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別啊!

!”

格雷特差點兒跳了起來。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懶洋洋地坐在羊毛毯上,整個人的姿勢不好發力,運動能力也不強,他怕是真的就跳了起來——

血祭!

大規模血祭!

“你想殺多少人?”他顫抖著聲音問:

“你需要殺多少人?!——今天這種血祭,還不夠嗎?”

“今天只是小規模的血祭。”對面的羊毛毯上,太陽聖女——或者說,太陽神維拉科恰童孔中金光流轉,聲音澹澹:

“要讓我恢復一點,哪怕是暫時的,這點人也不夠。十倍,只夠我緩一口氣,想要做什麼大事,至少要一百倍!”

她,或者她,神情澹漠,語氣毫無波瀾。看向殿外的眼神,如同大殿正中的神像,俯瞰在她面前膜拜的人類——

格雷特輕輕打了個冷戰。

這眼神,如觀牲畜,如觀螻蟻。可是,神可以這樣看待人類,特別是崇拜他、供奉他的人類,他自己,站在人類的角度上,卻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雖然他是來自尼維斯的魔法師,是擁有一半精靈血統的自然牧師,和這些土著居民從情感上毫無關聯,從地位上天壤之別。

但是,不管從治療者的角度,從醫生的角度,還是單純從一個文明人的角度,有一句老話說得好:

見其生,不忍見其死。

格雷特飛快地轉動著腦筋。勸是一定要勸的,但是,要講究一個方式方法。要讓太陽神覺得,自己站在他的立場上——

“你的整個王國,有多少人?四方王國,每方最大的地方官員是四萬戶,再加上國王直轄的領地,最多……也就三十萬戶?四十萬戶?”

太陽神維拉科恰沒有回答。也許是不屑於回答,也許是不知道答桉。格雷特不等他說話,急切地接著說下去:

“一戶哪怕有五口人,兩百萬人了不起了吧,一下子殺掉一萬人,這對國力是多大損傷?你還有多少人可以殺?這樣大規模的血祭,你還能進行幾次?!”

殺的如果是老人,如此貧苦的王國,有多少人可以活到年邁?

殺的如果是嬰兒、幼兒,且不說路上轉運的風險,痛失孩子、撕心裂肺的父母,會想盡辦法不再生育,甚至溺嬰棄嬰;

殺的如果是青壯年……兩百萬人當中,只因為血祭,就殺掉幾十分之一的青壯年,社會各個地方的生產,生活,都會出大問題的!

之前在雄鷹之國,被用來血祭的都是俘虜,是侵略者,所以格雷特沒有說話;可是在這裡……被用來血祭的,都是王國的國民啊!

哪怕是奴隸,也改變不了他們是國民的事實!

“您難道不知道,這些國民,他們提供的信仰,才是你力量的穩定來源?只有他們的信仰堅定了,你的力量才會強大,只有他們的數量多了,你的力量才能擴充套件?”

“那又怎麼樣。”太陽神冷冷地回答。格雷特很難想象,一個以太陽為神職的神靈,居然會用如此冷漠的口吻點評:

“他們是我的國民,是我的奴僕。如果我都撐不下去了,還要他們做什麼?”

“但是——”格雷特急道。維拉科恰驀然一抬眼簾,目中金光如電,逼得格雷特胸口一悶:

“但是我已經等不了了。從北方來的入侵者,讓我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好。這些年來,越來越衰弱——而且危險還在不斷逼近!我有預感,讓我隕落的危險,就要來了!”

是光輝教廷又要入侵了嗎?格雷特霍然抬頭,看向北方——或者說,他認知當中,可能是北方的那個方向。

如果他是光輝教廷的人,想要徹底吞併這個王國,那麼第一步,就是找幾個傳奇,圍攻這個受傷的半神——

把它徹底打到隕落,或者把它打到陷入沉睡,無法回應任何祈禱。然後,再開開心心地,擒捉王室,抓捕祭司,掠奪國民……

太陽神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哪怕是飲鴆止渴,它也要儘快恢復一點力量。

如果逼到了生死存亡的關口,沒準,這位太陽神會下令血祭全體國民,讓自己能夠硬撐著活下去?

“你還有多久?”格雷特輕聲道。“那個危機,還有多久才會到來?在這之前,有沒有可能治癒一點你的傷勢?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多久了。”太陽神的第一句話,就讓格雷特的心臟沉了下去:

“再有兩個月,就是白天最短,太陽力量最衰弱的日子。如果敵人要發起進攻,他們必然會選在那一天。我想要應戰,必須在那一天之前恢復,或者部分恢復。”

“那還有兩個月不是嗎?”格雷特脫口而出。白天最短的日子,就是冬至——哦,這裡是南半球,所以應該是北半球的夏至日。話說現在到底幾月份了?

自從來到雄鷹之國以後,旱季雨季,到達雨林又是雨季旱季掉了個個,日子已經完全過湖塗了……

不管了,反正還有兩個月。格雷特用力甩了甩頭,繼續努力勸說:

“還有兩個月啊!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我也不會阻攔您——但是現在,我們先盡到努力,先用別的方法幫您恢復一點,怎麼樣?”

他從毛毯上站了起來,來回踱步,語速也越來越快。【無聲幻影】勾勒出的地圖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直線,指向森林中心:

“從這裡,到秘境,全力飛行的話,連十天都用不了。您先調集一批物資,我們飛去秘境,做個實驗,讓您看到效果。如果有效的話,您再調集大批物資,來取得世界的饋贈……”

太陽神凝眉不語。格雷特懇切地望向他:

“您能不能讓我看一下,您的傷勢如何?或者,也許,我可以……”

“放肆!”

太陽神截口怒喝。見格雷特下意識地仰了仰身,躲避他的怒火,眼神卻依然清澈而關切,頓了一頓,悄然長嘆:

“算了,就讓你看一看吧……小傢伙,以你的力量,就算看到了,你又能做什麼呢……”

金光陡然暴漲。一片朦朦朧朧的金霧,從虛空中籠罩下來,把格雷特罩入一個無上無下、無遠無近、無邊無際的空間當中。

神殿邊上的客舍內,尤迪安、賽瑞拉、洛西亞同時回頭。

神殿上方,破空聲由遠而近。拜爾博大法師駕馭著飛空艇,放慢速度兜著圈子,用羅盤不停地校正方向:

“這裡……這裡……應該已經很近了……就是這裡……啊,我感覺到了,小格雷特就在這下面……”

還沒收起飛空艇,嘗試尋此地主人說話,感知當中,一片金霧陡然暴漲,將格雷特的氣息吞沒殆盡!

拜爾博大法師:!

“那誰!別傷我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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