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此言一出,不只激怒了徐迅天,更是讓當事人徐升滿臉疑惑。

徐升:我傳給他過附靈秘法?

然而不等徐升老前輩開口,李平安已是開口朗誦幾句殘缺口訣。

任誰都不知;

此刻在李平安的靈臺處,天工永珍圖的器靈化作點點微光,它說一句,李平安念一句。

“喚星追月,毗鄰水神,吞火凝金,鍛神造靈。”

“器物之靈,感之則實,不感則虛,虛實幻真。”

“道我之實,載我之神,器神相容,造化生生……”

這口訣唸了少許,李平安的元魂做了個手勢,圖老的器靈歸於李平安元魂。

李平安看向那已是緊緊皺眉的徐迅天,笑道:

“旁人或許都不知這經文為何,道友應該是知曉的吧。

“上古天庭煉器秘法,噬器訣,此訣並不傷生靈,專毀靈寶,卻是用來以靈養靈。

“你這斧頭能有這般威勢,最少吞噬了十多隻品階不錯的靈寶吧?其靈早已疲乏不堪,雖有靈性、靈光,卻已不算是真正靈寶。

“道友,你在煉器之道上,已然墮魔。”

徐迅天緊緊皺眉,冷然道:“我九死一生自一處古蹟內尋到的法訣,不曾想竟然在你一個小弟子口中冒出,看來我父確實把不曾教我的東西,都傳授給了伱。”

李平安笑著邁前兩步。

一旁忽有冰藍仙光閃過,清素出現在他面前。

她的青絲與裙襬同時朝側旁飄舞,目中多是警惕,輕聲道:

“他很危險。”

“師父,”李平安笑道,“您回去坐著就好,弟子能應付這般事。此地這麼多仙人坐著,他就算是挾持了弟子,又能逃去哪?”

清素微微頷首,倒也不多堅持,身形閃回了自己的座位,安然入座。

李平安對著徐升拱了拱手,玲華婆婆卻已是對徐升開始傳聲。

徐升緊緊皺眉,目中多是複雜神光,卻只是嘆了口氣,道:“平安啊,這裡沒你什麼事,我傳你的這些東西,只是看你心性悟性絕佳,你不必管我徐家事。”

李平安笑道:“前輩您多次指點我,而今有人用煉器之法侮辱前輩,我如何能坐視不理?我之所以站出來,是衝著前輩,不是衝著這個自私自利的無禮之徒。”

“好罵!”

臨淵道人將長劍一扔,憤憤不平地罵了句。

李平安對著臨淵道人拱拱手,扭頭看向徐迅天,淡然道: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經過兩位剛才的對峙,以及我萬雲宗老前輩的傳聲提醒,倒已能猜個大概。

“大概千年前,道友與臨淵掌門的女兒生育了子嗣,該子嗣因故夭折,你請徐升老仙人出手相救,徐升老仙人遵循煉器師的規矩,並未出手。

“你所謂的救,其實是讓你子嗣的殘魂復生。

“附靈之法,乃上古天庭煉器邪法,此法吸納生靈之魂、注入仙寶之中,煉製為邪器,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就是戮巫之劍,吸納我人族億萬生魂。

“你為了救你子嗣……”

“你閉嘴!”徐迅天朝李平安怒目而視,“我從未曾傷其他生靈!”

李平安渾然不覺,緩緩踱步,卻是故意離著徐迅天越來越近。

他繼續道:

“我人族煉器師將附靈之法視為禁忌,其實就是因這般做太過殘忍,而你在絕望之際想到了此法,想讓自己子嗣的殘魂納入寶物中。

“剛才徐升老前輩說了個詞——煉死而生。

“那我可以大膽猜測,你必然耗損了無比巨大的心力,煉製好了兩具幾乎能以假亂真的傀儡。

“我此前就聽聞過,隗元宗有一門秘術,可煉製靈寶傀儡,該傀儡與常人相差無幾,有接近元仙的戰力。

“你現在萬事俱備,身體、殘魂都有了,就差附靈之法了,對嗎?”

徐迅天目中迸發出兩道閃電,定聲道:“你說這麼多,可是願交出附靈之法?我願以重寶與你交換!”

李平安笑道:“煉死而生,必遭天譴,你當真願意承擔天譴嗎?”

“呵哈哈哈哈哈!”

徐迅天笑中帶著幾分癲狂,他看了眼自己閉上雙眼的父親,看向了各處仙人,冷然道:

“天譴?

“莫說是天譴,就算是要我去捅破了這天,能救回她們,又如何?”

“那好,”李平安道,“今日鍛天門之事既是由你而起,將此事擺平,我們再談是不是給你這附靈之謎。”

徐迅天緊緊攥拳,朗聲道:“我已勝過我父親,他自該將附靈之秘送我!”

“這算贏?”

李平安嘖了聲:

“我觀道友也算有所擔當的漢子,也就有點不懂事,只知自我滿足而不懂如何回饋旁人對你的贈與。

“這斧頭是你用正常煉器之法煉製出來的?

“若如此,我萬雲宗也要說道說道了。”

李大志立刻道:“若是用這般作弊之法贏的,我萬雲宗第一個不答應!”

“對!”

“不錯!”

萬雲宗眾仙紛紛出聲。

李平安抬了抬手,各處喊聲登時停了。

李平安接著道:“鍛天門各位煉器宗師就在此地,眾所周知,鍛天門是東洲煉器第一大宗,自是眼裡揉不得沙子,不如我們請鍛天門幾位煉器宗師出來評一評?這邪道煉器之法,可是要在東洲廣泛推廣?”

此言一出,倒是鍛天門眾仙有些繃不住了。

他們咋評?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們怎麼說都錯!

若說徐迅天贏了,那就是砸自家煉器招牌,外面這麼多散修看著,那傳信玉符嗖嗖地一飛,兩三天就能傳遍東洲,說他們鍛天門認為‘邪道煉器’可行。

若說徐迅天輸了,他們今日之佈置,豈不是白白浪費?

鍛天門十二位長老犯了難。

那個莫雲深盯著李平安看了一陣。

他竟還看走了眼,這小子只是短短几句話,就將他們鍛天門搞得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莫雲深此刻已是知曉,他們今日想吞併隗元宗,八成是沒了可能。

一是那李大志點醒了徐升,徐升主動說給附靈之法,而不是給掌門之位。

二就是當前這個李平安站了出來。

這對父子互相配合,還真讓他有力無處使。

不過,莫雲深倒也不是婆媽的性子,兩害相較取其輕,今日丟了的場子,他日找回來就是。

他笑道:“我鍛天門覺得,徐兄這般贏的不算光彩。”

李平安拱了拱手,笑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還請莫前輩簡單直接的說明,此地有如此多的前輩高人,可別誤傳了出去。”

莫雲深微微眯眼,同樣笑道:“你這合真弟子著實有趣,萬雲宗能得你,勝過百名無用之仙。”

“前輩您這話,可真是讓我擔待不起了,”李平安道,“鍛天門給個評定吧。”

徐迅天皺眉看向這邊。

有鍛天門的長老道:

“徐升前輩所煉製靈寶,其根清淨,與道共鳴,攜帶此靈寶可增進道行、護持道心。

“徐迅天煉製之靈寶,其法雖不可取,但也並未傷天害理,其威能更勝一籌,沒有伴道之用。

“如此,算打平了吧。”

“打平了?”

李平安扭頭看向就在幾步遠的徐迅天,笑道:“徐前輩給您一半附靈之法,如何?”

徐迅天嘴角瘋狂抽搐,目中劃過幾分兇光:“你耍我!”

李平安:……

還不動手嗎?

李平安剛要繼續刺激,說了個‘你’字,徐迅天身形突然前撲。

徐迅天這一動手,就顯露出了無數次生死搏殺中練就的鬥法實力,侵略如火、威勢滔天。

電光火石之間,只有少部分天仙動了。

清素身形極快地撲來,她的靈覺早已示警,一直在緊盯徐迅天,此刻出手也是最快;

其次就是兩位離著李平安最近的萬雲宗天仙長老;

再之後,隗元宗、鍛天門各有天仙長老出手,都是去阻攔徐迅天。

但他們終究離著太遠。

李平安此前一步步逼近徐迅天,以至於,徐迅天動手時,幾乎只用完成抬手的動作,就已抓住了李平安的胳膊。

仙光爆湧、人影翻飛。

“誰敢過來!”

徐迅天一隻手摁住了李平安的咽喉,一隻手抓著大斧向前劈砍。

幾名天仙一掃衣袖,仙力將血色的斧刃擊碎。

李平安倒也算鎮定。

只因他現在有一個臨時神通——袖裡金仙。

徐迅天抓住李平安的同時,一股濃郁的仙力包裹住了李平安的靈臺與道軀,此仙力隱藏在李平安面板下不顯,並未被徐迅天所察覺。

前方一丈遠,清素持劍前行,她俏臉滿是冰寒,劍尖有幾滴鮮血向下垂落。

徐迅天后背處,有一道淺淺的劃痕。

“放開我徒弟,”清素冷然道。

數十位天仙圍成了一個圓圈,牧寧寧、顧傾城、朱靈兒滿是著急,卻被自家仙人攔住。

此地最鎮定的兩人,反而是最不該鎮定的兩人,一個是李大志,一個是徐升。

無他,玲華婆婆提前傳聲提醒過了,一切都是李平安在掌控,他們不必多擔心。

眾仙紛紛呼喊:

“徐迅天,你若是傷了平安一根汗毛,就是毀你隗元宗今後之命脈!”

“放了平安!貧道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不與你多計較!”

“堂堂天仙,竟抓一個合真弟子做要挾!”

“天哥!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徐迅天慘然一笑:“我已是沒了回頭路,鍛天門今日已是無力可借,我只有透過此子可得秘法!”

他話語剛落,耳中突然多了一句簡短的傳聲。

徐迅天也不由愣了下。

無他,對他傳聲的,正是被他挾持的人質。

李平安說的是:“去隗元塔,這裡人多,我也不方便給你附靈之秘。”

徐迅天目中狂喜,他猛地跺腳,下方傳來‘乒’的破碎聲,抓著李平安直接墜入雲海。

清素閃身前衝,數十天仙立刻從後跟隨。

外圍眾修遙遙可見:

仙殿下方突然破開了大洞,一顆火流星直直落下,後方則是數十顆流星跟隨。

眾樂子仙已是炸了鍋。

他們此刻只覺得,這一趟隗元宗是真沒白來,變故一連串,到現在還不算完,也不知是否還有峰迴路轉。

觀海門眾仙瞧了眼這陣仗,仔細思索,而後再次發出傳信玉符。

他們要再多邀點人過來。

……

卻說那顆火流星砸入隗元宗仙門,直接遁入了隗元塔,開啟了隗元塔外圍大陣。

進入塔內,徐迅天將李平安用仙力包裹、扔到了地上,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小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有名有姓,喊我李平安就是。”

李平安站起身來,身上金光一閃,那股束縛他的仙力直接消散。

隗元塔是隗元宗傳承之地。

他們此刻是在第一層,地面上擺了一些蒲團,前方立著一面石碑,左右各有幾尊大鼎、大爐,是為煉器所用。

通往第二層的路就在石碑後方,只要透過石碑上所寫的煉器歷練,一路破關,就可得徐升老前輩的所有煉器法。

轟隆隆——

眾天仙已開始轟擊這大陣,不過大多都收著力道,只有清素用了全力。

李平安道:“若我是道友,現在就對外喊一聲,若是再打擾你修行秘法,就殺了這個萬雲宗弟子。”

徐迅天微微眯眼,轉身怒吼,外面頓時沒了聲響。

李平安拱拱手,手中多了一枚空白玉符。

依舊是永珍天工圖的器靈念一句,他就寫了一句,當著徐迅天和玲華婆婆的面,寫下了上古妖族的附靈秘法。

而後,李平安也不說什麼,將玉符徑直扔了過去。

徐迅天雙手接住,抱著玉符仔細看了幾眼,就像是痴魔了一般。

李平安找了個蒲團,盤腿打坐。

他對袖中的蜜蜂傳聲:“前輩,還請照看一下我師,若我師父道心有波動,就請傳聲讓她安心。”

“已傳聲了,不必擔心。”

玲華婆婆笑道:

“你這孩子,孝心可嘉。”

李平安知道機不可失,立刻道:“要不您再多傳弟子點變形術法?”

小蜜蜂沒了聲響。

李平安訕笑著,抬頭看了眼徐迅天,卻見此人像是真的瘋魔了一樣,抱著那玉符又哭又笑,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過了好一陣,徐迅天一把拽下脖頸上的掛墜,那掛墜中飛出了十多道流光,整個隗元塔第一層仙光大作。

一高一矮兩個女子站在了徐迅天面前。

李平安也禁不住仔細了眼,目中多是讚歎。

這兩個女子栩栩如生,從肌膚紋理到髮絲,簡直與真人毫無二致;

但李平安依舊能一眼認出,這是用煉器之法造化的傀儡,這些美麗的軀體下,藏著的是精密的機巧之術。

徐迅天又極其小心的,在懷中拿出了兩顆菱形寶石。

“秋兒,梨兒,我找到秘法了……我找到附靈秘法了……”

徐迅天將一顆仙石湊到額頭,極其輕柔地點了下。

一股股本源元神之力自徐迅天額頭溢位,鑽入了這顆仙石中,一隻只七彩的氣泡自仙石中飄出。

李平安不用問圖老也可知曉,這應該以耗損自身壽元為代價、延續石中殘魂的術法。

有幾顆氣泡飄來,在李平安腿邊炸散。

李平安恍惚間,看到了一幅幅並不連貫的畫卷。

那是不知多久之前。

煉器宗門的天之驕子,與同宗門青梅竹馬長大的溫柔女子,在眾仙長的祝福下,穿上了喜袍、吹滅了紅燭。

而後就是如膠似漆的修行歲月。

女子有了喜,男子喜極而泣,將這般訊息傳遍宗門各處。

懷胎十月,一名女嬰呱呱落地,男子用盡了最大的力氣、又用出了最小的力氣,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女兒,湊到了生產後迅速恢復體力的女子面前,他們在窗外日光照耀中相視一笑。

宗門中多了一個快活的小精靈,四處飄起了咯咯咯的笑聲。

畫面突然變得陰暗。

一隻大妖襲擊了出遊的三人,雲舟翻覆,一場亂戰。

男子抱著自己女兒想殺出重圍,卻最終不敵重傷,援兵來晚了一瞬,一把長槍洞穿了男子和他女兒的身體。

他是真仙頂峰的修為未死,女兒卻只有微弱修為,在幾樣寶物的保護下,留下了淡淡殘魂。

自責、悔恨、懊悔。

這對夫妻像是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陽光。

一天夜裡,男子煉器出關,尋不到了自己身邊人,只看到了一封書信,於是匆匆趕往北洲之地。

傳聞中,北洲有上古奇草續魂花,萬年份的續魂花就可讓殘魂續命、轉做陰修。

男子當然知道,那續魂花被各類絕命的毒物守護,自己夫人此去凶多吉少,他去求自己父親,父親卻在閉關煉製靈寶,情急之下,他不顧勸阻,暗中隻身北上,闖入了那無邊無際的瘴氣之中……

怎料,又是一場生死別離。

女子死在毒物口中,而男子只差分寸,就能將自己夫人拽到身邊。

女子用了最後的力氣,將一隻錦盒丟了回來,被毒物舌頭捲走時,嘴角露出了幾分愧疚的微笑。

錦盒中就是續魂花。

男子與那毒物一番血戰,在那漫漫毒雨中,抱著自己夫人只剩些許骨骼的殘軀,低頭嗚咽。

也虧了那續魂花,兩隻殘魂在昏沉中活了下來。

殘魂伴著那已如行屍走肉般的男子,在天地間不知走向何處。

李平安眼前有些恍惚,已是恢復到了眼前之景。

他看到前方情形,立刻出聲:“前輩!”

“嗯?”

徐迅天扭頭看了過來,目中已沒了半點兇惡。

“怎麼了?”

“您不如先試一個,”李平安道,“我需提前告訴您,當您試圖催動附靈之法,天譴就會立刻落下,您四品天仙的修為能不能扛得住是另說,天譴不會只針對您一人。”

徐迅天忙將兩顆仙石抱在懷中,目中多了幾分掙扎,而後扭頭轉身,對著李平安直接叩首。

“前輩不必行大禮,我出手,也不是為了幫你。”

“多謝你,”徐迅天低聲說著,“不管成不成,我所有寶物都給你,都給你……”

言罷,他喉結上下顫動,將稍小的那顆仙石收了起來,猛地吸了口氣。

徐迅天左手並起劍指,口中唸唸有詞,開始施展附靈訣。

他為妻子準備的傀儡身緩緩浮起,傀儡額頭正中有靈光閃出。

轟——

隗元塔上方烏雲密佈,似有浩蕩天威而來。

徐迅天置若罔聞,口中唸的越來越快,手中仙石緩慢且穩定地推向了那不斷閃爍的靈光。

忽然!

一束青紫色的雷霆當頭落下。

這雷霆不過拇指粗細,卻無視了隗元塔大陣、塔體等一切存在,直直砸在徐迅天背上。

徐迅天低頭噴出一口黑血,道境氣息直接向下跌落了一階,但他左手依舊抬著,穩穩地推動。

附靈,附靈!

仙石中出現了一縷微弱的金光,幾隻花瓣伴著這金光,似要飛入下方傀儡。

嗡——

轟!

雷雲震動,眾仙齊齊變了面色,一束黑色的雷霆砸入隗雲塔中。

這雷霆依舊是無視一切。

而這次,雷霆不只轟在了徐迅天后背,一根細小的雷霆更是砸在了徐迅天煉製的傀儡身上,徐迅天鋪設的仙力結界沒有半分防護效果。

“不、不!”

徐迅天口中血如泉湧。

他伸手去抱這傀儡,但這傀儡那精美細膩的肌膚上,出現了蛛網般細細的裂痕。

下一瞬,傀儡化作塵土落去地面。

徐迅天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身體向後歪倒、斜垮在了地上,口中發出了嗬嗬的聲響。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李平安嘆道:“我說過了,天譴不只是對你,你已損了兩階道境,莫要再執迷了。”

“我不信,我偏不信!”

徐迅天袖中閃出仙光,又一隻完美傀儡靜靜懸浮。

李平安並未多說什麼,只是拿出玉符、喚醒天工永珍圖,開始細細刻畫。

片刻後,第三束束黑雷落下。

徐迅天身形被劈出數十丈,砸在牆壁上又朝著下方滾落,第二具有著他妻子外貌的傀儡再次化作齏粉。

“啊、啊……梨兒!”

徐迅天已是無力站起來,此刻卻依舊顫巍巍地爬向那堆灰塵。

李平安突然道:“只是損傀儡倒也無妨,你道境掉了還能重修,若被天譴傷到了那兩塊仙石,你又該如何?”

徐迅天怔了下,扭頭看向李平安。

李平安抬頭看了過來,輕輕嘆了口氣:“前輩,你可知錯了?”

“我錯……我有何錯……我只是……”

“在我看來,你罪責有三,這並非是我為你定罪,而是按公理論。”

李平安震了震道袍下襬,提著那面玉符緩緩起身,朝徐迅天緩步而來。

此刻的徐迅天已身負重傷,便是站起都十分困難,元神幾乎被擊碎。

李平安嘆道:

“其一,你聯合鍛天門算計隗元宗,這已是叛徒之舉。

“其二,你不該捲走隗元宗寶庫,讓本就開始沒落的隗元宗舉步維艱。

“其三,你不該……不該辜負你父。

“你可知,徐升前輩正是因為你做了這般事,不得不四處走動,不要麵皮、不顧尊嚴,低三下四的到處求人,就為了幫你彌補你對宗門的傷害。

“這宗門並不是你們父子的,徐升前輩明白這個道理,你卻不明白。

“你可知,我在煉虛境時,徐升前輩主動現身來與我結交,他一個東洲名宿、天仙巔峰圓滿的前輩高人,要給我一個小弟子敬酒,只是為了讓萬雲宗早些時日來這裡開設鑄雲堂。

“我未經你痛,不敢說你如何,此三點只是按公論罷了。

“徐升前輩已在外面,我讓玲華前輩請他在門口等候了,看在徐升前輩的面子上,我這次可以幫你,但你記得,我只是不忍看徐升前輩太過辛苦。

“給你吧。”

李平安將那枚玉符、一顆療傷用的仙丹,用法力包裹,推到了徐迅天面前。

徐迅天愣了下:“這是……何物……香火成神道……蓮藕、玉竹、桃花凝軀秘法……生生不息……凝聚香火……這是、這是!這是!”

李平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正色道:

“若你感激我,不必給我什麼寶物,以後好好孝順你父、為宗門多做貢獻吧,好好彌補吧。

“需記得,香火成神之法只能塑造一些實力很淺的靈體,若讓你一家團聚也可夠用了。

“凝聚香火時,我希望你能去凡俗之中行善積德、斬妖除魔,讓凡人真的感激你,而不是用仙朝之威,逼迫凡人跪拜你的妻女。”

“是、是!多謝、多謝!”

徐迅天艱難爬起,將那仙丹一口吞下,對著李平安再次叩首。

“今後!我這條命都是你的!大恩大德!生生世世不敢忘卻!”

李平安側過半身,心底暗道:‘這禮當給雲中子老師。’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家父李大志,這些不過是他叮囑我做的,為的是幫徐升前輩,不必謝我了。”

李平安擺擺手,淡定地走向塔門。

“李大志?”

徐迅天喃喃自語,跪坐在那又哭又笑,又猛地擦了擦嘴邊的鮮血,顫巍巍地走向門口。

李平安袖中的小蜜蜂傳聲問:“你若想讓他對附靈之法死心,讓他前兩次嘗試就夠了,何必讓他被劈第三次?”

“他罵我父是死胖子。”

李平安微微撇嘴,拉開塔門,看向了外面遠遠站著的一群仙人。

只有兩道身影無懼天譴之雷,一直停留在附近,此刻飛速衝來。

清素將李平安一把拽過,護在懷中朝遠處飛遁;

徐升立刻將清素和李平安護在身後。

徐升已是做好準備,今日就算是把自己唯一的兒子打成重傷、廢了他的修為,也不能讓他再帶著這般執念走下去,這已是要傷及無辜,今後若是徐迅天對人族作出什麼惡事,他如何向自己那些袍澤交……代……

“爹……”

徐升愣了下。

他看著那顫巍巍走到自己面前的中年道者,看著對方渾身汙血,看著他背後那一條長長的血痕。

徐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言說。

“我兒……”

“爹!”

徐迅天雙腿彎曲、跪伏,低頭在徐升腿邊叩首。

“孩兒……孩兒給大家添麻煩了……爹,孩兒心裡苦……秋兒和梨兒我都沒護下來,孩兒心裡啊……啊……”

徐升仰天長嘆,兩滴熱淚滾過他蒼老的臉頰。

那日,徐升父子自隗元塔處呆了許久。

西天瀰漫起晚霞時,東洲資歷最老的天仙徐升,身周被一束金光包裹,天地間出現了種種異象,萬里內的靈氣朝此地奔湧。

晉·長生金仙!

七千字章節,直接寫完這一小段劇情~

繼續碼字去了,明天中午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