本來以為覃雅會選擇“罰”或者“律”這種看上去格調高一點的,結果覃雅果然就是不走尋常路。她現在一身金銀鎖鏈甲,頭上戴著一頂看上去完全華而不實的寶石頭盔,雙手的袖子看上去又重又沉,陸凝毫不懷疑裡面裝的全都是錢,足夠把人砸死的錢。

謝棲桐似乎也覺得這一身打扮有點難以直視:“那個……咱們出發吧。”

“我建議上北邊去看看那些鬼鬼祟祟的傢伙在做什麼!真言的信眾基本不會打扮得跟個邪教徒一樣,我嚴重懷疑那是外來勢力!”覃雅立刻提議。

“好……”

“我想先回去一趟。”陸凝猶豫了一下,說道。

覃雅愣了一下:“為什麼?”

“考慮到塵世之埃的出現,我們這邊需要有一定的對抗手段。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這些人非常危險。”

“苦行僧,或者極光?”謝棲桐問。

“嗯,也就是做個保險,另外也給朋友提個醒。你們先過去,如果北面的黑袍人正在往這裡移動的話,我們肯定能再次匯合的。”陸凝說。

“好,那就這麼約定好了,路上不要戀戰,這裡情況可能比我們想的還要混亂。”謝棲桐生怕覃雅再有什麼要求,急忙接走了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