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其實我是一條食草蛇

洪元化兩次回到鳴月洞府，感受都大不相同。

上一次他回來的時候，正是他剛剛得到赦免，投靠方鑑的時候。

那時候整個鳴月洞府上至老祖無想上人，下至每一個曾經的至親好友，都對他充滿了憤怒、鄙夷甚至是仇恨。

可是這一次回來，情況又大不一樣了。

整個鳴月洞府上下充斥著一股悲傷迷惘的氣息，悲傷，是因為無想上人隕落了。

迷惘，是對未來的迷茫，無想上人隕落，整個鳴月洞府最大的靠山垮了。

要不是另外幾個妖府也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各大妖主都是死的死，傷的傷不敢出來鬧事，鳴月洞府恐怕早就被吞併了。

所以這個時候的鳴月洞府，對待洪元化的態度相比於上次可以說來了一個大轉變。

洪元化是從鳴月妖府山門一路被通傳到洞府前的，正聚在鳴月洞府中為無想上人送行的蘭紹鈞聽到稟報後，整個人當即就站了起來。

而其他那些曾經咒罵、指責過洪元化的妖修們，則在此時面面相覷，接著又低下了頭去一言不發。

“鈞兒。”一身白衣素裹，無比嬌俏美豔的雨姬坐在上首，朝蘭紹鈞叫了一聲。

蘭紹鈞上前拜道：“祖母娘娘。”

雨姬對他說道：“洪道友現在是山神府的巡山將軍，今天既然他來了，必然不是來為難我鳴月洞府的，就由你去迎他吧。”

蘭紹鈞正是這麼想的，而他對雨姬的尊敬也正是因為源於她的這份智慧。

“是，孩兒謹遵祖母娘娘之命。”蘭紹鈞躬身應道，隨後走出了鳴月洞府。

雨姬在蘭紹鈞離開後，便重新安坐不動，現在的鳴月洞府沒了頭頭，如果蘭紹鈞不站在她這一邊，她是無論如何立不住腳的。

雨姬對掌控鳴月洞府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她認為自己既然嫁給了無想上人，那就要在他死後努力維繫鳴月洞妖府不讓它分崩離析。

蘭紹鈞是有能力帶領鳴月洞妖府的，但他現在根基還不穩，因為整個鳴月洞府支援他的人只有六成，另外四成是支援三世子胤怛的。

要怪只怪無想上人死的太快了，如果蘭紹鈞強行掌控鳴月洞府，必然造成部族分裂成兩部分。

雨姬雖說也是陽神境界，但她以前可是重首大王身邊的愛姬，是重首大王傾心培養的摯愛，其掌握的仙術和手段，足以鎮壓一般的陽神境修士。

所以現在雨姬主動出面，以無想上人正妻的名義，將眼下人心浮動的鳴月洞妖府穩定下來，等蘭紹鈞成長起來有足夠威望後，再把鳴月洞妖府交給他。

那時候，雨姬想找一座清靜的寺廟，每天讀讀經卷，理理花草，也不求成仙得道，平平靜靜了卻餘生就好。

沒過多久，外間便傳來一陣走路和交談的聲音，眾人抬頭朝洞府月門前看去，只見洪元化與蘭紹鈞二人並肩邁步走了進來。

雨姬當即站起身來，下面的那些陽神、元嬰妖修也紛紛站了起來。

“巡山將軍駕臨，令鄙府蓬蓽生輝，貧道有失遠迎，還請將軍原諒。”雨姬帶著鳴月洞府一眾妖修朝洪元化行禮拜道。

洪元化方才在進來之前，已經得到了蘭紹鈞簡略的介紹，在知曉這位年輕的祖母娘娘主動願意站出來凝聚人心的事情後，洪元化也收起了那份輕視的心。

而且現在鳴月洞府和他關係已經不大了，他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天庭七品仙官。

“道友言重了。”洪元化連忙對雨姬還禮，他現在也只能稱呼道友了。

然後，洪元化看了看蘭紹鈞，又看向雨姬道：“我想...我想祭拜無想上人，不知方便否？”

雨姬頓時面框微紅，眼中滿是感動之情，“巡山將軍祭拜夫君乃是名正言順的事，自是無有不可。”

隨後，雨姬側身讓開了通往無想上人供案前的道路。

洪元化先是走到一旁脫下了外面穿的仙官袍服，然後換了一件常服走到供案前，他靜靜地注視了無想上人牌位片刻之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當最後一個頭磕完之後，他拜伏於地，久久未曾起身。

過了一盞茶之後，蘭紹鈞才上前將他扶起。

洪元化起身之後，又來到雨姬面前作揖拜了拜，雨姬也還拜回禮。

隨後洪元化說道：“本將這次過來，是奉山君之命而來。”

雨姬與蘭紹鈞聞言，立時對視了一眼，隨後只聽雨姬有些凝重地道：“不知山君有何吩咐？”

洪元化說道：“是這樣的，山神廟來了一位貴客，但山君沒有靈茶招待，所以派我過來向貴府借一盒靈茶，以後定當奉還。”

雨姬的確夠聰明，她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時間，就明白這位山神已經放過了鳴月洞府。

借茶可能確實是真的借，但毫無疑問也在趁此機會傳話安定鳴月洞府眾妖們的心，不得不說這是個好辦法。

“這有何難。”雨姬當即說道：“山君豈能言借，我鳴月洞府自山君上任以來，還從未正式拜見過。這次就先當作是給山君的贈禮，等過幾日後，我等還要親自前往玉泉峰拜見山君。”

說完，雨姬又朝蘭紹鈞道：“鈞兒，你去我的居處，將那最好的‘流楓溯雪’靈茶取一匣來交與巡山將軍帶回去，對了，再派兩個抱丹境並心靈手巧姑娘交與巡山將軍一同帶去，我們豈能讓山君自己動手煮茶待客呢。”

蘭紹鈞此刻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心裡在獲得一陣鬆快的同時，當即點頭應道：“是。”

...

與此同時，在西華州鹿潭山白妙觀內，小白鹿妙鳶正在招待遠道而來的千音仙子、血蛛娘娘、天陰大王以及重首大王。

四人坐在道觀偏殿內，看著上首那個身穿彩鍛鈴風小衣裙，粉琢玉砌，兩條小細腿在椅子上不停晃盪的妙鳶，心裡實在沒有底。

“我師父叫我招待你們，你們不滿意嗎？”妙鳶看著臉色沉凝的四位妖主，有些好奇地問道。

四人聞言，哪裡敢惹這個晴光真君的心頭肉，紛紛點頭笑道：“滿意滿意。”

重首大王更是飲了口茶，道：“這茶也好喝極了。”

“那是碧根草湯，不是茶哦。”妙鳶歪著頭說道。

重首大王臉不紅氣不喘，道：“哦！難怪，我說喝起來怎麼如此香甜，簡直沁人心鼻。”

妙鳶聞言，頓時歡喜地道：“是吧！你也說好喝是吧！可是師父卻說不好喝，他都不知道那是人家最愛吃的碧根草。”

重首大王聽了這話心都涼了一半，我這是不是和晴光真君唱反調了？晴光真君應該不會因為這事對自己不滿吧？

但還不等他找補，只見一個粉嫩的小手抓著一把靈草遞到了他的面前。

重首大王定睛看去，只見妙鳶抓著一把碧青色，閃著靈光的靈草說道：“你試試，這個碧根草吃起來可甜了。”

“噗。”血蛛娘娘直接忍不住笑了出來，千音仙子立刻瞪了她一眼，而血蛛娘娘也當即被自己嚇了一跳，趕緊嚴肅神情。

好在妙鳶並未注意到，只是盯著重首大王。

重首大王嘴角抽了抽，然後伸手接過了那一把草，慢慢地放進了嘴裡。

“我是食草蛇，我是食草蛇...”重首大王，一介真仙，只得閉上雙眼，心裡不斷安慰自己，嘴裡還嚼著一把碧根靈草。

“咦？”嚼著嚼著，重首大王突然睜開了眼睛，隨即一臉驚喜地道：“真的是甜的！好甜啊！這草太好吃了。”

妙鳶聽到這話，頓時開心地不得了，一雙漂亮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看著重首大王一臉美味地吃完了碧根靈草，妙鳶無比開心地說道：“你們是來見我師父的吧！我這就帶你們去見他，跟我來吧！”

說完，妙鳶哼著小曲，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而重首大王則偷偷嘆了口氣，抬頭就看到一旁的血蛛娘娘、千音仙子以及天陰大王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真有你的。”天陰大王傳音說道。

隨後四人不再耽擱，趕緊跟著蹦蹦跳跳的妙鳶一路朝白妙觀後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