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遊面有錯愕神色,抓著半截定魂簪的手明顯示意了一下,警告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梁般:“那我就把話說明白點,乖乖把人交出來,你還能少受點罪。”

察言觀色,真不像是開玩笑,段雲遊的內心迅速亂如麻,無法再澹定了,但卻不肯示弱,抖了抖扛在肩頭抱著腿的人,“他現在什麼都能聽到,人其實也是清醒的,你知不知道拔掉定魂簪的後果?”

梁般:“用得著你為我操心?交人!”

段雲遊咬牙道:“九尾狐這是要食言嗎?”

“你算個什麼東西,一顆棋子而不自知,也敢敬酒不吃吃罰酒?”梁般一聲冷笑,人如閃電般射出。

早已做好拔簪準備的段雲遊大驚,自然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一把拔出了定魂簪迅速滾地而去。

定魂簪離體的剎那,眼瞼一彈,雙眼驟明的聶日伏直接就是一掌轟出,聲勢如驚雷。

誠如段雲遊所言,他其實一直是清醒的,周邊發生的事情他都聽的清清楚楚,但人就是無法駕馭自己的肉身和修為,意識好像被困在了一方空間內,周圍發生的事情與他就好像隔著一層窗戶紙,可他卻無法捅破那層窗戶紙。

定魂簪一拔,瞬間我是我,一切如夢幻破。

砰!衝撞而來的梁般面部撕裂,整個人扭曲爆開,被一掌轟爆了,來勢不竭,爆開成的邪氣瞬間包裹了聶日伏。

聶日伏身上罡氣釋放,抵禦了邪氣侵襲的同時,似察覺到了什麼,旋身又是一掌轟向了身後。

其身後邪氣凝聚出的梁般正好一拳偷襲而來,堪堪被後發先至的聶日伏接住,並一掌將其擊飛。

轟!

驚天動地般的動靜,盆地上的南竹等人迅速看向炸響的方向,驚疑不定,不知發生了什麼。

梁般整個人再次震爆如煙,只不過這次沒有再反撲向聶日伏,而是激盪而退。

離去的滾滾邪氣帶走了段雲遊身邊的一個人,是另一個梁般,亦化作邪氣被滾滾邪氣帶走了,也是融入了。

段雲遊瞪大著眼,嘴角抽搐,臉上閃過一抹自嘲似的悲哀,似笑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一隻手臂斷了一截,拿簪子的那隻手,從手腕處折斷了,連同定魂簪一起消失了。

他扔下了聶日伏就跑,誰知梁般的邪氣早就經由地下到了他身後化了一尊分身等著他,被他一頭撞上了,哪怕是分身,實力之懸殊亦是天差地別,對上了毫無反抗之力。

強勁罡風襲來,段雲遊隨之翻滾倒地閤眼,口中始湧出汩汩鮮血,沒了動靜。

旋身落地的聶日伏亦如同石化了一般,轟出的掌心正深插著定魂簪,只有簪頭露出在掌心外,他亦無知無覺的樣子硬邦邦倒下了。

向後滾滾的邪氣再次收攏成形,化作了捂住胸部連連咳嗽的梁般,嗆出兩口黑血來,大口喘息著抬頭,看著倒下的聶日伏,他強打精神上前了,蹲地撥弄了聶日伏兩下,又拎起其手腕看了看掌心的定魂簪,方忽出一口氣來,“不愧是仙家法寶,果然是不凡。”

剛一交手他就知道,若非有仙寶相助,他很難是聶日伏的對手,更不用說制住聶日伏。

起身看了看四周,啪啪鼓掌兩聲,遠處立刻冒出了數只銀背猿奔跑而來。

梁般指了指倒地的幾人,銀背猿嗚嗚聽令,直接撈上了就拖走。

很快,正驚疑炸響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或互相推諉對方去看看之際,已經發現盆地外有一群黑影快速奔跑而上。

是一群銀背猿,拖著慘不忍睹的魏約,拖著申無空,拖著段雲遊,最讓大家震驚的是,還拖著聶日伏。

什麼情況?大家眼睜睜看著,無人敢妄動,眼睜睜看著那些銀背猿將人給拖入盆地內,眼睜睜看著氣定神閒的梁般傲然站在他們面前。

大家的目光很快集中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們清楚記得庾慶一劍斬了梁般一隻胳膊,而此時的梁般卻雙臂齊全。

“梁公子?”南竹試著問了聲。

梁般道:“進去的人出不來了,外面逃竄的也被我抓回來了。本想一個不留,奈何仙尊要留活口問話,你們是自己老老實實進去拜見仙尊,還是想讓我打個半死拖進去,自己選擇。”

“……”眾人寂靜無聲。

梁般冷眼左右斜睨,“你們在試探我的耐心嗎?”

一夥人有些驚疑,不知梁般哪來這麼大的口氣,這裡哪個不能把你揍趴下?他們怕的是暗中會不會還有什麼高手,畢竟連聶日伏都那樣了。

沉默中,梁般扭頭盯向了一人,給予的壓迫感十足。

那人慾言又止,最後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轉了身,飛身跳入了盆地內。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包括南竹和百里心在內,各幫一起十來個人竟無一敢反抗,皆乖乖從命。

沒辦法,聶日伏被抓的震懾力太大了,不是怕梁般,而是怕那個打倒聶日伏的人。

唯一有骨氣一點的恐怕就是大頭了,它悄悄從南竹身上爬了下來,躲在了地上坑窪處不動,等到一群人全部進了鎮靈鍾內,才嗖一下飛了出去,在月色下落在了周圍最高峰的石頭尖尖上,時而左動動,時而右動動,盼天天不靈,盼地地不應,大多時候只能瞅著下面的鎮靈鍾發呆。

藍色火光搖曳的洞窟內,硬邦邦的地面跪久了都不好受,跪著的一群人不知道要跪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要面臨什麼樣的懲罰,這壓力讓所有人都焦慮難安。

庾慶不時會抬手摸摸胸口衣服後面的珠子,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施展這個東西試試,也許有用呢?

可他又非常的清楚,只要他敢對九尾狐使用這個,他就死定了,那隨便一閃就能把玄級修士給拍成渣的實力真不是他能冒犯的,就算珠子有用,中招後的九尾狐也能輕易殺了他。

就在他不時唏噓嘆息之際,身邊響起了一陣小聲驚呼。

聞聲抬頭看去,只見一群銀背猿拖進來了數人,都是大家的熟面孔,最讓大家吃驚的自然還是聶日伏也在其中。

“聶城主?”

“這怎麼可能?”

陣陣哀鳴聲響成一片,看到這般任由擺佈的聶日伏,眾人的最後一絲希望可謂瞬間破滅。

“聶…”失聲的連魚就要站起,卻被一旁始終關心她的人第一時間拉住了。

是牧傲鐵拉住了大驚失色的她,對她搖頭,低聲勸戒,“衝動救不了他,你死了,誰救他?先看看情況再說。”

言之有理,極為焦慮的連魚強忍住了衝動,翹首看著被拖走的聶日伏。

“唉,老子算是明白了,主動找去的都不叫坑,無意中掉進來才真叫坑。完了,這回算是徹底栽這了。”

庾慶滴滴咕咕著哀嘆,他想說的是,這次真沒想來這什麼蓬來山,純粹失足踩了進來。

忽然,一陣腳步聲又吸引了他抬眼看去,只見十幾名各幫人員老老實實走了進來,他發現南竹和百里心也在其中,一顆心頓時又涼了大半,不知是不是該慶幸玲瓏觀還有一個小師叔在,不至於絕種。

眼看南竹等人走到了,庾慶趕緊往邊上跪了跪,空出了點位置,小聲喊著指了指邊上,“胖子,跪這,過來跪。”

南竹瞅了眼,拉了一下百里心示意,走到庾慶身邊便埋怨,“男兒膝下有黃金,怎能輕易下跪?”

嘴上雖這樣說,但人並未倔強,還是順便跪下了。

百里心扶了扶揹著的長匣子,也跟著跪下了。

後來的一群人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看到他們兩個跪下了,也不好意思站著,也都陸續跪下了,都挺自覺。

後面壓陣的梁般從容走過,注意到了庾慶,報以意味深長的微笑。

看到梁般完好的雙臂,還大搖大擺地走向祭臺,庾慶又是心頭一涼,忙胳膊肘碰了碰南竹,“這梁般什麼情況?”

南竹唉聲嘆氣,“我哪知道,稀里湖塗就被他整進來了,憋屈的沒脾氣。”

庾慶又奇怪道:“段雲遊怎麼回事,他怎麼也被拖進來了,難道不是他出賣了我們?”

南竹:“我真不知道……”說著小了點聲,把進來前的經過說了起來。

祭臺下的梁般撈起了聶日伏,走上了祭臺放下,單膝跪地稟報道:“稟仙尊,幸不辱命,已將賊首聶日伏等人擒獲。”

看這情形,庾慶牙疼,就他和梁般之間的恩怨,梁般回頭能讓他好過才怪了。

虛空中,那雙俯視的藍汪汪眼睛又出現了,一團白色的毛絨絨尾巴也從洞窟內鑽了出來擺動了兩下,撫摸了一下樑般的面龐,輕輕敲了敲他腦門,梁般立刻起身退下了祭臺。

祭臺上,白絨絨尾巴將不醒的聶日伏撥弄了幾下,空中響起了幾聲嫵媚輕笑,尾尖觸及聶日伏的掌心,捲住了定魂簪,當場拔出,收回了這件仙寶。

聶日伏霍然睜眼,人迅速翻身而起,掃了眼四周,直勾勾面對上了洞口那隻輕柔擺動的的白絨絨大尾巴,然後又看了看上空的藍汪汪眼睛,抑揚頓挫道:“你就是鎮靈鐘下的九尾狐?”

嫵媚聲音笑起,“你也不是凡品,招你來想問問你,你怎麼會出現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