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關下,攻守雙方的廝殺,尚在不死不休。漫天的火矢,不時拋落在城頭之上。

“攻門!”申屠冠聲音怒吼。

在聽得城內鳴鏑的訊號,他便知,眼下正是攻城破門的最好機會。小軍師埋下的內應營,乍看已經要成功了,大宛關裡到處都是火光,隔著城牆,還隱約聽見騷亂之聲。

破城的機會,當在此時!

“將軍,鳴鏑越來越響了!先前見著,許多蜀人的守軍,退下了城頭。定然是城下騷動太大,分派了人手!”

申屠冠冷靜點頭,越是接近勝利,便越需要沉著。再者,在城頭上的那位,可是西蜀的跛人啊。

“不惜一切,配合內應軍,搶下城門!”

城頭上,一前一後,東方敬和陳忠兩個,冷冷而立。

“小軍師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但申屠冠的手底下,可有數萬的大軍,若是開了城門,我等未必守得住。”

東方敬聽著,面色不變,“柴宗那邊,先前循著我的軍令,已經調了兩萬人回來。以申屠冠的謹慎,或許不能一下子殲殺,但只要破了這股奇襲計程車氣,攻不下大宛關,申屠冠只剩兩個選擇。”

“其一,帶軍北上離開。其二,放棄攻關,轉而去配合常勝,夾攻主公的本部大軍。不管他如何選,在得到長弓的情報後,我都有了佈置。當然,若是申屠冠中計入城,是再好不過。”

“吃得下,或吃不下,便看這一波了。”

東方敬仰起頭,“傳令給上官燕,便讓這殺局開始吧。”

……

“城門,城門要開了!”一個北渝的裨將,發出狂喜的喊聲。

本陣之後,得到訊息的申屠冠驚得抬頭,垂下來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不愧將門虎女!”

作為暗子細作的蔣嫻,潛入大宛關後,不僅收攏了各種暗哨偵察營,甚至還以戰禍之殤,成功鼓動了百姓。

在後,又有小軍師常勝,將徐蜀王的大軍拖住在城關外。

“好啊!”申屠冠聲音狂烈,“配合內應營,迅速開城!傳令前軍,不可退,不惜一切,擋住蜀人的城門滾檑!”

“步弓,速速牽制城頭守軍!”

一時間,在申屠冠的軍令下,奇襲的勢頭越來越兇猛。

但即便如此,在片刻之後,申屠冠還是不放心,繼續傳令左右,“須記著,務必留意城頭跛人的動向。”

那個跛子,曾是多少北渝人的噩夢。

但很快,隨著城門的縫隙越來越大,見著裡頭搖絞盤的北渝袍甲,一時間,破關的喜悅衝上了頭,讓申屠冠再顧不得,讓大軍不斷殺入城門中。

“擋住滾檑!”

數個不惜命的北渝方陣,趁著門隙,一時殺了進去。

“將軍,敢死營回報,城門後有位北渝女將!正與蜀人廝殺!”

“必是蔣嫻無疑!”

“申屠將軍,跛人下了城關,只剩那位守將陳忠,尚在指揮守城。”

這一句,讓申屠冠更加驚喜,他甚至猜得出,作為西蜀首席軍師的跛人,極可能是要退守,回定東關了。

“快,全軍速速壓上!”

“破開城門——”

似是真的奇襲成功,大宛關的大門,隨著絞盤鐵索的鏘鏘聲,終於慢慢被拖了起來。

隔著還遠,即便聲音嘈雜,但申屠冠還是聽到了,一個女將的高呼聲。

“蔣嫻拜見申屠將軍,恭迎申屠將軍!”

“將軍,城門開了,開了!”又有裨將提刀跑回,聲音裡難掩狂喜。

申屠冠大喜過望,剛要帶著本部親衛,跟在奇襲大軍的後面,準備殺入城門。但不知為何,多走了幾步之後,他一下子停了下來。

他皺著眉,猶豫著看向左右。

“可確定了?跛人真是離關了?”

“將軍,確是啊。”

申屠冠沉了沉聲音,“掩住本陣。”

雖然不明所以,但周圍的親衛迅速聚了過來……不多時,一襲披著主將戰甲的人影,帶著大軍殺入城門中。

……

“入了,申屠冠入城了!”

大宛關內,城中某處,一個西蜀都尉,急急帶回了情報。

“柴宗將軍,申屠冠已經入城,北渝的大軍,亦入了不少。此時,當是我等的機會!”

在都尉的面前,柴宗沉沉抬起了頭。按著小軍師的意思,待主公出城之後,城內的守備或有不足,他才帶著兩萬人,在早些時候趕來了大宛關。

當然,更認真地說,他是更願意留在定北關,和那位西蜀叛徒黃之舟,不死不休。

但現在,若能伏殺了申屠冠,亦是一場大喜。

“傳本將軍令,配合城內守軍,及上官燕本部,伏殺入城的北渝軍!若能取申屠冠首級者,本將親自去主公面前,替他邀功!”

“出陣!”

“出陣!!”

不多時,埋伏在城內的兩萬定北軍,尋著機會,以伏殺的勢頭,衝至城門一帶。

……

“怎麼回事?”一個入城的北渝將軍,皺了皺眉,抬頭看著左右,只覺得有些不對。原先在城外,聽得不少百姓的呼喊,但現在入了城中,只發現寥寥些人。

那一支內應軍,人馬似是多了些。而且,連城頭上的守軍,也朝著他們入城的方向,開始張弓。

“前方可是蔣嫻將軍?”

“是姑奶奶!”上官燕嬌叱一聲,提劍掠起,梟飛了一個走來的北渝裨將頭顱。

“不好,我等中計!”那先行的北渝將軍,登時大驚,剛要領著人馬,準備結陣。

城頭上,有西蜀伏弓的密集飛矢,不斷朝著他們拋落下來。

便在此時,又有一聲怒喝,一下子炸在了耳邊。

“可識得定州柴幼德!”柴宗提刀怒吼,領著人馬殺出。

四周圍間,盡是震耳欲聾的殺聲。

“我等中計,保護申屠將軍!”

入城的北渝大軍,一下子變得騷亂起來。原先的破關之喜,轉眼之間,變成了入伏之殤。

“取下申屠冠首級者,賞千金,封正將!”無數西蜀士卒的聲音,瞬時高高而起。

四面八方,越來越多的西蜀伏軍湧來。

“搶絞盤,拉下城門!”柴宗不斷下令。城外的敵軍尚有不少,但這一次,若是能先殺死申屠冠,取首級而震懾,等敵軍士氣一碎,再出城反剿,定然是一場大勝。

抬起目光,柴宗的一雙眼睛,不斷看向前方。他看得清楚,在前方諸多親衛的簇擁中,披著主將戰甲的那襲人影,已經是越退越後。

“殺過去!”

……

不知多久,在城頭上,埋伏許久的弓狗,看著下方的廝殺,終於尋到了機會。

“擒賊先擒王!”

在他的左右,數百人的西蜀神弓手,紛紛跟著搭弓而起。

無數支特製的利箭,瞬時崩弦而出,角度刁鑽且狠辣。

下方親衛的簇擁中,那襲披著主將袍甲的人影,並未能避開身子,被二三支暗箭射中,怒叫一聲,整個身子趔趄倒下。

見著這一幕,無數湧來的蜀卒頓了頓,紛紛開口狂吼。

“北渝申屠冠,已被我西蜀神弓射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