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地府的人情賬。”方鑑將從地府帶出來的那些‘銷賬’記錄取了出來,“諸位各自傳閱吧。”

二郎神和孫悟空早就看過了這個記錄,於是便將其傳給了東嶽大帝。

東嶽大帝開啟銷賬記錄,神念一掃而過,須臾便看了個完全。

看完銷賬記錄後的東嶽大帝朝地府眾神看了一眼,而他也無人可以下傳了,於是便朝方鑑道:“鴻清帝君,雖說地府諸神做了一些人情,但這些人情從常理上看,也是難以避免的。”

方鑑聽到這話,朝二郎神和孫悟空看了一眼,道:“倒是與你們所言十分相似。”

二郎神和孫悟空淡淡一笑,因為他們在看過這銷賬記錄之後,也是說了和東嶽大帝一樣的話。

方鑑又扭頭朝酆都大帝看去,說道:“道友當作何說法?”

酆都大帝道:“鴻清帝君,陰曹地府雖然獨立於現世之中,但與現世並非兩不相干。陰曹地府許多事務都要在現世進行,就說這拘魂吧,如果有鬼魂在道門、佛門兩方大能道場之中,我地府陰兵鬼差當如何拘魂呢?”

方鑑道:“無論道、佛,都有義務超度亡魂,將其送入地府。”

“話是這麼說,但凡事總有例外,我地府之人在陽間行走,總有仰仗依賴各方修士、大德的時候。如果地府不與他們做些人情,只怕會有許多麻煩。”酆都大帝說道。

方鑑道:“道友說的這些,無非就是認為地府有必要在人間與人為善,做些人情,這是難免的,對嗎?”

“對。”酆都大帝道:“鴻清帝君,敢問您當初做土地神時,有遇到難辦之事嗎?”

方鑑淡淡地道:“沒有,因為我有法寶之利,所以於我來說,沒有難辦之事。”

酆都大帝點頭道:“那麼鴻清帝君,地府陰兵、鬼差,乃至於眾多正神,他們可有鴻清帝君您這樣的機緣和法寶嗎?且不說當初,就說現在,您手中的法寶不是後天至寶就是先天靈寶,這就連清源妙道帝君和齊天帝君也是沒有的吧?”

二郎神和孫悟空對視一眼,旋即便聽二郎神言道:“後天至寶本帝這裡倒有一件,先天靈寶那卻是不敢奢求了。”

二郎神的後天至寶,自然是他的師父玉鼎道君留給他的,而孫悟空則言道:“我這如意金箍棒,得當年成佛之時如來加持,威力倒也不遜於後天至寶。”

酆都大帝道:“正是如此,休說後天至寶,哪怕下品仙寶、上品仙寶也不是尋常之人就能擁有的。鴻清帝君,下面的人做事自有自己的方式,只要不是危害三界眾生,有損天庭威嚴,以貧道看,有些事情是可以允許其存在的。”

孫悟空朝方鑑說道:“酆都大帝言之有理,畢竟不是人人都是當初的方鑑。”

方鑑說道:“這個道理我自然明白,強者有強者的行事法則,弱者有弱者的辦事門道,但積小成大啊諸位。此例一旦放開,誰敢保證將來他們不會做出危害眾生的事情來?”

“現在的確是不見危害,但以權謀私一旦開始,就必然向著深處發展!現在謀小私,以後就要謀大私了。”方鑑語重心長地說道:“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二郎神道:“鴻清帝君所言並非沒有道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種事情雖說不至於重辦重懲,但也必須警惕和杜絕。”

方鑑聽到二郎神支援自己,但只說警惕和杜絕,不由道:“此事只能徹底禁絕或默許,沒有中間的選擇。”

二郎神道:“可以設立監督司衙,允許地府這種‘人情帳’的存在,但這種人情賬必須上報給監督司衙,進行公開對賬銷賬,這樣就可以避免會‘以小變大’,危害眾生的事情出現。”

“我贊同清源妙道帝君的話。”孫悟空道:“設立監察司,或者直接由天法院監察。”

東嶽大帝道:“我也贊同。”

酆都大帝沒有說話,因為他和地府屬於‘當事人’,所以並未表態。

但在座只有五位帝君,現在已經有三位帝君表態可以容忍這種事的存在,只是要加以‘監督’和‘公開化’,說實話這與方鑑的想法有些相悖。

凌霄四帝中,哪吒離開大羅天去了別的天界,現在只有三位帝君在場,且兩位已經表態,那這件事已經差不多可以定調子了。

不過,方鑑卻突然開口喚道:“閻羅王何在?”

第五殿的閻羅王應聲而出,手執玉笏走到大殿中央拜道:“臣在。”

方鑑問道:“你也做人情嗎?”

閻羅王道:“啟稟鴻清帝君,臣不做人情。”

方鑑眉頭一皺,道:“可是這‘銷賬’的賬本里面,也有你閻羅王的人情帳,而且你的最多。”

閻羅王聞言道:“回鴻清帝君,那些不是人情賬,是”

“是慈悲帳。”就在閻羅王猶豫之時,酆都大帝開口替閻羅王做出了回答:“閻羅王最憐憫世人,故而每有受難者,他便慈悲賜其陽壽,故而閻羅王的‘帳’最多。”

閻羅王就是包拯,當初他本是十殿中的第一殿閻王,可是他太過憐憫世人,時不時放人‘還陽’,最後被降調到了第五殿,由秦廣王接替他任第一殿閻王。

閻羅王朝酆都大帝躬身一拜,然後朝方鑑說道:“啟稟鴻清帝君,臣以為,為陰司神者,只要心懷慈悲,就能讓眾生廣受恩澤。所以臣不做人情,臣都是無償為人間善良之人添續陽壽。”

方鑑問道:“那麼閻羅王,你也贊同‘人情賬’這一說嗎?”

閻羅王道:“啟稟鴻清帝君,臣不贊同人情賬,臣也反對人情賬。”

“哦?”方鑑眼睛一亮,道:“說出你的理由。”

閻羅王道:“臣以為不該做人情,只要是人間良善者,地府應酌情直接添賜陽壽,這本是陰司神的慈悲之舉,不該被人情所玷汙。”

“.”方鑑愣住了,合著閻羅王更極端,“這樣一來人間豈不亂套了!生死有命,豈容更改?”方鑑淡聲說道:“閻羅王,你這更不可取。”

閻羅王還想再‘犯言直諫’,但方鑑直接揮手道:“閻羅王,請入座吧。”

閻羅王有些失望,只得躬身一拜道:“臣遵法旨。”

接著方鑑又看向另外幾位閻王,問道:“諸位閻王還有要說的嗎?”

第十殿轉輪王手執玉笏起身拜道:“啟稟鴻清帝君,臣有一言申奏。”

方鑑抬手道:“轉輪王請講。”

轉輪王道:“鴻清帝君,這人情賬固然是地府在人間行公務的一種方式,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有此辦法就能徹底消除人情賬一事。”

方鑑聞言,立即說道:“速速奏來。”

轉輪王道:“鴻清帝君,地府之所以要做人情賬,就是因為地府之人要在人間行走辦公,需要各方修士、大德配合。但曾經‘地藏王菩薩’在地府時,我地府之人在道門、佛門地界行走無虞,各方修士大德都會主動配合。”

“所以。”轉輪王道:“臣以為可以重新敕封道門、佛門大能進入地府坐鎮,如此一來,無需有這‘人情賬’,便可使陰兵鬼差在道佛兩家道場進出自由。”

方鑑聽到這話,深深地看了轉輪王一眼,旋即搖頭說道:“不可。”

至於為什麼不可,這還用說嘛?把道、佛勢力剔除出地府天庭廢了不小的勁,怎麼能再重新迎回來?

轉輪王聽到方鑑說不可,也不再多言,只是躬身一拜。

方鑑道:“請落座吧。”

轉輪王拜謝一聲,然後落下座去。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大教的問題。”但話說到這個地步,方鑑反而鬆口了,眼下混沌邪神出世,無論是道門還是佛門,都是方鑑必須團結的力量。

再說這人情賬也不是道、佛強迫地府做的,而是地府‘基層人員’的辦事法則,你總要多結善緣吧?

雖說‘小鬼難纏’,但對於這些小鬼來說,那些道門大德、大能就是他們只能仰望的存在,你一個小鬼在道門太乙金仙那裡遇到了難題,要麼上報地府處置,要麼自己想辦法處置。

但無論怎麼樣,最後都是地府消耗了資源、耗費了時間,還不如一開始就結個善緣,大家都互相大開方便之門。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人情賬的確方便了‘基層小鬼’辦事,但在方鑑看來卻不合天法。

“既然三位道友都贊同人情賬的存在,那就先設立監察,以觀後效,再做處置。”方鑑看著二郎神、孫悟空以及東嶽大帝三人說道。

不過方鑑緊接著補充道:“但本帝醜話說在前面,如果這‘人情賬’日後真出了問題,諸位就別怪我方鑑不講同僚之義了。”

說到這裡,方鑑目光冷冽地掃過了一眾地府諸神,地府諸神只覺渾身一冷,如墜冰窟。

最後,方鑑直接宣佈:“詔命:即日起,由東嶽天齊仁聖大帝監察酆都及地府諸神、司一切事務!”

方鑑設定的這個監察地府的人,正是東嶽大帝,這也是為什麼這場會議要在泰山開的原因。

酆都大帝和地府眾神看向了一臉驚訝的東嶽大帝,很顯然,這是方鑑一早就決定好的事情。

就連二郎神和孫悟空也有些意外,不過命東嶽大帝監察陰曹地府,這件事倒也不算太過驚世駭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