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打死也不願落在房俊手裡!趕緊一勒馬韁,將胯下戰馬調頭,就待逃走。

逃走很不體面,可以說是顏面喪盡,但也比被房俊捉住強上百倍!依著這棒槌的性子,落到他手裡還能饒得了自己?

可惜房俊已然提起馬速,他這邊卻是倉促而行,快慢不言而喻。

剛剛轉身,便覺得耳邊風聲一起,後脖領一緊,整個人騰雲駕霧一般被人從馬背上薅起來。

柴哲威羞憤拒絕,長嘆一聲,死死的閉上眼睛……

這場混戰僅僅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一千多名耀武揚威的右屯營官兵躺在地上唉聲不絕,更有不少慘叫的聲嘶力竭,估計不是腿斷了就是手摺了,讓見著傷心,聞者落淚。

不足五百神機營兵卒傷者眾多,只是被戰友攙扶不倒,咬著牙不出聲,面對著幾乎是己方一倍有餘的右屯營,皆是一臉傲然!

房俊那殘酷的訓練,效果已然顯現!

這場群毆對於臨戰衝陣的能力並無太高要求,但是對於兵卒的身體素質、反應能力,卻是得要最大程度的體現!相比於右屯營,神機營的官兵無論是體力、力量、耐力以及團隊協同作戰等等方面,全面碾壓!

右屯營作為北衙禁軍的代表,皇帝陛下的禁衛軍,已然是大唐軍隊精銳中的精銳,可是在人數倍於對方的情況下,卻被打得鬼哭狼嚎、慘不忍睹、一敗塗地!

只是畢竟是兄弟部隊,剛剛發起狠來打得雖然很兇,這會兒勝負已分,大局已定,自然都鬆懈下來。

神機營隊率殷元一條膀子脫了臼,疼得冷汗直流,被戰友攙扶著,咬著牙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右屯營校尉,扭曲著笑容笑道:“懷道,服不服?”

秦懷道躺在地上,一張小白臉汙血橫流,狼狽不堪,喘著粗氣道:“娘咧……你們咋這麼能打?”

殷元哈哈大笑,卻不小心扯到了膀子,疼得直抽涼氣:“若是你小子知道哥哥經歷了怎麼樣的訓練,就知道哥哥為何這般能打!那訓練,簡直……嘖嘖嘖!不過,再苦也值得!瞧見沒有,你家柴大將軍都被咱們提督大人給生擒活捉了……”

“得了吧,那就是一大少爺,祖上傳下來的能耐,怕是早就不知丟到那個娘兒們的肚皮上去了!怎麼跟房二比?”秦懷道掙扎著坐起來,一臉憧憬的看著殷元:“唉,殷大哥,你說我去求求陛下,讓他把我調去你們神機營,陛下會不會同意?”

殷元沉吟了一下,點頭道:“陛下對神機營寄予厚望,等閒是不會安插人的。不過別人或許不行,你去求陛下,肯定行!”

秦瓊去年過世,李二陛下痛失愛將,很是傷心,一臉輟朝多日。況且秦瓊在彌留之際,懇求李二陛下善待他的子嗣,李二陛下當場就答應了。

如今只是一個尋常的調動而已,想來李二陛下不會不給已然去世的秦瓊面子。

像是他們兩個的情形,在這片城外的空地上不時發生。

為了保持十六衛的戰鬥力以及忠誠度,李二陛下將大量功勳之後充斥到軍營之中。這些功勳之後因為家裡都是盤根錯節的相互聯絡,彼此之間很是熟悉。

打架的時候挺狠,打完架聊一聊,已然沒有了剛才的熱血沸騰劍拔弩張。

不少人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根本談不上怨恨。

而另一邊,柴哲威就不是這般豁達了,他被房俊生擒活捉,死死的摁在馬脖子上,奮力掙扎不休。

房俊怒道:“再動就把你扔下去,摔成瘸子!”

柴哲威頓時老實了,說起來還是自由順風順水,少了那麼一份血性。聽到房俊的話,想起太子殿下便是墜馬摔壞了腳,他可不想變成跛子……

房俊押著柴哲威,回到城門前,見到滿地躺著的右屯營,再看看即便受傷也相互攙扶站得筆直的神機營,心中大慰!

“都給我聽好了,某現在就去陛下御前討個公道,爾等再次等候,不得生事!”

再囑咐了程處寸幾句,怕他再生事端,這才押著柴哲威入城。

柴哲威被房俊摁在馬脖子上,生怕一個不留神掉下去,死死的摟住馬脖子,心裡卻是羞憤欲死!

便哀求道:“房二,可否將某放入馬車中押送?”

你就不能給某準備一輛馬車,這般招搖過市,還讓不讓我活了?或者套個麻袋也行啊……

房俊那裡管他?

既然已經撕破臉,他才不會去在乎柴哲威的感受。話說回來,今日若是哥們兒被你擒了,你會給我安排一亮馬車?

你恨不得將老子綁在馬屁股上拖著走!

不過此時天色已晚,等閒行人也看不清馬脖子上的是什麼人,倒是令柴哲威少去很多擔憂。

房俊策馬一路來到太極宮,先將柴哲威“砰”的一聲扔在地上,自己再跳下馬背。

柴哲威一路來被馬脖子顛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了位,雙腿發軟,被房俊扔在地上就開始“哇哇”嘔吐,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悽慘無比。

守門的禁軍見有人策馬前來,趕緊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房俊大聲道:“神機營提督、工部侍郎、軍器監少監、新鄉侯房俊,求見陛下。”

那禁軍見是房俊,便鬆了口氣,按例問道:“所為何事?”

房俊一臉正氣:“告御狀!”

那禁軍一臉懵懂,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直以來,不都是別人告你麼?你居然也有告別人的時候?

這可真是稀奇了!

長安城裡還有能欺負你的存在?

便下意識的往地上趴著嘔吐不止的柴哲威看去,只是天色昏暗,柴哲威有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遲疑著問道:“這是……”

“譙國公,柴哲威柴大將軍!”

“……”

禁軍有些傻眼,這是柴哲威?

這位可是風度翩翩、玉樹臨風的大帥哥啊,怎麼遭成這副模樣?

見這貨兀自驚疑不定的打量柴哲威,房俊一瞪眼:“還不速速前去通稟,想捱揍啊!”

“諾!”那禁軍嚇了一跳,趕緊轉身跑進宮門裡。

半柱香之後,一名內侍迎了出來。

先是看了看房俊,在俯身看了看柴哲威,驗明瞭兩人正身,這才說道:“陛下正在神龍殿與諸位大臣議事,二位請隨奴婢來!”

說罷,在前引路。

房俊走了幾步,發現柴哲威沒跟來,返身回去揪著柴大將軍的衣服領子,沒抓住,轉而扯著他的甲冑:“趕緊的,老子還等著回家吃飯呢。磨磨蹭蹭的……”

柴哲威掙了一下,沒掙脫,房俊的大手就像鉗子似的僅僅拽著自己的甲冑,沒辦法,只好跟著走。他可不敢停步,若是他不走了,他敢一萬個保證,這個棒槌一準兒敢拖死狗一樣拖著他走在太極宮的每一條道路上……

可他真的不想來太極宮啊!

若是將房俊擒住,柴哲威倒是很願意威風一把,可是現在這情形,不僅僅右屯營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自己也成了俘虜,這臉面可都丟進了!

只希望陛下明察秋毫,替自己出口氣吧……

可是即便那樣,自己這臉面也算是找補回來了,明日一早,整個長安城都將傳頌自己的笑料。

柴哲威算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你說說非要惹這傢伙幹啥?

穿宮過殿,很快來到神龍殿。

門口另有一個內侍,正是老太監王德,見到二人一先一後到來,便躬身道:“陛下有旨,譙國公與新鄉侯一到,不必通稟,可即刻進殿。二位,請吧……”

柴哲威面無表情,房俊則稍稍回了一禮:“勞煩公公。”

王德笑得老臉像一朵菊花:“不勞煩,新鄉侯客氣。”說著,眼尾掃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柴哲威,心裡暗暗搖頭。

都說房俊是棒槌,可這個棒槌每次進宮,無論面對內侍還是宮女,都能客客氣氣禮貌周到。

而這位坊市之間競相流傳的英俊瀟灑禮賢下士的柴大國公,卻從來都是一副傲氣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動輒喝罵。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

又或者,聞名不如見面?

王德感嘆一番,引著兩人進入神龍殿。

柴哲威醞釀了一下情緒,他要來一個先手,好生哭訴一番,先入為主嘛,必然是能到一些同情分的。

低著頭進了大殿,柴哲威剛想跪地,就被身邊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嚇了一跳。

只聽房俊噗通跪地,嘶啞著嗓子哭道:“微臣房俊,求陛下做主!”

柴哲威眼睛都直了……

尼瑪,比我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