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很霸道。

雲初有些無奈。

娜哈非常地生氣。

然後,她就去了哥哥的書房,取來了放在架子最高位置上的一個拳頭大小的黑丸子。

趁著哥哥還在跟裴行儉交涉的時候,點著了黑丸子上的一根長線,然後,就丟在裴行儉腳下。

裴行儉還以為是小孩子在胡鬧,並不在意,雲初的童孔卻已經縮小得快看不見了。

一個虎撲,就抱住了那個黑色丸子,一把抽掉滋滋燃燒的引線,這才小心地將黑丸子交到崔氏手中道:“放回書房,另外,在我書房上加裝鐵門,鐵窗,裝好鐵門,鐵窗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入書房……包括娜哈。”

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裴行儉道:“我知道你明日大婚,不如……”

雲初搖頭道:“我不跟你打,更不會把事關我萬年縣百姓福祉的事情拿來當賭注。

你如果喜歡這個美食會,大可以自己也辦一個,如果需要人手,我這裡有人可以借給你。

不用比武,不用作戰。”

裴行儉笑道:“你是害怕了嗎?”

雲初點點頭道:“我真得很害怕舉著長槍對著自己袍澤,害怕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後變成了真正的生死搏殺。

所以,我們要從第一次準備向袍澤舉槍的時候,就停下,以絕後患。”

裴行儉搖頭道:“我也討厭向袍澤舉槍,可是,與你一戰勢在必行。”

雲初再一次按下裴行儉手中的大戟,指指遠處歡鬧的人群道:“大唐的百姓實在是過得太苦了,今天,所有人都很高興,只有你心懷憤怒。

這不好,放下你的大戟,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去喝一杯,說真的,今天,我寧願抱著酒罈子跟你拼酒,也不願意跟你舉著兵器打架。

本來一件很好的事情,多了一個打架的事情,就顯得很突兀……”

裴行儉四處看看,果然如同雲初所說的那樣,遠處的人在歡鬧,近處的人都在鄙視他,而,雲初站在那裡笑眯眯地如同一個真正的英雄。

狄仁傑抱來了三個不大的酒罈子,酒罈子外皮赫然寫著防毒藥三個字,上面的白骨骷髏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場面渲染到這個程度了,就連裴行儉的親隨也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接過那柄大戟,並且應該用布包裹起來。

大戟從裴行儉的手中被拿走,他也就順便握住了狄仁傑遞過來的酒罈子。

接下來,三個人都舉著恐怖的防毒藥一頓勐灌,再過了半個時辰,裴行儉就毫無意外地喝醉了。

畢竟,這是兩斤裝的酒精濃度七成五的防毒藥。

崔氏讓人帶著裴行儉的親隨,把這個醉鬼送到了自家客房,按照雲初估計,裴行儉沒有兩天時間,應該緩不過來,三五天之內,他手軟腳軟的,沒有跟雲初戰鬥的資格!

如果他還倔強地要求比武,雲初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畢竟,他跟狄仁傑喝的是甜酒,裴行儉喝的是酒精。

崔氏眼珠子再次骨碌碌地轉了好幾圈,然後就對雲初道:“妾身準備讓公孫去照顧裴行儉。”

狄仁傑瞅著崔氏道:“你好毒啊。”

雲初拍拍手道:“去帳房,看看目前為止,我們弄到了多少錢。”

至於想要趁人不備熘走的娜哈,又被雲初抓住了脖頸,今天,這頓打她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裝了八兩經典配方火藥的炸藥包,她也敢往人群裡丟?

毆打完娜哈,雲初覺得五臟六腑都變得通透了,雖然被老猴子攔著,沒有打中多少下,不過,娜哈這兩天想要坐凳子,那就別想了。

雲氏的廂房裡面,燈火通明,二十二個帳房一字排開,每個人面前都放著厚厚一摞票據,在票據的邊上,放置著帳房們的通用工具——算籌!

雲初一聲令下,帳房們紛紛開始動筆,撥弄算籌,沒有人說話,卻讓場面變得無比宏大。

這些帳房有些來自萬年縣衙,有些來自雍州牧衙門,還有一些來自御史臺,當然,還有兩個晉昌坊的帳房,以及兩個商賈們推舉來的帳房。

雲初翻看了幾張單子,發現上面的金額不菲,看樣子,自己挑選客人的計謀算是奏效了。

客房裡,裴行儉鼾聲如雷,響屁滾滾,公孫咬著銀牙惡狠狠地瞪著眼前這個負心漢……

“等待良人歸來那一刻,眼淚為你歌唱——”

頭上包著一塊青布帕,胳膊上套著一個竹籃,假扮農婦的武媚放聲歌唱,歌聲婉轉高亢又多情。

臉上塗著胭脂假裝血跡,身著一身明亮鎧甲的李治深情款款地握著武媚顫抖的手,輕聲道:“媚娘,我回來了……”

一個期待了良人八年的久曠之婦,一個在外衛國戍邊八年,殺敵無數的英雄,終於相逢,相逢自然是——立刻被翻紅浪。

良久,武媚將亂蓬蓬的腦袋從被子裡鑽出來,瞅著喘息未定的李治道:“上了一趟戰場,果然與往日不同,多了一些殺氣。”

李治哼了一聲道:“等朕真的上一次戰陣歸來,看你如何應付。”

武媚拍拍手,立刻有等候許久的宮人端著溫水來替他們兩人善後。

武媚嘆息一聲道:“陛下征伐高句麗之心,從未放棄是嗎?”

李治道:“父皇上次遠征高句麗,已經為朕謀算高句麗打好了基礎,朕身為父皇的兒子,如果不能在父皇留給我的江山基礎上繼續拓土開疆,如何算得一個英明的皇帝。”

武媚擔憂地道:“即便是如此,也不用御駕親征吧?”

李治攬著光熘熘的武媚大笑道:“軍隊到底有沒有站在朕的一邊,一定要用一場硬仗來檢驗的。”

武媚直起美好的上半身瞅著李治道:“陛下還是不放心嗎?”

“父皇曾經教導我說,想要看一個將軍是不是忠心,只需看一個表現就可以了。”

“什麼表現呢?”

“看他是否將朕的安危,看得比戰爭的勝負更加重要,如果是前者,父皇告訴我,可以依託大事。”

“如果是後者呢?”

“那就讓他一生征戰,滿足他的作戰慾望,直到戰死,而後,風光大葬!”

“陛下是說您現在並不懷疑那些老將們對大唐的忠誠,懷疑他們並沒有把您當成他們真正的皇帝?

遇到大事,他們只考慮大唐的利弊,而不考慮陛下的安危是嗎?”

李治把玩著武媚的長髮,喟嘆一聲道:“人心比鬼蜮還要可怕啊……”

見李治已經沒有說朝政上話題的心思,武媚就立刻笑道:“李義府說,今夜進入晉昌坊的人,不少於一萬七千人,僅僅是進門費用,雲初就收了三百六十萬錢。

李義府還說,雲初還在向商賈索要入門費,攤位費,押金,卻不知這裡面又有多少利潤,他估算了一下,應該不少於五千貫。

這僅僅是第一天,等到明日雲初大婚,那些商家,歌姬,舞姬,雜耍,以及晉昌坊百姓會更加地癲狂。

李義府還說,如果日後對賬的時候,雲初每日的進項賬簿上的數字少於五千貫,陛下,就可以下旨,將他製作成藥骨,安置在太醫署,代代流傳了。”

李治輕笑一聲道:“他李義府知道什麼呀,別看雲初在晉昌坊的宅子不大,那裡安置的財富,豈是李義府能想象的。

那裡不僅僅有屬於雲初個人的錢,更多的卻是玄奘大師準備率領唯識宗佛門,大舉西進西域的資財。”

武媚吃了一驚道:“佛門資財怎麼會在雲初家中?”

李治攤攤手道:“玄奘認為雲初不會貪墨他佛門一文錢的資財。

既然玄奘大師這種神仙一般的人物,都相信雲初不貪財,那麼,朕也能相信他不會貪墨朕的錢。”

武媚讚歎道:“也不知玄奘大師是如何發現這般不同凡響的人物的。

這世上人人都在為幾文錢嗷嗷不休,唯有云初取錢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真是令人羨慕啊。”

李治大笑道:“能取錢又如何,終究是要爛在我大唐這口鍋裡,他弄到的錢越多,大唐這口鍋中的粥就越是濃稠,朕喜歡這樣的能吏。”

“這就是陛下對他在萬年縣所為放任自流的原因?”

“這個很難理解嗎?他遵照的是我大唐律法,照顧的是大唐的利益,也就是朕的利益,既然如此,朕為何要給他設定門檻呢。

聽之任之便是最好的法子,有功,朕給他獎賞,升官就是了,犯了錯,朕便懲罰,貶斥就是了。

既然他的夢想是給長安包上金箔,朕就給他時間,給他職位讓他去實現他的夢想。

或者,你們以為,雲初給長安包上金箔之後,長安就不屬於朕的了嗎?”

武媚聽了皇帝的話,嬌笑道:“英明無過於陛下!”

皇帝聞言,龍顏大悅,放在武媚身上的手,再次蠢蠢欲動。

武媚聞絃歌而知雅意,媚眼如絲,將豐滿的身體覆蓋在皇帝身上,咬著他的耳垂道:“將軍能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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