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很喜歡與專業人士對接,專業意味著便捷高效,可以給雙方都省卻很多麻煩。

死在他手上的三名荒原獵人就無疑是頂尖的專業人士,生死戰進行的格外便捷高效,不但短短十幾秒就分出生死,甚至完全沒有牽連到旁觀者。

換做是一般的剪徑毛賊,一旦戰事陷入不利,多半要用秦鈺來威脅王洛。

但王洛卻是絕不受人威脅的,即便對方真的不顧一切去殺秦鈺,他在生死戰中也不會有絲毫手軟。

最後的結果,無非是王洛失去一位故人之後,而對方則失去了原先尚存的百分之幾的逃生希望。

對專業人士來說,一個無關路人,換百分之幾的倖存機會,顯然是不划算的,所以火哥等人從來也沒考慮將秦鈺拉入戰場,最終也是死得暢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整場戰鬥下來,王洛談不上毫髮無傷,但結果卻是容光煥發,吞噬了火哥的血肉之後,他的狀態其實更勝戰前。而守劫女的兩道惡咒雖讓他的頭腦仍隱隱作痛,卻也不構成實際傷害。一定要計較損傷的話,那唯一的戰損就是來自靈山的雲裳素衣。

秦牧舟傳授的戲法只能用於靈山地界之內,離開那特殊的環境,天上雲朵就不受指揮。而他穿慣了靈山的衣服,下山後並沒有購置其他衣物,就算有,也不會隨身帶著,那麼此時自然只能赤裸示人。

很遺憾,秦鈺並沒有繼承故人的體修天賦,此時見到世間體修無上寶典,也懵然不知,還在問他要不要穿衣服。

見王洛笑而不語,秦鈺又大著膽子說道:“那個,我這裡有一套備用工服,雖然穿過,但已經洗乾淨了……”

“好,多謝了。”

王洛並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伸手催動真元,將秦鈺從地上托起來,而後便接過了他從腰間小袋子裡取出的一套灰色工服。

對秦鈺來說略顯寬大的肉廠工服,在王洛身上就顯得格外修身,那完美無瑕的肌肉線條盡顯無遺,這一點倒是挺讓王洛滿意的。

“好了,在青萍司的人姍姍來遲前,咱們先撤吧。”

秦鈺頓時一愣:“撤?不需要留下來嗎?”

“哈哈,當然不需要,留下來反而讓他們尷尬難做,今天這場戰鬥,咱們最好是當作沒發生過。”

秦鈺更是困惑不解:“沒發生過?”

王洛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我現在也沒別的事,找個酒肆邊喝邊聊吧,你晚上也沒事吧?”

秦鈺瞠目結舌良久,才囁嚅道:“沒,沒事。”

“那就對了,酒呢,喝不喝得了?”

之後,不待秦鈺回答,王洛便以真元托起他來,大步前行。不多時就離開了博宇莊所在的破敗街區,回到了紅塵煙火氣包裹著的向善路。

這一路行來,秦鈺總是提心吊膽,時不時就回頭看向博宇莊,而眼見確有數名青衣騰雲駕霧地從小白樓飛向博宇莊,更是嚇得兩腿發抖,似乎生怕那群青衣掉轉頭來,從天而降,把他們兩人當作殺人兇手當場逮捕。

雖然他早就是小白樓的常客,卻從沒染上殺人這麼嚴重的罪名!

一直到王洛在熟悉的酒肆買下兩桶燕茸米酒,並在酒肆前種下坐地蓮臺,秦鈺才終於有些恍惚的意識到,青衣們似乎真的不會來了。

“但是,那可是殺人啊……”

王洛笑了:“正因為是殺人,他們才不會來,因為來了就是個兩難。殺人是重罪,照規矩,要先將我倆收押起來,待情況調查清楚,確認沒有違法亂律的嫌疑才能釋放……那麼,他們有膽子關我嗎?”

秦鈺雖是一臉苦相,性格木訥,腦子卻不算笨,很快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以王洛在小白樓的威名,以及今早在石街贏得的人心,青萍司的人但凡還想正經開展工作,就絕不會輕易去關王洛。

“來,喝酒。”王洛遞去一桶米酒,順手點了一道冰訣,令米酒更添風味。

秦鈺接過酒,躊躇許久才抿了一口,又問:“那,事情就這麼算了嗎?”

王洛點點頭:“對青萍司的人來說,就是這麼算了,”

“這也太,太過分了!”秦鈺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聲音也變得嘶啞,“顧詩詩公然僱兇殺人,違法亂律,他們居然能就這麼算了!”

王洛聞言愕然,繼而才意識到秦鈺憤怒的點在哪裡,不由失笑:“老秦,雖然你一生都在被人冤枉,但這件事上,卻是你冤枉青萍司了。就這麼算了,其實是在偏袒我啊。”

“啊?”秦鈺大惑不解。

“我問你,僱兇殺人和殺人,哪邊問題嚴重?”

“當然是殺……”秦鈺話到一半,不由恍然,“但你是被動反擊的一方啊。”

王洛問:“你當時就在現場,好好回憶一下,我是被動反擊嗎?”

秦鈺又是一愣,然後才想起,王洛其實是先手開團的那一方……

“但明知他們是被人僱來的殺手,兼人多勢眾,總不能冒著生命危險,等他們先動手吧?”

王洛又笑:“顧詩詩僱兇殺人是我猜的呀,他們又沒承認過。當時他們只是佈下鳥籠,攔截青葉符,然後對我言辭威脅,甚至都沒用到殺字,就被我殺乾淨了……這件事伱放到哪裡去說,也談不上被動反擊啊。”

秦鈺沉默著喝了一大口酒,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所以青萍司不來,其實就是在偏袒我,至於抓捕幕後真兇顧詩詩,那不是他們的工作,而是我的,我不希望被人越俎代庖……好了,關於殺人的事,就先到此為止吧,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喝完酒,貼個清心符,把剛剛看到的那些畫面儘量忘掉,做個好夢,便是美好新一天了。來,碰一下。”

秦鈺有些茫然地與王洛碰了酒桶,只是冰涼的米酒入了喉,仍不知其滋味。

王洛笑了笑,又說:“咱們來聊聊你吧。”

“我?”

“是啊,我之前說過,你本來的命格應該是桃花運旺到腎虧,大機率中了什麼降咒才會命格逆轉,為異性所厭。只是我之前也不知該如何解咒,但剛剛我恰好殺了一個度厄谷的傳人,還吃了她幾道惡咒,卻是從中領悟到了一點東西。”

頓了頓,王洛放下酒桶,認真問道。

“你有考慮過改變自己的命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