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宅的寢殿。

霍去病趕過來後,負手站在門外等候。

董仲舒和公孫弘很懂規矩,公主臨產這種事不能往前靠,遠遠地站在廊道盡頭等候。

霍去病其實有些忐忑,是不是昨晚推送氣息,把那小子玩壞了,今日就待不住了要出生,心頭莫名地懸起來。

屋裡的公主殿下哼哼唧唧,秦青玉正探手壓在她的小腹處,幫她行氣。

還有幾個女侍,穩婆,顯得小心翼翼。

讓接生的人額外注意,用道門的真火灼燒過剪開臍帶的工具才能用,是霍去病反覆叮囑的。

接生的幾個女侍婆子也很害怕,感覺稍不注意可能就要掉腦袋,都加了百倍的小心。

霍去病焦躁的在門口走來走去。

“他急得滿頭汗嘿!”

公孫弘眉飛色舞,對董仲舒道:“統兵征戰時都沒見他這麼緊張,我還以為他天生不知畏懼,原來不是。”

董仲舒也在一邊撿笑:“這次沒白來。”

這時霍光從外院快步進來:“師尊。”

他手上抱著一卷很厚的紙書。

從秦時就開始有‘字典’,名字叫爾雅。

爾是接近,雅是雅正的意思。

就是說接近正確,字典的名字起的頗為含蓄。

董仲舒一直在整理字典,精義這些東西,並將其內容從簡書上往紙質書上抄錄,修改。

霍光拿來的就是這個年代的字典。

董仲舒伸手抹了下嘴角,在指端沾了點唾沫。這是他準備開始做學問的習慣動作,當下開始翻查字典。

這麼厚的典書,邊角的書頁難免折卷。

但霍光拿來的這部字典,書頁都被捋的整整齊齊,一張折卷的也沒有。

這個關門的小弟子做事一絲不苟,且從不出錯。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董仲舒也發現了霍光的性格特徵,相當滿意。

公孫弘瞅瞅翻字典的董仲舒:“你做什麼?”

“霍侯說還沒想好孩子的名諱,我先拔個頭籌,幫孩子起幾個名字備用。”董仲舒說。

噯?

公孫弘眨眨眼睛,吩咐霍光:“去給我也拿一卷爾雅典來。”

“不去。”

董仲舒頭都沒抬:“我的弟子為什麼給你幹活?你也想給侯爺的孩子起名?”

“伱怕了,擔心我比你起得好?”公孫弘挑釁道。

董仲舒不想和這老頭打嘴架,沒理他。

公孫弘往前靠了一步,不給我拿,我就看你的,眼神也落在字典上。

霍去病所在位置,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別急,朕當年得太子之時,也頗忐忑,第二次就好了。”

皇帝憑空走出來:“這幾日太史院,太僕曹等各部夜觀星象,都說星月同輝,月光和武曲星彼此交映,主傳承有序,怕是應在你這孩兒身上,是祥兆,母子皆安。”

皇帝做了個手勢,兩人一起坐在內廊外沿的平臺上。

院子裡的蟬鳴,聲聲不絕,叫起來沒完沒了。

大概兩刻鐘過去,忽然聽到房間裡嘹亮的啼哭聲。

霍去病騰地一下站起來,揚聲問道:“清兒如何?”

“母子平安,侯爺放心。”秦青玉的聲音。

霍去病緊繃的心終於沉澱下來。

過了一會,裡邊收拾妥當。

秦青玉招呼人進去,皇帝和霍去病一前一後,最先進入房內。

裡邊有個皺巴巴,但大眼睛黑漆漆的小娃娃。

初生的孩子雖然能睜眼,卻看不見東西。

那嬰兒呆呆的盯著棚頂,憨憨地模樣。

榻上的劉清,沒有想象中的虛弱,卸貨後基本如常。臉色略蒼白,帶著汗漬的倚在榻上,眼神看向嬰兒,聽到霍去病和皇帝進來,才回頭笑了笑:“皇兄,夫君。”

霍去病靠到近前,瞅瞅孩子,又看看劉清,一時情緒起伏。

這就有妻有子,人生完整了。

皇帝也在看那個小嬰兒,“這孩子是去病和屏嫻你的血脈,我劉氏宗親。”

他手裡紫氣吞吐,一枚烙印落在孩子眉心,化為盤龍紋,隱入血脈當中。

這是皇帝給孩子留的印記,護其命數長安,健康成長。

“好了,朕有空再來探望。”話罷擺擺手,示意霍去病不用來送,從房間內徑直消失。

自己締造了個小生命,是件很神奇的事。

霍去病和劉清高興壞了,整個侯府也是喜氣洋溢。

“這孩子臨產自己把橫位調過來,順利出生,之前的橫位是虛驚一場。”秦青玉道。

劉清莞爾:“在肚裡的時候,就沒一日安穩,怕是個淘氣的。”

得到訊息,宗室的宿老,霍去病他媽衛少兒,皇后,姨母,輪替來探望。

到晚上,府裡才恢復了清淨。

次日愈發熱鬧,長安各家氏族,百官陸續登門。

董仲舒,老丞相,皇帝三人都給孩子送了他們批註的名字。

霍去病看見時,心頭微震。

三人送來的數個名字,無獨有偶,其中居然都有一個嬗字的名諱。

嬗的意思是更迭,演變,同禪,禪讓!

意思再明顯不過,幾乎所有人都希望這個孩子能繼承霍去病的衣缽,傳承他的天賦。

而這個名字和歷史上,冠軍侯的子嗣,霍嬗一模一樣。

霍去病本想跳出歷史,給兒子另起一個名字。

但接連看到三個名字重複,想了想,決定就用這個了。

沒必要著相,非要在名字上追求不同。

霍嬗,就這麼叫吧,字子侯。

孩子出生,府內熱鬧了數日。

這天下午,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青年,被親軍引入侯府書房,執禮道:“侯爺。”

這青年可不是一般人。

正是畫人成牛,畫個姑娘能當真人用的稀有人才羅修。

“有件事交給你去辦。”霍去病道。

“請侯爺吩咐。”

羅修認真聽完霍去病的命令,躬身道:“侯爺放心,我這就去準備,一定做好。”

轉眼數日。

孩子出世一週,皺巴巴的模樣長開了,變得又白又嫩,大眼睛黑寶石般澄澈剔透,沒事就吃,吃飽就睡。

七月盛夏的傍晚,寢殿的視窗,探進來一大一小兩顆毛茸茸的腦袋。

小的是大貓,大的是胖虎。

如今的胖虎已長成真正的猛虎,體型彪壯,威風凜凜。

但它趴窗打量屋裡的人類幼崽,連舔舌頭的聲音都放得很輕。

霍嬗出生,大貓和胖虎也知道家裡添了新成員,小心翼翼。

大貓從視窗縱進去,嘴裡叼了個小木碗,裡邊放兩條小魚乾。

這幾天,它每日固定來給霍嬗送兩次小魚乾,雷打不動。

“大貓,他和你不一樣,不吃魚乾的。”

劉清已完全恢復,在榻上側坐道。

大貓立即抬起爪子指指視窗的胖虎,意思是我比你有養育經驗,把胖虎養那麼大。

它一直覺得胖虎是隻貓,自己養的好,所以長得比一般貓大不少。

胖虎也覺得自己是貓,但是被貓爸養廢了,所以才長這麼大,不會爬樹,也不會在房子上飛簷走壁。

都能自洽,所以各自深信不疑。

劉清瞅瞅大貓,忍不住好笑。

大貓晃晃尾巴,縱身上房不見了蹤跡,胖虎在地面緊緊跟隨。

群星升空。

霍去病等劉清娘倆睡著,照舊來書房修行,溫養體內力量。

快到亥時,他修行結束,邁著甩來甩去的步伐,來到卓青珂的寢殿。

“侯爺!”

卓青珂沐浴後身穿綾羅絲錦,質地纖薄,美人如玉,面若桃花。

兩人熟門熟路的交流修行。

卓青珂被開竅後,一日千里,各方面進步飛快,大歡喜術的修行突飛猛進。

下半夜的時候,侯府觀景湖裡的蛙鳴都聽不見了。湖中的荷葉上,蹲著一排青蛙,全都在側耳傾聽寢殿方向傳來的動靜……

青蛙們面面相視,有種被搶了工作的茫然。

隔天早上,卓青珂險些睡到中午:“被侯爺害死了……”臉紅心跳的起身,去給劉清請安。

未央宮。

散朝以後,中午的時間,霍去病來求見皇帝:“陛下今日可有閒暇?”

“這幾日事情倒是不多,還算清閒。”

皇帝從新換的黃花梨木龍案後抬頭:“冠軍侯有事?”

“陛下若不忙,臣邀陛下出去一趟如何?”

皇帝訝然道:“出去,去哪?”

霍去病道:“如今我大漢國土屢次擴充,西至大月氏,東南兩側直達海疆。往北則一直到冰冷之湖,迢迢萬里,盡是我大漢疆域。

匈奴人的地方,陛下不想去看看嗎?”

皇帝來了興致,道:“若非國事忙碌,朕早想出去巡查各地。尤其匈奴一國併入漢土,朕確有一觀之意……去病你是想邀朕微服出行。”

“正是,臣和陛下兩人,腳程快。

此時啟程,去匈奴極北之地看看,晚上尚且來的及趕回來,不耽擱國事。”

皇帝稍作沉吟:“董旭,幫朕取一身便裝來。”

大抵一刻鐘後,皇宮內破空走出兩道身影,如兩道微光閃逝消失。

皇帝和霍去病催動修行,直奔北疆。

皇帝是半聖,又是在大漢的土地上,得國運推助,一步百里,十步千里,萬里山河飛退。

虛空呈線狀快速流逝。

連時間在這種高速行進下,彷彿也減緩了流速。

兩人近午時離開長安,兩刻鐘後就在草原上深入。

皇帝略微放慢速度,在一座矮丘頂端落足,打量平坦遼闊的草原。

草長鶯飛之時,風勢呼嘯,千里草木伏低,壯觀無比。

……

大漢境內,偏東北方向,戰國時的趙國國都,HD。

一輛馬車馳騁入城,在城內的一家客棧落腳。

車上下來一個千嬌百媚,姿色妖嬈幾乎比得上劉清,白南妤這一級數的妙齡女子。

這女子身形高挑,步履款款的帶著四個家僕,在客棧入住,留的名字叫羅小錦,來自汝南羅氏,家裡做絲綢營生,年方二九,帶著家僕出遊來的。

……

霍去病和皇帝走走停停,來到匈奴王庭。

這裡正在拓城,人員奔走,氣象興盛熱鬧。

繼續前行,橫穿遼闊的草原,最終來到冰冷之湖。

“那幾座矮丘,就是埋葬匈奴人的墳丘。”

在湖畔原本匈奴人的營地裡,駐紮著兵鋒肅穆的漢軍。

“從這裡到烏蘭巴托,再到我大漢原本的北關沿線,要建立快速傳譯的驛站和城池,才能久治。不然我們此時興盛,卻難傳給後人,很容易陷入分裂動盪。”

皇帝打量周邊,往更北方看去:“那邊還有國家?”

“算不上國家,處於部落林立,而無法統一的階段。數百年內都威脅不到我神州。”

兩人並未公然露面進入軍營,下午便踏上回程。

臨近北關,霍去病道:“這裡比鄰代郡,原趙國的土地。當年受匈奴影響破壞最重。

臣與陛下,去看看匈奴滅後,原趙境國都HD在我大漢治下的情況?”

皇帝威嚴的眸子掃了眼霍去病:“你把朕誆出來,可是還有其他目的?

不過,朕倒是也想看看各地民眾的情況,去HD走走也好。”

霍去病動用蜃龍疑兵之術。

兩人形象頓變,穿著,儀態,像兩個行路的商賈,往HD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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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