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貼的很近,側耳傾聽的庾慶感覺到了,閉目,面頰輕輕貼在了喬且兒的額頭上。

他沒有哭,也沒有流淚,也沒有說一句話,甚至很安靜。

兩人石化了似的,安靜了許久。

月光峽谷,遠處的人或背對,或靜靜看著這邊,牧傲鐵舉頭望月。

唯一的動靜來自小黑,小黑抱了大石頭去砸一頭死去的黃金巨蛇,反覆去砸。

後來庾慶離開了喬且兒,起身了,一腳踩著蛇口下唇,一手託著上唇,小心將蛇嘴掰開了,黃金巨蛇的鋒利獠牙從喬且兒的胸口慢慢拔了出來。

蛇嘴這次閉上時,沒了人卡著,獠牙終於了收了起來。

鬆開的蛇嘴慢慢閉合到位前,庾慶已經把喬且兒抱了出來,橫抱在臂彎,仰頭望,然後抱著人飛身而上,直接到了山上,找到了一塊平坦的地方,將喬且兒放下了。

眾人陸續上來,看著靜躺在月光下的喬且兒,看到了她眼角未乾的淚痕。

牧傲鐵是最後上來的,撿來了庾慶的劍,還有庾慶那串項鍊。

好一會兒後,寧朝乙出聲道:“林老弟,對不起,若不是我把幕後人的意思轉達給她,她也不會出事,我真沒想到她竟會這樣做。”語氣中頗多遺憾。

單膝跪地的庾慶波瀾不驚的接話,“不是你的事,你就算不告訴我,她也還是會獨自過來。你告訴了我,讓我有了機會阻止,但我卻懷疑了她。怪我,我不該不相信她,我應該當面去問她的,就不會出事了。”

話畢站了起來,盯著吳黑道:“黃金巨蛇的攻擊雖然兇猛,卻未必能阻她脫身,你是先到的,看清了是怎麼回事嗎?”

吳黑:“具體的不知道,只看到巨蛇在後面追咬她,一個鐵面人砸了石頭下去,阻止了她脫身,方被巨蛇咬中。我看到時已來不及救援,和鐵面人交了一手,對方的修為與我相差不大,當時的情況我不好糾纏他。”

庾慶默了默,目光落在喬且兒臉上,“勞煩諸位幫我看著她,我辦點事就回。”伸手從牧傲鐵手中要了劍到手歸鞘,也拿回了那顆珠子系回脖子上,“老九,我們走。”

師兄弟二人就此離去,餘下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估摸著也不可能一去不回,心上人的遺體畢竟還在這裡,不可能扔下不管。

聶品蘭忽嘀咕了一句,“倒是看不出他有什麼悲傷模樣。”

寧朝乙瞥她一眼,回了句,“無情未必不丈夫。”

出了千山萬壑地帶,兩條人影在戈壁上一前一後飛掠,行至半途時,遇上了一個迎面而來的人影,正是手裡拿著裝水葫蘆的南竹。

一看手裡的傢伙,就知道他出了金墟,也確實是在金墟外面才弄來了大頭燒的水。

雙方交錯而過時,庾慶招呼了一聲,“走!”

“呃…”南竹只好扭頭跟上,追在牧傲鐵邊上問了句,“她怎麼樣了?”

牧傲鐵搖頭,“沒了。”

“唉,這…”南竹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當即又嚷嚷著辯解道:“老十五,我已經盡力了,不是我要慢吞吞,這戈壁地帶我實在是沒辦法找到水,不得不長途奔波跑出去。”

庾慶回了句,“老七,和你無關,不怪你。”

話說這麼體諒,南竹非但沒能放心,反而感覺挺涼薄的,自我感覺是生分,還不如罵自己一趟。

穿過戈壁,又飛躍叢林,來到黃金臺,三人陸續透過了出口。

庾慶領著他們直接進了裂谷山莊的石窟,在入口大廳處停下了,裡面黑漆漆一片,靜悄悄。

南竹突然話少了,牧傲鐵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開口問道:“幹什麼?”

庾慶:“找冰魄!裂谷山莊售賣葡萄佳釀,肯定備有冰魄,他們走的匆忙,這裡應該還有冰魄在。”

一聽這個,南竹和牧傲鐵立馬明白了他想幹什麼,沒二話,肯定幫忙。

之後三人摸出照明物,直奔核心區域,然後分開搜尋。

結果確實如同庾慶說的,在裂谷山莊一些存放重要物品的區域,找到了十幾顆冰魄,每一顆都放在單獨的一隻匣子裡,三人發出聲音碰面後立馬離開。

出了洞窟,再看天上明月,庾慶向牧傲鐵伸手索要其打包背在身後的冰魄,“給我吧。”

牧傲鐵:“沒事,我揹著。”

庾慶:“給我,你們回去吧。”

南竹奇怪:“你這冰魄不拿回去…你去哪?”

庾慶:“我讓你們回玲瓏觀。”

“……”

南、牧二人雙雙凝噎無語,以為自己聽錯了。

庾慶看著明月道:“師門遺訓沒錯,是我錯了。你們先去幽角埠把妙青堂的事妥善處理了,然後再回觀裡隱居吧。”

兩人頓驚疑,南竹追問:“你幹嘛去?”

庾慶:“你們若是想要錢,也可以進去先扛點黃金出來處理。”

這話無異於在說,放棄了儘快將那堆黃金給弄出來,南竹當即語氣沉重道:“我問你,你想幹嘛去?”

庾慶:“回去後告訴小師叔,能回去我自然會回去,若是回不去,請他代掌掌門之職!我個人的私事和門派無關,讓他不要來找我,也不要捲入這事。”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背後所牽涉的勢力不一般。

南竹怒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襟,怒斥道:“狗東西,你想幹什麼?當初是誰死皮賴臉非要做那掌門的?掌門是你想做就做,想不做就不做的嗎?”

庾慶一把推開了他,然後伸手拽走了牧傲鐵揹負的那十幾顆冰魄,背在了自己身上,就此離去,非要任性不可!

南、牧二人沒有放任他一個人離去,跟在了後面,尤其是南竹,跟在後面一路罵個不停。

三人又回到了斷谷,又經由虛波入口出現在了黃金臺上。

走出幾步的庾慶停步轉身,看著跟進來的兩人,“我個人的事,跟你們無關。”

牧傲鐵:“出門前,小師叔交代過我們看好你。”

既然非要如此,庾慶此時的心情很難為別的事情激動,不想勉強誰,他現在最不想的是看到喬且兒的遺體壞掉,一個轉身飛走了,一路在叢林上方飛掠。

後面兩位師兄跟著。

穿叢林,過戈壁,入千山萬壑間,回到了吳黑等人身邊。

一群人發現了南竹和牧傲鐵的臉色很難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又眼睜睜看著庾慶摘下包裹取出冰魄,一盒盒開啟蓋子,擺放在喬且兒遺體周邊,讓冒出的寒氣籠罩。

這樣露天擺弄是幾個意思?眾人正不明所以,只見庾慶起身又離開了。

兩位師兄照樣跟著,沈傾城跟身邊幾人招呼一聲後,也代表這邊跟了去看是怎麼回事。

庾慶回到了採挖黃金的峽谷,找了塊體積合適的,就此拔劍運功劈砍。

黃金較軟,經不住他這般修為的人折騰,很快便被挖出了一具棺床,跟著看的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隨後他又細心做了具棺蓋,對比棺床,反覆仔細修理,最後終於做出了一具以棺蓋對準卡槽就能渾然一體推拉合上的棺材。

之後他扛著棺材上了山,回到了眾人身邊,開啟棺材,在眾目睽睽下將喬且兒安放了進去,裝冰魄的盒子合上蓋子,連盒子一起放了進去。

裝冰魄的盒子本就是冰冷的,這麼多冰魄一起放入,足以發揮一定效用。

棺材蓋子合好,庾慶將四塊金條插入了四角的槽孔裡,算是封了棺。

然後一群人就守在那靜候黎明的到來。

後來聶品蘭忍不住問了聲,“林兄弟,你要把她葬在金墟嗎?”

庾慶看向了吳黑,問:“仙宮內有沒有辦法復活她?”

吳黑愣住,眾人皆愣住,也都齊刷刷看向了吳黑。

吳黑思索一陣後,搖頭道:“我不知道…”

庾慶:“天泉能不能復活她?”

吳黑被他問出了一臉茫然,仔細想了想後,搖頭道:“這個我真不知道,沒聽說過有人嘗試過利用天泉復活誰。”

庾慶:“那就試試吧,萬一可以呢?我跟你去找天泉。”

眾人皆無語,都覺得這不太可能,死而復活這種事,貌似有違天道行常,就算是仙人大概也不容易做到吧?

但是這個情況下,眾人都不好說出口,都算看出來了,這位是抱了萬一的希望,在為了萬一的希望去爭取。

吳黑:“隨便你。”

南竹最後還是忍不住了,沉聲道:“老十五,你不要瘋了,你覺得這可能嗎?”

庾慶:“行不行,試過了再說。那些人絕不是為了錢來的,不就是衝仙宮來的嗎?既然誰都不知道他們是誰,那我就坐在仙宮等他們,我倒要看看背後到底是什麼人!”

南竹和牧傲鐵臉色雙雙陰沉了下來,果然沒猜錯,老十五這混賬東西連掌門都不幹了,就惦記著報仇雪恨!

也許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自私,庾慶低頭道:“你們帶著黃金走吧。”

他話是說給兩位師兄聽的,然寧朝乙卻聽進去了,並做了回應,“林兄弟說的沒錯,憑對方的勢力,絕不是衝錢來的,一定是衝仙宮來的,搞不清敵人是誰,出去了也難逃一劫,我也去仙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