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外,殺聲震天。

徐牧冷冷抹去臉龐上的血跡,抬腳踏過幾具營兵的屍首,隨即打了一聲響哨。

不多久,風將軍便踏碎風雪,奔襲而至。

“司虎,取刀。”

司虎走近,將劈馬刀背在身上,雙手還緊緊抱著繳獲的巨大雙刃斧,加之渾身披血的模樣,仿若一尊殺神。

徐牧上了馬,回頭來看,此時在他的身後,至少還有八千多的人馬,皆是一副視死如歸的神色。

在其中,除了袁陶的五千虎堂死士,餘下的,皆是各種市井百姓居多。數百的老卒,並未戴著頭盔,只用了一方麻布,裹住滿頭的蒼白。

但無一例外,每個人的身上,都繫著一件白袍。

徐牧揚起了手裡的長劍。八千多的斷頭軍,也跟著揚起了手裡的各式武器。

“朝堂奸相,苛政猛於虎。使我五穀不豐,使我六畜不興,使我妻兒無了歡顏,使我老父滿是濁淚。”

咬著牙,徐牧劍指前方。在前方,至少又有數千的營軍,瘋狂地聚了過來。

“這天下若是汙濁不堪,我等——,便只有仗著手裡刀劍,劈出一個萬世清明。”

“殺!”

“殺!!”

八千的斷頭軍,一時間士氣暴漲,悍不畏死地往前撲殺而去。

一個肥將來不及躲避,便被司虎一斧劈成兩段。

“抬弓!”

三四個營軍都尉,指揮著一列列的步弓,搭弓捻箭。不多時,密集的箭矢,便直直透射而來。

“盾!盾!”

在前方的上千斷頭軍,紛紛舉起隨身的盾,有木質鐵質,甚至,連油紙傘都有。

幾輪箭矢過去,又有不少人,倒在了皇宮之前。

“風字營,回射!”

九百餘人的風字營,算是斷頭軍中頂級的戰力,聽見於文的話後,紛紛舉起手裡的弓,趁著營兵收勢的空檔,將一撥撥的飛箭,回射過去。

上千人的虎堂死士,不顧生死地起身一躍,隨即衝去了營兵的陣列中。

“殺過去!”見狀,徐牧立即下令。

數千的營軍,原本便無捨生忘死之志,見著斷頭軍越殺越兇,不多久,便驚得邊戰邊退,先前幾個叫囂的肥將,更是嚇得策馬狂逃。

……

養心殿。

被廝殺聲驚醒的袁祿,一邊揉著眼睛嚎啕,一邊喊著“相父相父”。養心殿外,披著金甲的蕭遠鹿,沉默了會,急步走入了殿裡。

“相父,是否朕那小皇叔殺入了宮?朕聽見很多人的慘叫。”

“無事。”蕭遠鹿露出笑容,“定然是做了噩夢,這大紀的江山,生來便是陛下的,誰也搶不走。”

“再過幾年,陛下束髮之歲,臣下還要幫著陛下,挑選一位良妃呢。”

“睡吧,陛下。”

“相父,不若講個故事哄朕。”

“臣下願意效勞。”

待幼帝睡去,蕭遠鹿才沉默起了身,重新走出了養心殿外。

御道上,等了許久的一個銀甲大將,面色微微不喜。

“蕭宰輔,戰事在即,最好莫要再等了,切不可小看國姓侯。”

“這一輪,我早候著了。”

蕭遠鹿露出清冷的笑容,“我與國姓侯,早年也算相熟,我時常問自己,天下間居然有這般完美的人。忠義,文武雙全,偏又禮賢下士,不管是貪官清官,販夫走卒,都對這位國姓侯愛戴有加。”

“蕭宰輔,你有些囉嗦了。”銀甲大將皺眉。

“莫急,此一戰過後,我應承你的東西,自然不會少。暮雲州,將是關外的第四個王州,你可自立為王。”

銀甲大將露出笑容,“也罷,蕭宰輔不急,那我也好生等著。左右城外的國姓侯,也不過五萬大軍,他攻不入。聽說長陽城裡有了內應?”

“確有內應。說好聽些叫義舉,說得不好聽,便叫天子號的傻子了。”

蕭遠鹿微微閉眼,“陳將有所不知,我真的等了許久。那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做了惡事,被吾父發現之後,總會擔心著,遲早有一天會被抽打。”

“國姓侯於我而言,是一根罰籤,我時常會擔心,他什麼時候會來砍我這個奸相的頭。便像那一年,他手持尚方劍,斬了一百二十三位貪官。陳長慶,你當年也跟著國姓侯打過仗,我只問你,你當真不怕嗎?”

銀甲大將,在風雪中沉默不語。

“世人說我是奸相,卻不知,並非是我誤了王朝。而是王朝自誤,才有我這位奸相出世。”

“有人視金銀為糞土,便會有人,為了半枚銅板機關算盡。手握權力,你想要的,想貪的,只會越來越多。試問這天下,有幾個是國姓侯那樣的人?”

“沒有的。”蕭遠鹿抬了腳步,沉沉往前走。走出幾步,又帶著病態的笑容,冷冷回了頭。

“陳長慶,我們去把這根大紀的罰籤,徹底拔了吧。這江山以後如何,該是由我們說了算。”

……

“徐將軍,那裡便是西門。”一個老卒騎馬走近,指著前方城關的一扇巨門。

“約莫有三萬人。”

“南門呢?”徐牧皺了皺眉。

“先前派人去看,也有近三萬人。”

“有些不對。”聽著,徐牧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

長陽三座城門,西門和南門只算偏門,加起來卻駐守了六萬人。最大的正東門,只怕守軍會更多。

但根據資訊,奸相手裡的大軍,不是隻有九萬人嗎。

“徐將軍,怎麼了?”

“有些問題——”

徐牧剛說完,在四周圍之間,便又聽見了一大陣沉沉的腳步聲。

“該死,是那些營軍又來了!”

“將軍,我等怎辦?”

“先離開。”徐牧咬著牙,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西門的方向,調轉了馬頭。

八千多人的大軍,若是被圍住,只能是一個死字。徐牧有心細細籌謀,但他知道,城外圍城的袁陶,吃了李望兒的神藥,只能活兩天的時間。

徐牧總覺得,自穿越而來,他一直活得很倉促。亂世一片黑,他有心去尋光明,但還未掌燈,黑暗已經遮雲蔽日了。

騎馬奔襲中,徐牧突然想到什麼,急急收了一隻手,摸去懷裡的位置,當摸到賈周給的大紅鴛鴦繡錦囊時,臉色頓時變得歡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