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羅剎跑了,方鑑卻並未收回泰皇鍾,而是神念一轉,將泰皇鍾移到了石濟嶺上空。

此時的石濟嶺已經看不出是一座山嶺了,兩邊的戰鬥已經將整個石濟嶺全部夷平,煙塵、血氣、煞氣瀰漫在這片天地之間。

滿天的雷光閃爍,地面一片焦黑、血汙,魔焰燒灼著天師府弟子,天雷也不斷劈打著那些魔徒,場面一片血腥混亂。

而因為天師府弟子有雷祖丹的關係,等於有足足一千五百多名金仙,在黑羅剎跑路之後直接扭轉局勢,反過來壓著那些魔徒打。

但是畢竟不是真正的金仙,他們的法寶與外道真魔那些真正的金仙魔徒還有一定的差距。

尤其是血海魔焰的蔓延,也讓天師府三渠弟子死傷慘重。

方鑑先將泰皇鍾移到石濟嶺上空之後,手掐法訣,馭使三件輔天師法寶,將東陸護法屏障開啟,然後朝下方的劉仲霞、瞿仲安、高仲吳三人傳令道:“爾等速速帶領眾弟子返回東陸。”

劉仲霞、瞿仲安、高仲吳三人聽到方鑑的傳音後猛然抬起頭來,當他們看到方鑑時,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驚喜的目光。

但眼下可沒有讓他們高興的時間,三人這次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組織三渠弟子邊戰邊退,朝著護法屏障通道退去。

外道真魔一看天師府弟子竟然有了退意,而且護法屏障也開啟了一道通道。

為首的毗舍闍立刻明白肯定發生了變故,於是他急忙轉身朝黑羅剎所在的方向看去。

而這一看毗舍闍不由一愕,天上哪裡還有黑羅剎的影子?倒是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方鴻清!你不是被困在困仙陣裡了嗎?”毗舍闍大驚失色地說道,然後二話不說身化魔光就想逃走。

但方鑑豈能容他逃離,只見毗舍闍頭頂金光一閃,定元珠瞬間發動將毗舍闍定住,接著太乙金光劍直斬而下,剎那間便將毗舍闍神魂斬滅,接著又是三十六道天雷落下,將毗舍闍隕滅後釋放的魔氣全部抹除。

此刻,波旬老祖坐下第二魔徒毗舍闍,被方鑑誅滅。

毗舍闍一死,下方那些正在追殺天師府弟子的金仙魔徒立刻察覺到了,甚至有些金仙魔徒親眼目睹毗舍闍被方鑑誅殺,更是嚇得心膽俱裂。

方鑑誅殺了毗舍闍後,劍指朝下一點,太乙金光劍立刻飛射下去,劍芒暴漲,瞬間化出一道千丈長的劍光,橫在了那些天師府弟子身後,擋住了那些魔徒。

有了方鑑這麼一擋,天師府弟子馬上沒了後顧之憂,紛紛飛入通道之內,回到了東陸。

看到天師府弟子全部返回了東陸,方鑑立刻關閉通道,然後再不猶豫,催動了泰皇鐘的反音。

‘咚’一道恢宏渾厚的鐘聲響徹天地,下一刻整個石濟嶺方圓萬里之內,所有的魔徒、魔眾、生靈一瞬間神魂湮滅,魂飛魄散。

緊接著又是滿天天雷落下,將這些魔徒、魔眾的肉身、魔氣紛紛抹除。

僅僅片刻之後,石濟嶺上便恢復了平靜,但是看著已經被夷為平地的石濟嶺,以及滿地的殘肢斷臂、血海屍山,還有瀰漫在空氣中那無比濃郁的血煞氣,仍舊能感受到

這裡剛才發生了多麼慘烈的廝殺。

方鑑淡淡地掃了一眼石濟嶺,然後收回了太乙金光劍、泰皇鍾、定元珠,再次抬手開啟了護法屏障的通道,化作一道仙光飛了進去。

當護法屏障的通道關閉之後,方鑑看到了前方的劉仲霞等人。

此時的劉仲霞等人形容極為狼狽,每個人身上都傷痕累累,雖然身上仍舊散發著金仙級別的氣機,但那是因為雷祖丹的藥效還未散去。

方鑑舉目一掃,發現隨他一起西出的一千五百多名弟子,此時僅剩下了一千一百多人,在有雷祖丹的情況下,仍然隕落了四百餘人。

“鴻清真人!”

劉仲霞、瞿仲安、高仲吳三人立在雲頭,這一刻他們淚如雨下,朝著方鑑跪了下去。

“鴻清真人!”一千一百多名弟子也都滿臉悲痛地跪在雲頭,然後只聽劉仲霞、瞿仲安、高仲吳三人泣聲道:“我等未執行鴻清真人法旨,致使石濟嶺失守,四百多名

師兄弟戰死,還請鴻清真人懲處。”

說完,劉仲霞和一千多名天師府弟子齊刷刷叩拜下去,等候著方鑑的懲罰。

“有多少人是第二次服用雷祖丹?”方鑑開口問道。

這一問頓時讓劉仲霞等人驚詫地抬起頭來,他們看著方鑑,卻見方鑑臉上並無多少怒氣。

這時方鑑再次問道:“你們中有多少人第二次服用雷祖丹?站出來。”

這一刻,眾人再沒遲疑,首先劉仲霞、瞿仲安、高仲吳、王致嶽等二百多名弟子起身站了出來。

方鑑目光掃過這二百多人,然後說道:“所有人馬上返回天師府。”

說完,方鑑看著眾弟子道:“執行法令。”

對於天師府內的人來說,前線鴻清真人率領眾弟子佔領了石濟嶺,一代弟子王致嶽首戰告捷,誅殺了一位外道真魔金仙級的魔徒的捷報剛剛傳回。

然後就是一個更加重大的訊息傳來,西出前線失利,石濟嶺失守,出戰的一千五百名弟子戰死四百多人。

鴻清真人已經率領剩下的弟子們退回了東陸,正往天師府返回。

毫無疑問,這個訊息完全掩蓋了前面的捷報,變化實在太突然了,以至於後方所有人都沒有心裡準備。

大起大落啊,好不容易被方鑑壓下去的‘鴿派’又跳了出來,說天師府如今根本沒有力量對西陸發起反擊,鴻清真人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總之隨著方鑑帶著剩下的一千多名天師府弟子返回天師府之後,整個天師府內的議論就完全沒有停止過。

就連大天師的母親劉鶥也在大天師宮內抱怨道:“鴻清真人硬要去和外道真魔打,現在好了,折損了這麼多弟子,聽說仲霞服用了兩次那什麼雷祖丹,藥效一過就要法力盡失,根基盡毀了。”

說到這裡,劉鶥不禁抹了抹眼淚,劉仲霞可是她的侄兒,是她大哥劉肇業的長子,未來的輔天師。

現在,這位在未來輔佐自己兒子的侄子將要毀於一旦,她怎能不痛心,又怎能不埋怨方鑑。

甚至不僅是劉鶥,天師府內有一部分人都在等著看方鑑的笑話,想看他這一次怎麼收場。

但就在劉鶥埋怨方鑑之時,一名侍從弟子忽然走入了宮殿內,並朝劉鶥拜道:“夫人,方才從石濟嶺退回的弟子,其中有九百餘人全部彙集到了上善殿。”

劉鶥聞言心頭一驚,“彙集到了上善殿?他們難道要向鴻清真人發難?這可如何是好?”

她倒不是在為方鑑擔憂,而是在擔憂那九百多名弟子,這些弟子可都是未來天師府的骨幹,也就是他兒子這個大天師手中的重要力量。

那鴻清真人此次縱然失敗了,但他實力卻仍舊是天師府內最高的,那些弟子向他問罪,豈不是自討苦吃。

“不行,我要去阻止他們,此時此刻絕不能惹怒鴻清真人。”劉鶥立刻站了起來。

然後抱著章奐,帶著大天師宮一眾侍從弟子急忙朝上善殿趕去。

但當劉鶥一行人匆匆忙忙來到上善殿外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怎麼回事?劉鶥眼神中的擔憂立刻變成了茫然與不解。

只見九百多名弟子靜靜地跪在上善殿外,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在等待著家長的責罰一樣。

這...好像不是來問罪的,好像是來請罪的吧?

劉鶥呆呆地站在那裡,過了片刻,她反應過來,又將目光朝上善殿內看去。

恰好此時一個少年正從上山殿內走出,劉鶥認得這個少年,他是寶方院總管執事靜安。

靜安手持法旨,離開上善殿後,只是看了一眼殿外跪著的那九百多名弟子,然後便飛快離開了。

靜安持著的是方鑑法旨,靜安離去不久後,便將方鑑法旨公佈。

原來,那道法旨是讓靜安取寶方院所有仙藥寶材送往天師府丹房,並且還在方鑑這裡拿了一些療傷的仙藥送往丹房那裡,為劉仲霞等二次服用雷祖丹的弟子療傷。

七天內連續兩次服用雷祖丹,其後果是很嚴重而且不可逆的,除非是大羅金仙,否則沒人能救。

所以接下來迎接劉仲霞等人的,就是道基盡毀,法力盡失,三生三世都無法再修行,但卻不會立刻喪命,只會變成凡人。

方鑑這麼做,就是要幫他們治療傷勢,避免他們法力消散、道基毀去之後出現別的意外,至少,要讓他們這一世做個完整的凡人終老。

也就在靜安離開後不久,劉鶥終於忍不住了,開口朝眾弟子問道:“你們...為什麼跪在這裡?鴻清真人呢?”

聽到劉鶥的話,那些弟子紛紛轉過頭來看向了劉鶥,下一刻,所有弟子紛紛轉身朝劉鶥拜道:“夫人,大天師!”

拜完之後,這些弟子連忙說道:“請夫人和大天師幫幫我們。”

劉鶥眉頭一皺,道:“你們要讓我和大天師幫你們什麼?”

眾弟子開始說道:“請夫人、大天師幫我們告知鴻清真人,我等知道錯了,還請鴻清真人責罰我等,並帶我們繼續西出,我們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

劉鶥聽完,一臉驚愕地道:“你們錯了?你們錯什麼?石濟嶺失守不是鴻清真人的過失嗎?”

“絕無此事!”

一聽劉鶥如此說,在場的九百多名弟子立刻果斷地否定了,“鴻清真人並無過失,是我們太過婦人之仁,面對魔眾時心慈手軟,以至於讓外道真魔得逞,破了太虛根屏障,丟失了石濟嶺,戰死了四百多名師兄弟,害了三位渠首和那兩百多名師兄弟。後來若無鴻清真人出手,我們這一千多人,就要全部戰死在石濟嶺了!”

說完,所有弟子都是滿臉的悔恨,“倘若能再來一次,我等絕不會婦人之仁,一定嚴厲執行鴻清真人法旨!”

“此皆我等之過,是我們連累了鴻清真人。”

“還請夫人、大天師將我等心聲傳達與鴻清真人!”

眾弟子齊聲說道,然後又齊齊朝著劉鶥與章奐拜了下去。

劉鶥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眾弟子,看著他們的面容,聽著他們的語氣,劉鶥能感受到他們絕不是受到了威脅或者在說違心之話,他們真的在述說自己的心聲。

一時間,劉鶥愣住了,雖然不清楚石濟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從眼前這些弟子身上就能感受到一件事。

難道,真的不是鴻清真人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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