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刺透過胸口,血液被泵上了天花板。執行者顫抖著伸手想要握住自己掛在肩膀上的發信器,但是力氣卻在迅速流失。

“不對……”

一隻輕柔的手捂住了他的臉龐,有些液體從那隻手上滲透而出,執行者的臉上傳來了一陣劇痛,隨後便徹底失去了聲息。

被黑色薄紗覆蓋的手從他的臉上鬆開,這是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色紗衣下的收容物,有著類似人類女性的體態,頭頂有一頂黑色冠冕。它沒有五官的臉微微地下,然後將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臉上,黑霧從腳下升起,迅速從它身體上拂過,等到霧氣散去之後,已經化為了剛剛死去的執行者模樣。

強A15黑後微微笑了起來,俯身撿起了執行者遺落在房間的武器,將發信器別回肩膀上,抬手從手腕的部位放出一滴黑色的物質,落在了地上的屍體上。很快,黑色物質將屍體和地面的血液全部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雙手交疊在腹部,微微低頭的黑色女性塑像,立在了收容單元中央。

隨後,黑後開啟了收容單元的門,走到了單元外。幾乎就是在同時,走廊的另外一個收容單元門也被開啟了,一名留著高馬尾的高挑少女從門裡走出,看到“黑後”之後,少女笑著揮了揮手。

黑後也笑著向對方點了點頭。

“太僵硬了。”少女收斂起笑容,“你要學得更加像一點,黑後。”

“沒辦法,很久沒有模仿人類了,放心,很快就能適應。”黑後揉了揉自己的臉頰,“你也要注意,出了走廊,我們就不能這樣稱呼彼此了,白王。”

“調整好狀態吧,我們得融入他們。”白王輕笑了起來,“以及找到我們的同伴。”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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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頭絕對在憋著壞。”周維源聽完陸凝的複述後立刻說道。

“這個不用你說,我只是不知道他準備怎麼做。這個地方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監獄,他根本不可能輕鬆逃離。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絕對再謀劃著什麼大事件。”

“哎呀,就算這麼說,現在他也沒露出什麼狐狸尾巴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謀劃什麼啊。你看,審判島上層也沒什麼動靜,我們能怎麼辦?”周維源聳了聳肩。

“總得先通知一下熟悉的人。”

就在這時候,走廊一端的門開啟,一男一女從門內走了出來,看到蹲在門口的兩個人臉上都有些驚訝。

“嗨,你們好啊。”周維源倒是一點沒在意,站起身打招呼。

“你好。”女子笑著點點頭:“你們這裡的管理任務結束了?要不要一起回去?”

“嗯,可以啊,反正剩下的也就是送個飯。”陸凝點了點頭。

“那走吧,對了,我叫……艾莉西亞,他是芬裡克,我們兩個是一個隊伍的。你們是新來的嗎?”女子高興地說。

“算是吧,你們昨天不在這裡?”

“昨天我們在兇級值班。”芬裡克用低沉的聲音說,“兇級建築的戰鬥結束得比較快,那兩個出逃的末日核心沒有過去,只要清理衍生的東西就夠了。對於老手來說,不算麻煩。”

“那應該說你們是新來的。”周維源開玩笑道,“你們兩位負責的是哪個?”

“隔壁走廊,一對孿生收容物,白王和黑後。”艾莉西亞用手指了指後方,“這兩個只要收容在同一條走廊就會很容易管理,一般不會造成什麼麻煩。”

規則書上倒是的確如此,這兩個不收容在一起就很容易突破收容,而收容在一起之後,每天僅僅是進行清潔打掃,並注意其活躍度就可以了,偶爾發生突破收容的情況也可以輕鬆打回去。

“昨天還是很驚險的。”艾莉西亞性格相當活潑,陸凝都不用張嘴,聽她說話就行了。

“兇級裡面有好幾個被放出來會很麻煩的傢伙,幸虧我們發現得早。那個墓穴又多了一種士兵,收容物們也不是一點進步都沒有的,同樣與時俱進,最麻煩的是三樓出了個元帥,整整兩支小隊去對付那個狂級的東西了。戰鬥型的狂級戰鬥力可真是恐怖,幸虧隊長們能夠穩住局面。”

事實證明,周維源還是個很合格的聊天物件,他和艾莉西亞居然開始聊了起來,從昨天的戰鬥聊到武器的保養,還有各種收容物管理的小技巧。陸凝在旁邊聽了都覺得艾莉西亞快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出來了。

“哎……艾莉西亞昨天忙著戰鬥沒什麼時間說,可把她憋壞了。”芬裡克輕笑著低聲對陸凝說道,“如果讓你覺得吵鬧了很抱歉,她排解壓力的方式就是如此。”

“沒關係。”陸凝也回以笑容。

回到休息室裡,有幾個回來的執行者向艾莉西亞和芬裡克招呼了兩聲,兩人便道別走過去了。周維源笑眯眯地走到了取餐口,陸凝排在他後面,笑問:“你和那位艾莉西亞小姐聊得倒是很開心?”

“確實,畢竟和健談的人聊天不會無聊。而且不會冷場其實很不錯,你也不需要完全瞭解對方說的,只要稍微提出一個話題,對方就會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哈哈,當然了,投桃報李,她講完了我也得說說自己的見聞。”

“感覺她怎麼樣?”

“嗯?”周維源取完餐,讓出位置給陸凝,聲音忽然變小,“聽起來倒是沒什麼問題,我們也沒必要懷疑每個初見的人吧?”

“我懷疑一切,你也應該知道。從一開始我們就被告誡,進入了建築之後的種種危險。如果沒有非常明面上的規則衝突,那麼問題可能會發生在內部。”

“好吧好吧,反正你每認識一個人都要多方核對一下,我已經習慣了。不過執行者們的工作也不全是在一起的,也不用那麼緊張。”周維源拿起一塊玉米片放進嘴裡,“我剛剛也仔細想了想那個老傢伙說的話,他沒把寶石給你?”

“肯定沒有,他知道我不需要那個。”

“那我們就有了個反向驗證的法子。”

執行者們的管理記錄全部都是公開的,每天結束後會上傳到資料庫內,只要在休息室裡就可以呼叫出來。這種記錄未必是錄影,因為多數收容物都不允許收容單元內有這種東西,不過執行者回來之後都會進行簡單的報告,陸凝這些新人這幾天都是口述給諾諾錄入的。

兩個人端著餐盤來到了一個螢幕前,周維源熟練地調出了資料庫,看起來在之前管理摸魚的時候已經用過好幾回了。設定好篩選條件之後,最近幾天關於“逆序生命”的管理記錄便全部被篩選了出來。

“看,雖然有的簡單有的詳細,不過每個執行者還是大概複述了一下那傢伙都說了些什麼,看看這些記錄,嗯……”

周維源的目光從報告上一個個掃過去,陸凝也一邊扒拉飯一邊在旁邊看。兩個人很快就發現了這些報告裡面的問題。

“他很喜歡談論過去、人生、自由、以及生命的意義,也試著勸誘過幾個執行者。”周維源嘎吱嘎吱地嚼著玉米片,“然而看過規則書的執行者都知道不要理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他一個人說話,執行者隨便答應兩句。嗯……有些執行者也會和他聊,不過無論是惡言相向還是表示自己根本不會相信,他都不在意。”

“而歷數此前約二十天的管理記錄,沒有一個執行者提及他試圖贈予自己超能力的寶石。”

“十惡德寶石是嗎?如果規則書記錄的沒錯,那麼他應該用很多方法嘗試將這些都贈送出去,而不是……這樣只是聊天。”

“那就說明他把寶石已經全都贈送出去了,他處於一個隨時可能突破收容的狀態。”陸凝說,“他在等一個機會,而在我們周圍,潛伏著擁有十顆罪惡寶石的執行者,這些執行者為他提供了必要的超能力,而且還沒有暴露出來。”

“我想沒那麼容易吧,畢竟管理規則都已經說明了,想要偷偷將寶石帶出來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周維源將一點醬油倒在牛油果泥上,用玉米片拌了拌,挖起一點來塞進了嘴裡。陸凝瞥了他一眼,才發現這傢伙真是給自己整了好多種不同的菜式,簡直就像是個野餐拼盤一樣。

“分我點。”她忽然覺得自己拿少了。

“隨意拿,對了陸凝你聽說了嗎?晏融那個隊伍去兇級的建築執行管理了。”

“不算意外,我們總不可能永遠保持同步。只不過這樣一來,互相支援起來就有些麻煩了,我們也不能總是依靠晏融的武力來破局,我們自己也得具備戰鬥力才行。”

“沒錯。”周維源打了個響指,“我有個好主意,陸凝,今晚加加班如何?叫上慄北逢代,可能需要她的幫助。”

“你們倆在聊啥?”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兩個人一同回頭,就看到艾歐麗好奇地站在後面,她的金髮溼漉漉地垂下來,顯然是剛剛洗了個澡。一雙赤紅色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陸凝還不知道說什麼,周維源就發出了邀請:“艾歐麗?正好,我之前沒和你仔細聊聊,你懂魔法不?”

“我一個血族能不懂魔法?除了天賦鮮血魔咒以外,別的魔法我也很擅長,怎麼?需要我幫忙?”

“別急,我跟你先說一下,你看看情況。”周維源招了招手,讓她把頭湊過來,陸凝也微微靠近了一點,然後三個人便開始低聲密謀了起來。

“我們發現了那麼一些問題,圍繞著逆序生命這個收容物產生的,不過這也是個深挖的方法……所以我們準備加班搞點事情,我們想要搞清楚收容物在謀劃什麼,以及這種謀劃會不會危及我們的性命。就像你所面對的適應型進化體一樣,如果只是簡單的突破、鎮壓這種迴圈那還好說,怕的就是收容物私底下在做什麼,而老手執行者們也有自己的規劃,只有我們被矇在鼓裡。”

“這不是當然的嗎?經驗多的總以為自己能看得清一切,不管出於什麼心態,總之不想讓我們知道。”艾歐麗理所當然地說,“我當上位者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也不難猜。不過換成自己被對待也確實不爽。”

“對啊,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周維源立刻順著就說了下去。

“你準備搞點什麼?”艾歐麗顯得很高興。

“一般的監控方式是難以生效的,單元裡面有收容物的力量影響,而外面走廊有攝像頭,是審判島管理的區域。如果執行者想要監控什麼,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並破壞。所以我參考前人的報告,又試了一些魔法的手段……現在發現了一種方法,可以進行類似監控的行為。”

“你到底摸了多少魚,這麼有閒工夫……”陸凝忍不住吐槽。

“這不是走運,分到的都是不需要管太多的收容物嗎?那規則書又厚得讓人不太想背完,所以我乾脆就乾點自己的事情。”

“行啊小子,那要怎麼做?”艾歐麗反而很高興地拍了在了周維源肩膀上,一雙紅寶石一樣的眼睛裡掩飾不住興奮的情緒。

“我研究了一下逢代的仿像,這不是一種單純的魔法,它是透過核心武器造成的現象,而審判島不會限制執行者核心武器製造的任何現象。”周維源抽出自己的扇子,“用我和慄北逢代的核心武器結合生效,可以形成一種‘錄影’,不過這個方法有個缺陷,就是錄影必須在固定的時間去觀看才行,而不能自由放映。”

“所以你準備使用混合魔法?”艾歐麗很快就理解了周維源的思路,“你需要找一個能夠再將錄影燒錄下來的人?”

“對,而且必須會魔法,這樣才能完成。正好想起來你是個血族,應該會接觸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周維源試探著說,“怎麼樣?你能不能辦到?”

“倒是不難,畢竟我當初可是被稱為鮮血刻面的血族,不過她又是要做什麼的?她看起來不太懂這些?”艾歐麗指了指陸凝。

“她負責給我們的錄影機附加一個自動反擊的仿像,同時也提供隱蔽保護。”周維源早就想好了整體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