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何澹澹,一切如夢幻泡影。

消停後的兩人安靜背對,各自穿衣,空氣中似乎依然有餘韻。

南竹的心裡卻沒有表面那麼平靜,開始後怕了,對藥屠的弟子幹了這樣的事,回頭藥屠能放過自己才怪了,非宰了自己不可,老十五那邊他也沒辦法交代,真正裡外不是人了。

更要命的是,目前跟藥屠那邊的合作,可能關係到師兄弟幾個的死活,自己一個不受控,可能把大家都給坑了。

他自己都想不通了,這麼關鍵的時刻,自己怎麼能幹出這種湖塗事來,事後怎麼想都覺得不應該。

暗暗恐慌之下,他忍不住為自己出聲辯解了一句,“那個,我反覆勸了你,你就是不聽,是你主動的,回頭你不會在你師父面前倒打一耙吧?”

卜桑桑神態更平靜,人體的樣子或人體的行為,在她眼裡似乎不值得有什麼羞臊,對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挺坦然的,聞言思索了一陣,認真回道:“試藥出錯很正常。”

頓了頓後,又補了一句,“對不起。”

語氣裡確實有抱歉意味。

南竹聞言頓鬆了口氣,又再次強調道:“這是個意外,這事咱們都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要對外說,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行不行?”

卜桑桑嗯了聲,又語氣認真道:“居然真的是春藥。”

似乎感到不可思議,這玩意居然能療傷,也越發感到疑惑,憑她對各種藥物的認知,她親自試了藥,竟無法分析出此藥配方成分中的任何一味,為什麼會這樣?

似乎超越了自己的認知,也越發讓她感興趣了。

南竹呵呵了一聲,“我是真正的實在人,我早就說了是烈性春藥,你偏偏不信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卜桑桑默默點頭,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實在人,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此藥是用什麼煉製而成的,能告訴我嗎?”

南竹堅定拒絕,“不行,你也不要再問了,就算我說了也是在說謊。”

室內還有一人,也不能讓人一直昏迷著,龍行雲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問卜桑桑吃了那東西有沒有事,卜桑桑沒有任何不適,神態正常的做出了表述,“確實是傷藥”幾個字讓龍行雲放下了心來。

之後,龍行雲依然免不了對南竹冷嘲熱諷,“肥豬”這個詞也不時會從他口中跳出。

在他口中對庾慶師兄弟幾個確實沒什麼好話,出口就不好聽,不是豬就是狗的,所以庾慶經常大嘴巴子賞他,反觀南竹倒是變得很能忍了,任由辱罵,不做任何回應。

待庾慶等人回來後,南竹跟牧傲鐵換了班。

當值的牧傲鐵就實在多了,面對龍行雲挑釁的言語,他不想說話,也不想聽龍行雲廢話,只要龍行雲嗶嗶,他就把他給點成啞巴,讓他只能跟卜桑桑比劃手語。

反覆幾次後,龍行雲就乖了,懶得再去挑釁牧傲鐵了,老老實實找自己二姐聊天去了。

就在庾慶等人返回後不久,鳳頭嶺樹洞內,阿落公也把收集到的有關客人在翠羽湖的遊湖行為做了稟報。

“潛水,湖裡有什麼不成?”鳳金旗聽後表示懷疑。

阿落公疑惑道:“鳳族這裡的山山水水沒人比我們更熟悉,翠羽湖底下的地形雖然複雜,最深處雖有近百丈,但好像並無任何名堂,至少我鳳族以前沒有任何發現。”

鳳金旗:“我們沒發現,不代表就沒有,藥屠和赤蘭可不是閒人,安排人入水,仔細查探一下。”

阿落公:“藥屠他們回來後,據報,五郎那邊就立刻安排了人入水檢視,五郎自己也親自下水了。”

鳳金旗哦了聲,“老五是個有警覺的,看來也引起了懷疑。老五是老五,你再安排人秘密潛入查探,不要驚動任何人。”

“是。”阿落公領命而去。

次日天一亮,庾慶等人又來到了翠羽湖畔遊玩。

碧波湖水盪滌著岸邊彩色翡翠般的鵝卵石,哪怕是來過一次的赤蘭閣主再見,也不得不感嘆了一聲,“沒想到荒山野嶺中居然還藏著如此美景,確實,此情此景,怕是畫筆也調和不出這般美豔的場景。”

庾慶在旁呵呵道:“鳳族這邊有個說法,傳說這翠羽湖本就是鳳凰沐浴的地方,環境不好自然是無法引來鳳凰。”

赤蘭閣主扭動看向了他,問出了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這般折騰,你就不怕我跟藥屠真的是那綁架的幕後黑手,會導致白折騰一場空?”

庾慶大手一揮,十分信任的樣子道:“有過接觸後,我相信兩位前輩不會是幕後黑手。”

這話說的,藥屠都忍不住問道:“何以見得?”

庾慶自然知道這兩人不可能是,那是下死手啊,事後卜桑桑好奇解藥時也提及過那毒的威力,所用之毒是真要毒死他們,外人是不知道他們身上藏有那種解藥的,眼前兩位知道他們身上有解藥也是事後,下毒手前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過他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我是讀書人出身,書讀多了也未必都是書呆子,也是能學到一點鑑別能力的。藥屠前輩不屑紅塵榮華,壓根不是俗人,赤蘭閣主則是氣度雍容,有傾國傾城之姿,兩位真若是狡詐巧取之輩,只怕早已名聲在外。”

藥屠呵了聲,聽聽就好的樣子。

赤蘭閣主略挑眉,“我看你讀書也就讀了個油嘴滑舌。”

話雖這也說,那股面對庾慶的心氣勁卻明顯卸下了不少,女人嘛,被誇就容易當真。

庾慶回頭看了看因他們來到而被驚動的鳳族人員,道:“於情於理都要跟此地主人打個招呼,我先過去一趟。老七,向真,你們先準備船。”

說罷轉身向後方的最高峰飛掠而去。

他本不願帶向真來的,可向真就是要跟來,除非你殺了我的態度。

這個可能的“臥底”臥的太理直氣壯了,偏偏其行為帶來的一貫後果竟讓庾慶也沒脾氣,搞如此機密事宜,居然還帶了個可能的“臥底”幫忙,這叫什麼事。

站在湖畔的藥屠和赤蘭閣主沒什麼反應,這裡又不是鳳金旗坐鎮,他們怎麼可能主動去拜見此地主人。

鳳藏山和葉點點也已經被來客驚動了,剛走到山緣邊眺望,便見庾慶飛身跳了上來。

“姐,姐夫,又來打擾了。”庾慶笑著拱手打招呼。

挺著大肚子的葉點點指了指湖畔,“這是,又來遊湖了不成?”

庾慶點頭,“實在翠羽湖太漂亮了,太吸引人了。”

葉點點無語,看向一旁的丈夫。

鳳藏山卻眼巴巴盯著湖邊,眼睛有點放光道:“貴客來了,我理當去拜見。”說著就縱身跳了下去,急匆匆趕去。

庾慶忍不住摳了摳小鬍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便宜姐夫,感覺有點熱衷於人情世故方面的東西,跟這部族裡的民風對比起來讓人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葉點點抬手敲了敲他胳膊,“聽說你綁架了藥屠的弟子和赤蘭閣主的兒子?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完全琢磨不透,庾慶,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在搞什麼?”

庾慶一回頭,對上了她凝重而認真的目光,頓沉默了,稍後徐徐道:“姐,記住,不要問,也不要介入,保持距離就不會有錯,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對的。”

再多的,他一句都不能講了,目前哪怕遇到了再大的困難也不會再求對方幫任何忙。

這樣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他們夫妻好,他現在身不由己,能做的也就這些。

再說下去怕讓彼此都為難,他拱了拱手以示抱歉,便飛身而去了。

藥屠和赤蘭閣主也不願搭理鳳藏山,等庾慶一回來,就招呼上登船遊湖去了。

鳳藏山躬送。

用來待客的翠碧樓屋簷上,趴著一隻不容易發現的蟲子,不時靈動的微微扭頭,看天看地看四周,正是大頭。

它奉命潛伏在這,唯一任務就是等待小青那隻三足烏的到來,蓋因小青一旦有訊息來,只能找到這裡,不知庾慶如今在哪,大頭的任務就是負責接引。

又被無視了,回到山上的鳳藏山多少是有些失落的,見到翹首等待的妻子,立刻問道:“你那兄弟有跟你說什麼嗎?”

葉點點遲疑道:“讓我們不要問,也不要介入,保持距離,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想必是為我們好吧。”

“為我們好?”鳳藏山語氣裡流露出了些許譏諷意味,斜了妻子幾眼,“真要是為我們好,就不會什麼都瞞著我們,就不會什麼都不讓我們接觸。什麼翠羽湖太漂亮了前來遊玩,你覺得在藥屠和赤蘭閣主身上可能嗎?連傻子都騙不了,擺明了有問題。你這弟弟呀,沒你想的那麼親近,心裡跟咱們生分著呢。”

葉點點皺了眉,“你這樣說有點過分了,他人是我們招來的,出了事也沒怨過我們。你讓他放棄和褚平昆的競爭,他也沒有多話,直接就答應了。你知道這對他意味著什麼嗎?他沒了山貨的收入,按照契約,要麼放棄那片仙桃林,要麼就要另想辦法每年找錢交給我。你一句話,他可是想都沒多想就答應了。”

“夫人吶,你也是操持過大買賣的人,怎如此幼稚?”鳳藏山苦笑搖頭,抬手指向了湖中泛舟的人,“你看他的路數,你看他來往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這種人,你覺得他會缺錢嗎?他也知道你不可能真沒收他東西。當然,你們感情不一般,能互相親近,願互相幫助,我不也沒說什麼嗎?怎麼就過分了。”

葉點點臉色一變,咬牙道:“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鳳藏山深吸了一口氣,“我女兒至今生死未卜,我不高興不行嗎?你是要為了你這兄弟跟我吵架嗎?你不要搞錯了,我才是你男人!”

葉點點欲言又止,有一瞬間的情緒激動,然最終還是低頭不語了,雙手默默撫著大肚子,神色有些暗澹。

鳳藏山瞥了她幾眼後,目眺翠羽湖,慢慢負手,貌似呢喃自語道:“這幫人到底想幹什麼,大荒祀後要定的事遲遲不議,恐怕也是被這些人影響了。”

他所在的層次不夠,有些人物也觸及不到,縱有百般心思,也看不清這迷霧後面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