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過程不可逆,化形之相不可改,這是大妖化形中兩大鐵律,一旦轉為人身,致死也就只能是人身,且化形後的模樣,或美或醜,也是它們無法左右的,有妖族總結過,一般在族中容貌傑出者,化形之相一般也。

蘇今窈,火雲狐族長公主,容貌絕麗,化形十年。

循著殘留的氣息,她一路緊隨著曹安兩人的步伐而來,在城關處見到了牽著毛驢的曹安和沈重,蘇今窈也不是那種第一次出祖地歷練的小白,深知自己容貌在這個世界的水準,精粹的妖力湧動,化身為一髒臭老嫗。

“過關繳納十枚銅錢,兩個人就是二十枚。”

守關的軍卒面無表情,例行公事的提醒了曹安兩人,財務大總管沈重一臉心疼,掏出二十個銅錢鋪在桌面上。

“我們可以走了嗎?”

軍卒看都沒看兩人,只是掃了一眼桌面,銅錢夠數,就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守關軍卒的態度讓曹安愣了一下,他本以為有了之前戚靜楚的事情,這次出關可能會遇到麻煩,手都伸到懷裡攥緊了傀儡典韋,沒想到人守關軍卒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兩人。

當即一低頭,牽著毛驢就快步走過。

離開了大武關後,就是一片平原,地圖上的名字叫惡土原,只因此地無法種植作物,甚至連一些常見的林木和荒草都無法生長,只有一種名為紅刺的荊棘長在一望無際的惡土原,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赤紅色。

好在這荊棘不高,最高也沒不過膝蓋,常年四季有商隊行人行走,蹚出無數密密麻麻的道路。

“曹哥,好像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沈重出聲提醒道。

曹安也感覺到了,所以才接連換了好幾條路,這夥人他從剛出城門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他的五感要比沈重敏銳很多,一行四人,一女三男,從出城就跟著了。

人對視線是有感覺的,儘管視線這種東西沒有實質,但感覺就是這麼奇妙,被人盯著你會有所感,而曹安,積年的靜坐,將他的這種本能放大了數倍,那幾人自以為做得很隱晦,但在曹安的感知中卻是一覽無餘。

“還記得昨天的那位捕快嗎?”

“他們也是公門之人,那位捕快帶來的幫手嗎?”

曹安搖搖頭,“不是,昨天那位女捕快給我帶來了一個訊息,她說我上了朝廷的懸賞策,就是不知道我的賞金是多少,估計身後的這幾個就是奔著懸賞來的,我一直在奇怪一個事情,就是誰給我安的罪名上了懸賞策。”

曹安像是在說給沈重聽,又像是自己一個人在分析。“如果是之前,我會覺得是李毓秀,但從那日我們分別之後,她的態度來看,不太可能;至於咱們鎮上的其他幾個倖存者,都是些尋常百姓,報官人家都未必會受理,更別說給我安罪名了。”

沈重出聲道:“白雲宗大概是有這個能量的。”

曹安微眯著眼,“繞來繞去還是繞回了李毓秀這邊,一會你不用出手,我也想試試自己現在的實力,這幾人都不過才是二景血氣境的人,是最合適的練手物件。”

沈重對曹安很信任,這信任來源於昨日溪邊的演武。

“各位朋友,跟了一路了,不知找我們兄弟二人何事?”曹安將手中韁繩遞給了沈重,讓他牽著兩匹驢子站的遠了一些。

此處避無可避,整個惡土原本就沒有什麼遮攔物,幾人見此也不再裝模作樣,呈扇形排開,圍了過來。

確實是各有特色的四人,高的奇高,矮的奇矮,還有一個比沈重還要胖兩圈,唯獨那個女人倒是生得正常,除了膚色略黑之外,身材也算曼妙。

“嘖嘖,瞧著模樣,細皮嫩肉,白皙俊朗的也不像是個能殺幾十人的狠角色啊,你真的是曹安嗎?”女子對曹安投來審視的目光,嘖嘖有聲,沒掩飾自己眼底的想法,曹安都能感受到那視線的溫度。

“三娘,別發 s了,見著的男人就走不動道,這種小白臉有什麼好的,銀樣鑞槍頭,哪及得上哥哥威猛,領了賞金哥去燕來樓開個上房,讓你領教領教。”胖子甕聲甕氣的說著。

三娘白了他一眼,“別,我怕油膩、忌葷腥,再說了,我也不想在肥肉褶裡找針。”

曹安大抵是聽明白了,跟自己預想的差不多,“懸賞策上我的賞金是多少?”

“一百兩呢,剛上的新貨能到這個價格,已經足以傲視懸賞策上一半以上的人了。” 被喚作三孃的女人好像的確對曹安的觀感極好,熱心的給出了答案。

“費什麼話,快點動手!這種新貨多搶手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別被其他人搶了先。”矮子氣憤的罵了一句,當先一步衝了上來,手裡使的是一對一尺餘長的匕首。

左右互動,耍起一陣的刀花,舞得實在。

曹安沒有武器,他練的是劍,但考慮到這武道初期,劍的威力實在有些雞肋,加上手裡確實沒有餘錢買劍,就一直擱置的,所以只能空手迎戰。

擒拿出手,龍爪起勢,這門武技是為實戰而生。

歷經無數實戰改良的大雜燴,它統合和經絡學、現代人體醫學、力學等內容。

反觀對手,屬實無法引起曹安的興趣,刀花舞得,那也僅僅只是。

只見他身形輕輕躍起,這隨意的一跳,便恰好在矮子上空,右手龍爪恰到時機的探出,快到矮子根本反應不過來,就感覺到了胸前的肉像是被人放到了石塊間重重砸了一下。

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手中的刀都險些握不住,急忙抽手,想給凌空的曹安一刀。

曹安龍爪順勢一劃,異常絲滑的捉肘拿肩、雙擒、扣肋,打神闕,正面一記寸勁發力拳,一個照面,兩息不到的時間內,矮子就已經廢了,砸進了紅刺堆裡,兀自抽搐著,死活不知,連慘叫都沒發出來。

餘下三人臉色難看,他們發現,如果將自己放到矮子的位置上,自己也會是一樣的結局。

“你這是什麼武功?”

“尋常技擊手段而已,一百兩白銀,三位還要繼續嗎?”這是曹安為數不多的實戰,也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實戰。

內心的信念和武意正在搭建,他比所有人都要期待這一場戰鬥,但骨子裡的信條卻在極力壓制著他那逐漸泛起漣漪的戰意。

三人不知道曹安內心的矛盾,只是覺得他與自己等人所見的尋常武者不太一樣。

“點子硬,併肩子上吧。”高個的話得到了同伴的認同,三人面色一正,慢慢圍了上來,猶如狼群的捕食,三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曹安,只待他露出破綻之時,就是致命一擊。

吸取了矮子的教訓,深知曹安所學武技的高妙,他們已不敢輕易率先出手。

曹安深吸一口氣,放棄了繼續以擒拿對戰的心思。

鷹捉起手,變三體式,擺開架子後也沒等三人率先出手,而是將目標放在了似乎同樣用拳的高個身上。

五行龍折身,搶攻出手。

起如龍蹬升九天,伏如縮身潛入地。

要知形意拳乃脫槍為拳所成,便是經過改良,也無法洗去槍術的影子,一舉一動之間,給人一種橫豎稜角的森然之意,少了幾分圓融。

仿似當真在這雙手之間有一根長槍一般,劈、崩、鑽、炮、橫,用的發力宗旨未變,拳法卻不再固守教條,信手拈來,須臾之間兩人已是交手七八次,高個臉都變了,這密集的攻擊根本防不住,這是造詣深淺上的差距。

臉色苦楚,有些後悔自己為何不搶先出手。

技擊之道,攻守而已,換個更貼切的說法,進攻與招架。在一定程度上,進攻方是更有利的,只要進攻足夠猛烈,防守一方就只能跟著敵人的意思走,如同五子棋對弈的兩人。

進攻可以隨意,甚至可以提前預案,但防守卻不行。

天下間沒有固定的萬無一失的防守之法,再精妙的防守也做不到密不透風,渾然無缺,肉身橫練到極致卻是 另說。

招架需要時間,依著進攻而變,從肉眼看進攻,到招架出手,需要時間,更需要足夠的見識,這也就是武道第一景:融技所要求的,真正的一景大圓滿武者,是無論進攻與招架,都能砍去從肉眼到進攻,爾後思考化為招架的繁瑣過程。

形成肌肉記憶和本能,更快,更高效的迎戰,甚至,於招架之中暗含進攻之變,但非大宗門徒,豪閥弟子,卻沒有多少人能真正達到大圓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並不影響武道晉升,武道的高深處是天地元力的累積與運用。

高個顯然不是一個能夠與曹安站在同一段位的選手,他那貧瘠的武學見識和並不紮實的一景儲備,在曹安的攻擊下如摧枯拉朽般傾覆。

曹安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整勁齊發,翻身馬掛,一記炮拳。

這近乎炸裂般的力量又豈是高個那並不充分的防禦所能抵擋的,當即劈飛出去,成了繼矮子之後第二個砸進紅刺叢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從曹安發動進攻到劈飛高個,也不過就是一瞬時間,這衝來助拳的兩人也堪堪攻擊到曹安身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