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到數個孔洞的形成。”

“隊長!山上已經被穿孔大幅度影響了!現在我們的觀察已經無法取得正確的成果!”

在山下的一間工作室內,此前和Emmy聊過天的男子換上了一身平常的裝束,身邊有五六個隊員協同他觀察著這裡的狀況。在他的辦公桌上,此次紅梅館內一應超能力者的資料已經擺放到了桌面。

如果陸凝在這裡,一定會發現很多人的能力和在山莊裡描述的都有些出入。

在男子手中的那一疊檔案的最上面,就是韓學志的登記檔案。

【能力暫定名:許願燈

目前尚未發現額外能力。

能力者本人並不能控制該能力,但能感覺到該能力產生的變化。其能力屬於被動能力,可以回應周圍人最強烈的意願隨機生成符合要求的能力內容。

心理分析表明,能力者本身有自卑心理,同時有著希望自己對周圍人群有用的奉獻心態。或許這樣的心態和能力的誕生有緊密的聯絡,不過並無直接證據。】

後面的的文字是被男子的手壓著的。

“使用一瓶穿孔熒光劑。”

“是!”

很快,便有了回應:“隊長!熒光劑發光了!山上確實出現了穿孔!我們要不要通知反常組——”

“給我看一下。”

封裝在玻璃當中的四方體試管當中,一段細小的熒光柱閃耀著幽藍色的光芒。男子將它放在手邊,沉默著看了很久。

“不必通知反常組了,我們準備上山。”

“可……在大量孔洞開始出現的時候,行動非常危險啊,我們應該等到孔洞穩定下來之後……”

“穩定下來?那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

流浪歌手最終也沒有找到,除了房間裡的聲音,他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眾人懷著不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對他人多了一些懷疑。陸凝悄悄詢問了一下葉雲眉,房間裡的擺設沒有多出來的,可見也不是唐零下手。

她心裡有更多的不解。

山河堪輿圖上,墨點依然顯示著流浪歌手沒有離開過房間。死去的人是不會顯示的,就像潘凱的墨點已經消失了,但是歌手的房間裡依然有一個墨點,此刻就像是一點汙漬,頗為刺眼。

舞會尚未開始,就有兩個人死了,接下來還有誰會死嗎?這裡的主人究竟想要做什麼?陸凝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一點渾渾噩噩,慢慢地睡著了。

夢境是白色的。陸凝清晰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正在做夢,但是場景裡做夢不意味著什麼好事,至少對陸凝來說,每次都沒什麼好事。

在白茫茫的夢境中,有很多像是眼睛一樣的東西,它們距離自己非常遙遠,就像在天穹上注視著下方。不過類似的情況陸凝也看過很多次了,接受良好。那些眼睛的顏色各有不同,隱隱透出一種令人心馳神往的誘惑力,不過對陸凝來說,更加讓人注目的則是眼睛周圍呈旋渦狀的空間,它其實不是以旋渦狀收束,而是從眼球中放射出來的。

陸凝低下頭,看到了自己所踩踏的地面,那是接近灰色的泥濘大地,眼球所放射出來的旋渦與遙遠的地平線接駁。天空真的是白色的嗎?還是與她腳下的大地一樣其實是灰色的?

她抓了抓自己的喉嚨,隨後就從夢境中醒來了。

喉嚨中有一種滯澀感,讓她忍不住連續咳嗽了好幾聲。接著她爬了起來,卻發現窗外並不是一團漆黑,風雪敲打窗戶的聲音依然還在,可隔著窗簾居然還能看到外面有亮光。

陸凝有些踉蹌地走到了窗邊,她伸手將窗簾拉開了一個小縫,風雪其實沒有她想的那麼大,已經到不了能夠遮蔽室外景色的程度了。然而正因為如此,她也看見了天空。

黑夜當中的烏雲層,如今卻如同火山熔岩帶一般,佈滿了發亮的裂紋,從這些裂紋當中,金黃色的火雨正在從天空上垂下,那是隕石。或許是因為隕石粒非常細小的緣故,金色的線只懸垂在天空中,沒有落下地面。然而陸凝目前在高山上,高山視野何等寬廣,可目之所及,這金色的“雨”卻直蔓延到天空的盡頭。

陸凝愣愣地看著天空的異象,這不是她自己一人可見的幻覺,而是已經覆蓋了整個世界的火雨。儘管壯觀非凡,卻讓人只能感覺到一種末日將至的感覺。

她手指一鬆,窗簾重新掩蓋住外面那已經離奇的世界。手機上原本還有一點的訊號此刻徹底消失了,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經歷著什麼變化,不是簡單的邁向末日。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光亮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晨曦的微光,儘管陰天下的早晨並不怎麼明亮,可也代表著剛剛魔幻的一幕終於結束了。

陸凝聽見外面輕微的腳步聲,此時僕人們應該早就起來了,打掃過了一樓的區域之後,就來到二樓進行簡單的清潔工作。他們應該也目睹了剛剛窗外的景象吧……這麼想著,陸凝立刻走到門口開啟了門。

門外正在擦拭燈飾的葉雲眉聽見聲音,連忙回頭,向陸凝輕輕一躬身:“早上好,陸凝小姐。”

“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們六點必須開始工作。”

陸凝剛剛看過手機,火雨在接近七點半的時間。

“那窗外……”

“雖然是難得一見的流星雨,但我們還是要先把工作做好的。希望小姐拍攝了照片,田霄說電磁波會略微有些影響,他正在全力修復,不出意外的話早餐前後諸位就可以使用手機通訊了。”

“哦,知道了。別的人起床了嗎?”

“徐教授在樓上的書房裡,其餘人沒有離開房間。”葉雲眉答道。

“早餐應該準備好了吧?”

“只要魏先生在廚房,隨時都有餐點提供。”

陸凝向女僕點頭道謝之後,有些暈暈乎乎地走下了樓。大概是直覺吧,她總覺得自己的夢和外面的流星雨脫不開關係。走到樓下,可以從窗戶看到外面的風雪已經停下了,田霄正在客廳裡開啟電箱忙著進行檢修工作,此時估計紅梅館裡大部分地方都停電了吧?不過走到廚房,魏浩南已經開始烹飪早餐了,做飯並不一定非得用電。

“陸凝小姐,早安。”

“早安,魏浩南先生,有沒有已經做好的食物?”

“電力系統正在檢修,我就做了一些煎炒類的,還有粥,都在那邊的保溫櫃當中。”魏浩南笑著說道。

陸凝點點頭,拿了個盤子去保溫櫃那裡裝了一些吃的,然後走進了餐廳裡。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她的腦袋才從昏沉中慢慢清醒過來,從餐廳巨大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又開始凝聚起雲層,看起來剛剛停止不久的雪很快又要開始了。

舞會就在明天舉行,在這短短兩天之內,還能有多少意外呢?

“陸凝?早安!沒想到你起得這麼早。”邁克爾端著一個放滿了炒飯和煎肉的盤子走進了餐廳裡,笑呵呵地打了個招呼,“還是充足的睡眠能讓人感到心情愉快啊,我連胃口都好了一些。”

“昨天的事情確實很讓人不舒服。”陸凝嘆了口氣,“邁克爾,你的能力都找不到失蹤的那位嗎?”

“非常遺憾,我的能力至少要有可以被連線的物品才能查,但是那位先生可是完全失蹤了……唉,沒人希望會有這種事發生。”邁克爾一邊配合著嘆息,一邊開始大口吃起了早餐,他的胃口也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第三個走進餐廳的卻是周先生,他進來之後只是掃了屋子裡一眼,接著說道:“只有你們兩個嗎?”

“大概都在睡覺吧。”邁克爾嚥下一口炒飯,“但是今天早晨飢餓喚醒了我,我覺得不得不來吃點東西了。”

“那早晨時候的流星雨你們誰看到了?”周先生又問。

“流星雨?沒有……”

“我看到了。”陸凝說道,“怎麼了嗎?”

“我不知道對整個世界會有什麼影響……但是我不希望在身邊出現什麼問題,我要確認每個人的生存狀況。”周先生說,“不過為了避嫌,我想找幾個人和我一起。”

“我要吃飯……”邁克爾搖了搖頭,“等會再去,而且打擾人睡眠非常不禮貌,先生。”

“那麼我和你去看看好了。”陸凝站起身,將盤子推開。

這件事確實非常不招人喜歡,在經歷了有些不情願的短髮白領、一臉惱火的燕小姐,還有邁克爾的房間之後,兩人來到了春-朔月的房間門口,也是最靠窗的一件屋子。

“這裡住著的是誰?”周先生剛一走近門口便問道。

除了他和已經死去的潘凱之外,其餘人都住在二樓,他也確實不太瞭解二樓的房間分配。陸凝回憶了一下,說道:“韓學志應該是住在這個房間的。”

周先生抬起手指,剛要敲門,卻頓在了空中。他的目光望向了腳下門縫的地方,陸凝順著看了過去,發現在門縫下的地毯上有一些深色的痕跡。

“韓學志。”周先生沒有敲門,而是直接選擇了在外面叫門。他很耐心地喊了三次,每次間隔大約五秒鐘,而最後一次五秒後沒有任何回應,他的手指就開始變化為了利刃。

陸凝沉默著後退了一步,事到如今她也認為應該破門了。不過沒等周先生破門,就聽見樓梯方向傳來一聲:“且慢!”

之間馮總管急匆匆地從樓梯那裡走了過來,並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周先生,這座洋館終究是主人租來的,請勿隨意進行破壞,如果需要開門,在下這裡有總鑰匙可以開啟。”

周先生點點頭,讓出位置,示意他開門。

馮總管插鑰匙一扭,陸凝卻聽見了一聲略帶黏膩感的聲音,不過門鎖還是被開啟了——有點困難,就像是門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還是周先生過來幫忙一起推了一下才把門推開的。

緊接著,三個人就看到了門內的怪異狀態。原本整潔的房屋內已經被灰綠色的網狀菌絲所覆蓋,這些菌絲具有極強的粘性,門就是被一團這種東西封住的,腳下的地毯也早就遍佈菌絲,甚至還長出了和小拇指大小的綠色熒光蘑菇。在室內的窗邊,一團原本應該是人類的東西立在那裡,下半身已經被肥大化的莖幹所包裹,上面有如同蜂巢一樣密密麻麻的開口,菌絲從這些開口中湧出。而上半身則勉強還維持著人類的外形,一件衣服披在上面,兩隻浮腫的手合攏在胸前,作出了祈禱的模樣。他——它的頭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透明的菌絲泡,能看到一個粉嫩的大腦漂浮在其中,兩顆眼球連結著腦袋,位於嗓子那裡的聲帶還在不斷震動,發出一陣如同溺水時一般的渾濁低語……

“我會滿足大家的願望……我會讓你們夢想成真……我有一個能力……我的能力是你希望的能力……”

機械的、重複的、沒有感情的語句,帶著在液體中發出的粘稠聲音。周先生最先舉起了手指指向了窗邊的這個主體,跟著便厭惡地放下了手。

“麻煩馮總管通知各位,打擾他們睡眠了,但我認為已經不是高枕無憂睡覺的時候了。”

“明白。”馮源熙立刻轉頭出門去通知別的房客了。

“他還活著嗎?”陸凝輕輕問了一句。

“生物學角度來講,還是或者的,作為人來講,我不認為。”周先生看了一眼地毯上遍佈的菌絲,“沒有向房間外蔓延,我不建議走進去,免得它有什麼攻擊性。”

“周先生應對這種事好像很熟練啊。”陸凝旁敲側擊。

“只要你有一定的社會歷練,心理素質夠穩定,一般的應對措施用腦子都能想得到。”周先生冷哼了一聲,“這裡的主人在搞什麼名堂,死了一個,失蹤一個,現在又變異了一個……接下來再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驚訝了。”

很快,人們再次聚集了起來,除了韓學志以外一個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