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目光也落在了庾慶肩膀上的蟲子上,目光裡的恨意中又多了幾分憋屈。

她能現身和庾慶見面,和這隻蟲子有莫大的關係,甚至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是怕這隻蟲子會連同其他人給她造成威脅還是什麼的。

結果和庾慶見面後,頓如同吃錯了藥一般,一步錯,步步錯,莫名其妙就走進了坑裡,憋屈!

不知是不是氣急的原因,她的面孔突然出現了扭曲。

眾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因扭曲了一下又恢復了正常。

然而扭曲的情況卻又反覆出現,給人感覺時而變成鬼胎的樣子,時而又變成雲兮的樣子,半似半不是的。

眾人不知她怎麼回事,總之非常古怪。

她突然發出怪笑,指著庾慶道:“我說過,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們還會再見的,一定還會再見的,我一定…”聲音變得凌亂了,整個人突然瞬間變回了鬼胎。

似乎失去了操控,鬼胎立馬本性畢露,張開獠牙大嘴朝幾人撲了過來就咬。

唰!牧傲鐵上前一劍,當場將其斬成兩截。

看著噗通落地的黏糊糊屍體,柳飄飄沉吟道:“看來地下雲兮的本體也已經是不堪重負了。”

都懂她的意思,被塌方壓死了。

“誰知道呢。”庾慶不置可否,腦海裡是雲兮的那句他們還會再見,嘆了聲,回頭又面對上了那堆塌方,揮手道:“開挖吧,這被堵的距離怕是不短。”

沒什麼好說的,既然有出路,自然要盡力,幾人立刻動起了手,在庾慶的示意下,石頭一個勁地往雲兮來的方向扔,先把那個地方給堵住了再說,不然生怕又來搗亂的。

稍挖出個一兩丈的距離就能看出,原來的確是有個成形的洞窟通道。

挖了十幾丈深之後,為了省事,也是為了節省體力,後路會不會被堵住已經不管了,前面挖出的石頭就往後面拋個四五丈遠……

陽光出來了,湧動的塵埃卻還未完全落地,石頭大山的周圍給人一種灰濛濛的感覺。

實在是大山坐下去的時候,湧起的煙塵太大了,沖天而起的噴薄之勢,周圍山林的樹葉上都蒙上了一層灰。

儘管有煙塵,千流山的三洞主還是來了。

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三洞主坐不住了,終於從幕後走到了臺前,現身了。

負手靜默著面對那座大山,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山上山下四周圍繞檢視的妖修。

山大王洪騰靜悄悄陪在他邊上。

山已經從幾個方向裂出了好幾個大口子,有些部位隨時要垮塌的感覺,四周一圈已是大面積的塌陷。

稍後,大掌目來報,“三爺,據測估,整座山下沉了約二十丈左右的樣子,目前不知下面的人有沒有生還希望。”

三洞主目測了一下山的體量,心知不太可能還有幸存者,哼了聲道:“下沉了二十丈,下面有那麼大的下沉空間嗎?”

事實擺在眼前,讓人如何回答?洪騰猶豫道:“不知什麼原因。”

正這時,一群人飛掠而至,不是別人,正是以蒙破為首的司南府人員。

接到報信,獲悉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也躲不住了,親自露面跑來了。

“怎麼回事?”蒙破叱問。

三洞主瞥了他一眼,“蒙破,你跑來做甚?”

蒙破先發制人,“聽說我司南府的人員被你們誘進了冠風揚古墓,被你們坑殺了,蒙某途徑此地,焉能不來看看?”

三洞主:“途徑?你途徑我怎麼不知道?途徑也起碼把身上的夜行衣換換吧?臭不要臉的,你還真敢倒打一耙。你司南府的人怎麼偷偷跑來的這裡,你心裡沒點數嗎?論無恥,真沒誰比得過你們人類。”

蒙破:“不要拐彎抹角,說,你到底把我們的人怎麼了?”

三洞主:“你們的人跑來偷了東西,偷了我千流山一百億兩銀票,畏罪潛逃了,你司南府不把偷東西的賊交出來,我千流山定不罷休!”

蒙破:“胡說八道,滿口胡言!”

不遠處,碧海船行的右綾羅不時往這邊瞅上兩眼,孟韋在旁稟報情況。

聽完稟報後,右綾羅問:“你確定沒有活口出來?”

孟韋:“看的清清楚楚,絕無活口,事發太突然了,裡面的人怕是來不及出來。”

右綾羅抬頭看了看如此巨大的山體,嘆了聲,“也就是說,下面是不可能再有活口了,那個名揚天下的探花郎死了?”

孟韋遲疑道:“應該是沒了生還的可能。”

右綾羅唏噓搖頭,“怎麼就死了呢?他敢進去,應該有所倚仗的呀。”

孟韋:“突然出了這般變故,再有倚仗也扛不住啊!”

右綾羅唉聲嘆氣,“天妒英才呀,這下好了,回國後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那位非要嫁天下第一才子的公主交代了。這好好的一座山,怎麼突然就會塌陷了呢?”

孟韋能理解他的難處,人沒了,若是能把事辦好了也行,對上面有了交代,其他的都好辦,這哪哪都沒辦好,那就不好交代了。

他也只能安慰道:“事發突然,誰也沒辦法的事。”

右綾羅除了苦笑還能怎樣?

另一邊,還有一大群因動靜惹來的人,大多是前來賀喜的賀客,秦訣和崔遊也站在一角觀望。

看到見元山妖修也沒頭蒼蠅似的,崔遊唏噓,“大掌櫃,那位探花郎怕是沒了,你說他在京城前途無量,好好的辭官幹嘛,堂堂正正的路不走,非要鑽地洞,這下徹底玩砸了吧。”

秦訣略搖頭,多少也有些對人生無常的感慨,“也許這就是命吧!死了也好,也省了我們一樁心事,不然惹出事來還得連累我們鑑元齋。不過話又說回來,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才子就這樣死了,確實可惜。”

崔遊嗯聲點頭,心裡卻有嘀咕。

在他看來,就不能答應那位探花郎的那種過分要求,幽角埠商鋪夥計的身份怎麼能給不可控的人,這位純粹是為那女人上頭了……

石頭縫隙間突然見到了光線,在前開挖的柳飄飄忽欣喜回頭道:“見光了,到頭了!”

後面三人頓欣喜,挖了起碼有兩里路了,確實有點累了。

見柳飄飄雙掌擺出了架勢,就要強行轟開的樣子,庾慶立馬過去摁住她小臂,“慢點慢點,輕點,還是輕點的好,不要讓人發現。”

柳飄飄:“用不著偷偷摸摸。”

庾慶苦笑,“那是你,你在自己家裡,當然不用偷偷摸摸,我們三個能一樣嗎?您受累了,一邊歇著,我來,我來就好。”客客氣氣將人家請到了一邊,自己趕緊把石頭往後面拋。

挖到最後,到手的石頭上都長了苔蘚。

全面挖開後的洞口很小,蹲著都走不出去。

幾人是一個個爬出來的,脫困後爬起,盡情呼吸那新鮮的空氣,身上皆髒兮兮如乞丐。

出口在一處落差較大的山澗底部,到處是瘦骨嶙峋佈滿苔蘚的朝天石,腳下還有薄薄流水汩汩,不知流往何處。

柳飄飄環顧四周,看了看山澗外面的山勢,大概就知道了自己在見元山境內的什麼位置,她對這裡太熟悉了。

唰!趁人不備,她突然拔劍,劍鋒突然架在了庾慶的脖子上。

庾慶一愣,師兄弟三人同時僵住,之前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了?

問題是,這真要動手的話,三人綁一塊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柳飄飄問:“為什麼不想讓人發現,為什麼想偷偷離開?”

庾慶乾笑道:“這留下來未免也太麻煩了,其實你也看到了,我們也是白受一場罪,沒任何收穫,但是人家未必相信,怕是要被人訊問個不停。”

柳飄飄:“我沒辦法放你們離開。若只是見元山的事,就算我擅自做主,大王也要給我幾分面子,可千流山的人也來了,一旦讓千流山知道我私下縱放了你離去,我吃罪不起。”

庾慶:“其實你很清楚,抓不抓我們,對千流山和見元山沒任何影響,你這也不算徇私。”

柳飄飄:“你應該知道我脫身後可能會對你不利,之前被邪氣困住時,我甚至讓你們三個去送死,為何還要幫我脫身?”

庾慶:“沒別的,你救了我一命,要殺我的事便過去了。另外,我應該算是救了你三次,雲兮手上救你一次,朱明池他們遇難時是我扛著你躲過了一劫,我帶著你脫身到此,怎麼的也算是又救你一命。刨除你救我那次,你還欠我兩條命。”

南竹和牧傲鐵的目光碰了碰。

柳飄飄手一翻,撤了劍,直接插回了後背,“先不要急著走,四周佈置了大量暗哨,這個時候離開很難避人耳目,我帶你們去附近能藏身的地方躲一躲,等風頭過去了,我再安排你們離開。一次救你們三條命,連本帶利還清了。”

“好好好。”庾慶連連點頭,憑這位在見元山的身份,能幫忙脫身,那就絕沒有問題,真是再好不過了。

柳飄飄讓他們稍等,就此先去探了探路。

把附近情況摸了一下,做好了安排後,她才返回,將三人帶到了一處隱蔽山洞安置,讓三人等她訊息再走。

臨別時,庾慶喊住她,“雲兮可能並未死,最好是讓千流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除惡務盡!”

雲兮那句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話,在他心裡留下了陰影。

柳飄飄:“這個不用你說,只要知道了雲兮活了三千年還沒死,千流山就必然要挖個底朝天。”

庾慶:“還有,這次來賀喜的人當中,有一個叫秦訣的,你能不能順手或想點辦法…”抬一手指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