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囚其父而收其子

牛魔王雖然已經鎮壓了，但他更多背的是鐵扇公主和他自己的罪責，羅剎族那幾個人的罪可沒人幫他們背。

“天君，牛魔王之事，絕不是屬下洩密。”棠玉立在鴻德殿內，很是委屈地說道。

方鑑目光凝視著棠玉，緩緩說道：“我對你是信任的，不過事關重大，還是要調查清楚，也好徹底洗清你的嫌疑。”

說完，方鑑對棠玉道：“把你的煩惱絲拔一根下來。”

“是。”棠玉聞言無奈地應了一聲，但還是立刻將自己的頭髮拔了一根，然後用法力裹住送到了方鑑面前。

方鑑將棠玉的頭髮壓在玉案上，接著對棠玉道：“你持我法旨，率領天兵前往羅剎族捉拿這幾人。”

說著，方鑑將那日積雷山大戰的靈光照影送到了棠玉面前道：“一定要把他們抓回西天府來問罪。”

“遵法旨。”棠玉攝住靈光照影，然後領旨唱喏而去。

棠玉離去後，方鑑持坐結印，運轉《紫虛易數》，雙目中剎那間放出兩道紫色神光，徑直照在了棠玉那一根頭髮絲上面。

隨後方鑑身後出現一片紫色的光影，光影中無數紛繁的畫面一一閃過，在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後，那些光影霎然一收，斂於無形。

而方鑑手中法印也旋即散去，目中紫色神光被收攝回去，一切恢復如常。

方鑑面色平淡，但眼中卻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他已用《紫虛易數》衍算了天機，棠玉與洩密之事並無關係。

這就很好了，如果連棠玉都有問題，那方鑑就只能在西天府進行一次大清洗了。

方鑑抬手一點，棠玉的那一根頭髮瞬間煙消雲散，而方鑑在西天府內部進行一次大審查的心思也暫時消了下去。

少時，西天殿書令史主事劉炎通稟進入鴻德殿，朝方鑑拜道：“書令史主事劉炎，拜見天君。”

方鑑朝劉炎問道：“什麼事？”

劉炎取出一封玉函道：“啟稟天將，洞神堂發來書函，問天君何日前往洞神堂修業。”

方鑑抬手用法力將玉函攝入手中，開啟看了一眼，的確是洞神堂的詢函。

詢函中的意思大概是問方鑑什麼時候來洞神堂上課，洞神堂好安排課程學業。

方鑑看過詢函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你代我回復洞神堂，就說本君‘霜降’日前往洞神堂修業。”

劉炎聞言，心中計算了一下，然後說道：“也就是十六日後？”

“對。”方鑑點頭說道。

劉炎躬身唱喏道：“謹遵法旨，屬下告退。”

待劉炎退去後，方鑑又宣來守宮天將呂德青，命他將玉面仙姑母子帶到鴻德殿來。

片刻之後，玉面仙姑與黑孩兒便被呂德青帶著天兵押送到了鴻德殿內。

“除去她們身上的束縛。”方鑑對天兵們說道。

天兵躬身唱喏，然後除去了玉面仙姑與黑孩兒身上的縛仙繩。

隨著束縛被除去，玉面仙姑當即躬身拜道：“罪人玉面，拜謝鴻清真人。”

同時玉面仙姑伸手拉了一下黑孩兒，示意他也拜謝方鑑，但黑孩兒完全不為所動，只是仰著頭看著方鑑。

“大膽，見到天君為何不拜？”一旁的呂德青見黑孩兒如此無禮，當即喝道。

玉面仙姑臉色一變，連忙說道：“黑孩兒年少無知，觸犯神威，還請鴻清真人恕罪。”

“小節罷了。”方鑑道：“天條並未規定見神不拜有罪，黑孩兒縱然不拜，亦無過咎。”

《天條》裡面有些條律其實很活泛，比如天條中有一個罪名叫做‘不敬神靈、褻瀆神威’，但具體下來的話，其實完全看神仙自己怎麼解釋。

比如天條沒有規定神仙、凡人見到天庭的仙官神靈一定要行禮，所以表面上看，你見神而不行禮並沒有觸犯天條，也沒有什麼過錯。

但實際情況卻是，如果你見神而無禮，那就會被認作是‘不敬神靈’，所以非常的活泛，完全看眼前這個神看你順不順眼。

就好比現在，黑孩兒不向方鑑行禮，方鑑也懶得跟他計較，所以說‘天條沒有規定神仙修士見到仙官神靈一定要行禮’。

但如果方鑑想要收拾黑孩兒，那就簡單了，直接說他見神不拜，不敬神靈，褻瀆神威，然後就可以拿下了。

《天條》之中這種條律很多，而且很寬鬆，完全看每個仙官神靈自己的性格以及心情來臨機解釋。

這就是掌握了天條的解釋權的原因，道門與佛門卻不能如此，因為他們不在天庭體系內，所以沒有對天條的解釋權。

“玉面，你與黑孩兒罪孽已消，可以走了。”方鑑對玉面仙姑說道。

玉面仙姑聞言一愕，她本以為方鑑是要用她們母子來威脅牛魔王，所以早已準備好了說辭，但方鑑突然說她沒罪了，可以離開了，這一下直接讓玉面仙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半晌之後，玉面仙姑才怔怔地朝方鑑問道：“鴻清真人.您是說，我們可以走了？”

方鑑點頭道：“不錯，牛魔王扛下了你們的罪責，並已伏法，所以你們可以離開了。”

“伏法！”聽到這兩個字的玉面仙姑渾身一震，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方鑑：“鴻清真人，您是說大王他”

方鑑道：“牛魔王已被鎮壓。”

玉面仙姑瞬間愣住，而一旁的黑孩兒也是滿臉震驚地看著方鑑，在他心中自己的父王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實力絕對沒的說。

但不可一世的牛魔王就這樣被鎮壓了？黑孩兒無法相信，很快他便問道：“他被鎮壓在哪裡？”

方鑑目光落到黑孩兒身上，隨後笑道：“此事你無權知曉。”

牛魔王被鎮壓在婪廬界這件事是絕密，只有駐守的天兵天將，以及大主使、周天星君、翊聖保德真君、天猷副元帥真君、方鑑知曉。

方鑑不再多說，只是對玉面仙姑道：“牛魔王被鎮壓，數百年內是不可能回來了，本君建議你和黑孩兒前往另外三大部洲落腳。”

如果玉面仙姑和黑孩兒繼續呆在西牛賀洲，難保不會繼續被鐵扇公主找麻煩。

“送她們下界去吧。”方鑑揮袖朝呂德青說道。

但就在這時，黑孩兒卻梗著脖子問道：“黑蛋去了哪裡？”

方鑑眉頭一挑，看著黑孩兒道：“你找他做什麼？”

“他是我的手下，我當然要找他。”黑孩兒說道。

方鑑笑道：“黑蛋是天庭七品仙官，可不是你的手下，縱然前幾天是，現在也不是了。”

但黑孩兒不管這些，只是朝方鑑說道：“我不管，我就是要找他。”

方鑑目光詫異地看著黑孩兒，片刻之後說道：“他正在養傷。”

“.”黑孩兒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然後又道：“我就看他一會兒，跟他說個話。”

方鑑聽到這話淡淡一笑，隨即點頭道：“好吧，那就成全你。”

說罷，方鑑便從蒲團之上站起身來，接著走下陛階對黑孩兒道：“你隨我來。”

黑孩兒趕緊跟著方鑑往鴻德殿外走去，一旁的玉面仙姑遲疑了一下，但隨即便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方鑑帶著黑孩兒和玉面仙姑來到白陀天宮內一座宮苑內，又來到了宮苑內的一間雲房外。

雲房的房門敞開著，黑孩兒只看到一個個身著仙官袍服的真仙境修士在雲房內外進進出出。

“這些都是百草院的醫官。”方鑑對黑孩兒說道。

黑蛋被方鑑送到百草院後，由百草院醫仙華佗、張仲景對黑蛋進行了救治，醫仙出手自然不同凡響，只隔了一天黑蛋便無甚大礙了，於是百草院將黑蛋送回了西天府。

不過雖然被送回了西天府，百草院卻依然讓這些醫官留在西天府照料黑蛋，這其中自然是方鑑的威名在起作用。

“鴻清真人。”百草院的醫官們見到方鑑連忙行禮。

方鑑微微頷首，然後問道：“黑蛋怎麼樣了？”

醫官答道：“已無大礙了，只需再服丹將養半月左右便可痊癒。”

“好，有勞諸位道友了。”方鑑說道。

醫官們連道不敢，接著方鑑便帶著黑孩兒與玉面仙姑走進了雲房，一進雲房方鑑便聞到一股濃郁的丹香，而黑蛋則渾身纏著仙藥繃帶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張圓嘟嘟的黑狗頭和一雙黑亮的眼睛。

“黑蛋。”黑孩兒直接衝到了黑蛋榻邊，他目光朝黑蛋身上一掃，道：“你怎麼胖成這樣了？”

黑蛋看到黑孩兒到來，稍微有些意外，但很快開口說道：“這不是胖，這是腫的。”

“疼嗎？”黑孩兒問道。

黑蛋翻了一個白眼，“你說疼不疼？你也去挨一腳啊。”

黑孩兒看著黑蛋那快腫成一個球的身體，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把自己的須彌法寶取了出來，從裡面拿出一大堆的仙藥、寶材以及各種各樣的寶物，將其全部堆放在了黑蛋榻邊的檀木櫃上面。

“這些是我這一千多年積攢的寶貝，都給你。”黑孩兒雖然眼中滿是不捨，但還是咬著牙朝黑蛋說道。

黑蛋看著那堆滿了檀木櫃的寶物，個個都價值連城，他瞪大了眼睛問道：“都給我？給我幹嘛？”

黑孩兒語氣硬邦邦地道：“你救過我，這個就是給你的報酬。”

“我不要。”黑蛋說道。

“什麼？”黑孩兒滿臉驚訝，“你說不要？為什麼？”

“我是仙官，不能要你的東西。”黑蛋說道：“我大哥說過，仙官救人是職責，不能要報酬，不然就沒功德了，我大哥你知道嗎？”

黑孩兒面色一暗，道：“知道，哮天犬，在三界中很有名。”

接著黑孩兒又問道：“那你還回來當我的手下嗎？”

黑蛋聽到這話，當即將目光投向了方鑑。

方鑑在一旁說道：“從現在開始，黑蛋要在西天府任職，不會再回去了。”

黑孩兒聽完頓時低下頭去，許久之後才悶悶地回應了一聲：“哦”

一旁的玉面仙姑看到黑孩兒如此失落的模樣，心疼的不行，但她此時又不好開口安慰。

不過就在這時，黑蛋突然說道：“你以後要去哪裡？”

黑孩兒搖頭道：“不知道，也許要離開西牛賀洲了。”

黑蛋咧嘴笑道：“那你為什麼不來當仙官呢？”

“我？我當仙官？”黑孩兒一臉愕然地看向了黑蛋。

黑蛋點頭道：“是啊，你比我厲害，可以在師叔手底下做個天將，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做事了。”

黑孩兒雙目泛起神光，他先是朝黑蛋看了一眼，然後又扭頭朝方鑑看去，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眼中的希冀之色已顯露無疑。

“師叔，他可以做天將嗎？”黑蛋也朝方鑑問道。

方鑑沒想到黑蛋竟然想把黑孩兒拉到自己手下來，不過他略一沉思後，卻覺得此事未嘗不可，黑孩兒實力是不弱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下做事，自己無疑又多了一大臂助。

不過，方鑑卻沒有直接同意，而是將目光看向了玉面仙姑，這種事總要讓人家的母親同意吧？

“玉面道友以為如何？”方鑑開口問道。

玉面仙姑面對方鑑發問，立刻明白方鑑也有心將自己兒子收入麾下，想到這裡，玉面仙姑心中不由大喜。

雖然眼前這個人剛剛鎮壓了自己的丈夫，但那又是另一回事，大家都是修煉了成千上萬年的神仙，恩怨情仇分的很清楚，她可不會讓黑孩兒去給自己父親報仇走上反抗天庭的道路，那只是一條死路。

黑孩兒如果能成為天將，進入天庭序列為仙官，這可是通天之途。

在如今天道大勢歸於天庭的背景下，成為仙官就等於擁有了三界內外最大的後臺，尤其是在方鑑這個天庭苒苒升起的新星手下做事，更是前途無量。

現在這個天大的機遇就在眼前，玉面仙姑為了自己孩子的前程，當然沒有絲毫猶豫。

只見玉面仙姑立刻朝方鑑說道：“黑孩兒能得鴻清真人青睞，承鴻清真人恩德為仙官，這是他百世修來的福分。”

說完，玉面仙姑直接朝黑孩兒道：“還不拜謝鴻清真人。”

這一次黑孩兒沒有再像鴻德殿那樣，而是直接朝方鑑躬身拜道：“黑孩兒拜見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