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前,車如水馬如龍,嬌客如雲,燈光輝煌。

那老鴇見了房4俊,眼睛裡像是發了光一樣,撇開李震,蓮步輕抬,徑自走到房俊身邊,故技重施,半個身子都壓在房俊胳膊上,眉花眼笑道:“哎呦喂,這不是房二郎?您可真是的,這麼多時日也不來捧場,樓裡的姑娘們可都望眼欲穿了……”

房俊有些愣住,這麼熱情?跟自己的想像不太一樣啊……

緊接著,跟在老鴇身後的那一群鶯鶯燕燕,呼啦一下全都圍過來,秋波頻送嬌語如鈴,周遭盡是軟綿綿香噴噴,動都不敢動一下,只能任得這個摸一把,那個掐一下,把個房俊圍在當中,迷迷糊糊大暈其浪。

這卻是房俊沒有經驗了,自以為對醉仙樓造成麻煩,不受待見也是理所應當。然而事實非但不是如此,甚至截然相反。

似青樓、酒樓這等公共場所,並不怕顧客鬧事,只要不出人命,那就跟他們沒什麼關係。

如同後世的明星一樣,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那都不叫事兒,就怕什麼事兒都沒有,沒事兒甚至必須找點事兒。為啥?提高曝光率、吸引關注度!

從古至今,道理都是一樣的,無論哪個朝代的娛樂行業,“炒作”都是王道。

醉仙樓因為房俊一事聲名大噪、享譽長安,提起平康坊,無人不知醉仙樓;提起醉仙樓,無人不知有一位惹得親王和宰相公子揮拳相向的麗雪姑娘。

最直接的受益,便是醉仙樓的營業額直線上漲。

東家賺錢,姐兒們身價提升、客似雲來,作為始作俑者的房俊,如何能夠不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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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閣。

風停雪霽,院落裡積雪並未掃淨,只是露出青石小徑,池塘裡水面冰封,不知為何竟然沒有積雪,光滑的冰面反射著閣樓的燈光,映得院內一片明亮。

一座瘦石嶙峋的假山矗立在池塘正中,上面有兩個行書字型:聽雪。筆力遒勁,鐵劃銀鉤,很是有一股堂皇大氣,卻是與這兩字悠然飄逸的意境稍有偏差。

院落裡遍植梅樹,枝幹虯結,光禿禿的無甚美意,然則那一樹樹花蕾,枝枝蔓蔓浸染於柔柔白雪中,幾許詩意便會柔然而生。

再過的半月,便是梅花盛放之時,這滿園梅樹,迎寒怒放,會是怎樣的美景?

醉仙樓的頭牌、聽雪閣的主人麗雪姑娘,得了小廝通報,已經領著丫鬟候在門口處,見得眾人進了院子,立即碎步迎上去。

“奴奴恭迎各位公子貴人。”

看著這位紅透長安的清倌人,眾人只覺眼前一亮。

麗雪姑娘的面板如雪似玉,白得異乎尋常,穿著一身很少見的緊身黑紗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兒、纖細的腰肢,黑衣白膚,明豔奪目。

如玄絲的雙眉飛揚入鬢,烏黑的秀髮在頂上結了個美人髻,一撮劉海輕柔地覆在額上,眼角朝上傾斜高挑,最使人印象深刻是她挺直的鼻樑,與稍微高起的顴骨匹配得無可挑剔,風姿清雅又不失骨子裡的傲然氣質。

紅潤的嘴唇帶著一絲淡淡柔柔的動人神情,雖是躬身萬福,卻沒有一絲半毫的風塵氣,清純如自家姐妹,高貴如名門閨秀。

經受過整容、美顏考驗的房俊都真真正正的驚豔了,遑論身旁這些“土鱉”,一個兩個都是一副豬哥相。

“諸位公子,難道就讓奴奴這麼施禮不起嗎?”

見到諸人都被自己絕世容顏傾倒,一時間居然無人醒過神來,麗雪柳眉輕蹙,抬起頭來似嗔似怨的輕聲說道,只是那明媚的眼波在眾人臉上轉了一圈兒,最後似有意似無意的落到房俊臉上。

她的眸子宛若盪漾在一泓秋水裡的兩顆明星,極為引人。尤其是說話時眼神隨著表情不住變化,似若泛起一個接一個的漣漪,誰能不為之心搖神動。

房俊輕咳一聲,迎著她似含深意的目光,淡淡笑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姑娘有傾國傾城之姿容,我等凡夫俗子,乍見之下心神失守驚為天人,也是情有可原。再說,姑娘害得我們等茶飯不思,已是天大罪過,即便是多行了一會兒禮,權當補償,讓我等秀色可餐一下,又有何不可?”

麗雪掩口輕笑,宛如紅梅綻放,美豔不可方物。

美眸輕輕橫了房俊一眼,幽幽說道:“都說房家二郎是個木頭人,鐵打的心肝,慣是不懂憐香惜玉。可若依我說,二郎您這張嘴能把人哄死了還不償命。”

房俊哈哈一笑:“過獎過獎,遇到姑娘這樣天仙一般的人物,便是百鍊鋼也變了繞指柔,何況房某一個肉體凡胎?”

眾人這才回過神,卻依舊是一臉驚訝。這驚訝非是因為麗雪的美豔容顏,而是震驚於房俊的巧舌如簧,把麗雪哄得眉花眼笑。

這還是那個木訥無言、憨厚如石的房俊房遺愛?

這一張嘴,便是自稱青樓常客的李震也要甘拜下風,餘者更是不足論。

房俊自己倒是不以為意,要知道他可是能在縣裡報告會上脫稿演講兩個小時,口才絕對一流。

只是他平素不太愛說話,低調藏拙而已。

這一點跟房遺愛原本的性情本差不多,一個是不想說,一個是不會說,反正都是不說。

可是今日他覺得這個麗雪姑娘有些古怪,滿院客人裡,自己不是最帥的、不是地位最高的、更不是最有錢的,為何眉目之間卻獨獨對自己另眼相看?

就認為自己當著她的面打了齊王一拳,自己成了她崇拜的英雄好漢?

房俊可不是小白,更不是原本的房遺愛,這樣牽強的理由說服不了閱歷豐富的他。

既然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另有居心,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多說話,多親近。

正在此時,院子外頭傳來一陣聒噪。

“本王看上誰,那是她的榮幸,別管是哪門子的貴客,本王來了,統統都叫他給我滾!”

一個囂張跋扈到極點的人生響起。

另有一人說道:“殿下,非是小的敢攔著殿下,實在是麗雪姑娘今日的客人有些特殊……”

那跋扈的聲音越來越近,不耐煩說道:“難不成是陛下來了?告訴你,天大地大,除了當今陛下,老子最大……”

話音未落,此人已經走進院子。

一身絳紫色錦袍,腰腹闊大,體型滾圓。

白皙的臉上五官被肥肉擠到一起,予人一種陰柔狠戾之感。

身高體壯的屈突詮原本正在大喝:“是誰這麼囂張……”待得見到來人,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說不出話來。

人家確實囂張,但是的確有囂張的資本。

“是魏王殿下呢……”

房俊耳畔傳來一聲輕呼,轉過頭,見到麗雪便湊在左近,氣息可聞。

巴掌大的小臉兒潔白無瑕,五官的線條更清晰得令人有驚心動魄的感覺,美目深嵌在秀眉之下,兩片洋溢著貴族氣派的香唇緊閉著,呼吸輕柔得像春日朝陽初升下拂過的柔風,又帶著淡淡的如蘭似麝的香氣。

房俊只能感概,這樣的女子,怕是即便比之李二陛下宮裡的三千佳麗也不遑多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