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皇帝陛下在皇宮設宴,大宴群臣。

沈毅一家人自然在列。

而離家兩年的沈毅,也是在宴席上才見到了自己的家人們,其中包括已經一歲半,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小兒子沈濟。

這孩子如今已經會說些簡單的話了,被葉嬋抱著進了宮裡,睜著大眼睛抬頭看沈毅,目光裡滿是好奇。

沈老爺伸手接過,一手將這孩子抱進懷裡,然後另外一隻手摟著已經七歲的女兒桑桑,摸著閨女的頭笑著說道:“乖女兒,為父在外面辛苦了兩年,才能吃上這宮裡的一頓飯,咱們多吃一些,吃回本。”

沈桑桑這個年紀,心思純潔,是最親人的年紀,而且她的記憶裡是有沈毅的,剛一見面雖然免不了生分,但是被沈侯爺這麼一摟,小棉襖就一把抱住沈老爺的胳膊,撲簌簌的掉眼淚。

“阿爹…”

她這話說的還是江都話,聽的沈侯爺心裡一顫,幾乎掉下淚來。

“艾。”

他連忙應了一聲,然後對著沈恆那邊招了招手,讓沈恆家裡的兩個孩子也過來。

沈恆夫婦,是洪德十年成婚,老大是個兒子,大名叫沈周,比沈桑桑小一歲,小的是個閨女,小名叫屏屏,今年才剛滿四歲。

因為這一場宴會,沈老爺是絕對的主角,沈家一家老小,都被內侍省請到了宮裡來,兩個小傢伙自然也到了,聽到了沈毅的召喚之後,二人都扭頭看了看父親沈恆,沈恆輕聲道:“去罷,記得喊人。”

兩個小傢伙這才手拉著手,走到了沈毅面前,乖巧而又笨拙的作揖行禮。

“大大。”

這是江都話,是大伯的意思。

沈老爺聽的喜笑顏開。

他與沈恆自小相依為命,感情極好,現在沈恆已經長大成人,兄弟倆都已經各有各的家室,已經不太可能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不過看到沈恆的這一雙兒女,愛屋及烏之下,沈毅在懷裡摸索了一番,摸出了兩塊玉符,遞到了兩個小傢伙手裡:“這是在濟南請的玉符,可以辟邪養氣,送給你們,你們戴在身上罷。”

兩個小傢伙都伸手接過,然後低頭道:“謝謝大大。”

一旁的沈桑桑有些不太樂意了,拉著身子的袖子,開口道:“阿爹,我怎麼沒有?”

沈老爺笑眯眯的說道:“都有都有,得回家之後,阿爹再給你們。”

沈桑桑點了點頭,摟著沈毅的袖子,不說話了。

沈老爺到最後,才抬頭看了看站在母親陸若溪身邊的大兒子沈淵,輕聲問道:“淵兒,近來讀書如何?沒有惹你外公生氣罷?”

沈淵看了看母親,低頭苦笑:“阿爹,孩兒哪裡敢惹外公生氣,只是…只是…”

一旁的陸若溪,聽到這裡,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兒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別提這個了,他外公是二甲進士,咱們沈家更是兩個翰林,到了他這裡,蒙學幾年了,四書五經沒有一本讀通的,連尋常人家的孩子有時候都略有不如,爹這兩年辦建康的甘泉書院,都不願意再給他蒙學了。”

沈毅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微微搖頭,笑著說道:“小孩子有的開竅早一些,有的開竅晚一些,這事著急不得,再說了,每個人天生稟賦不同,沒有必要強求非要讀書不可。”

葉嬋站在二人身後,輕聲笑道:“淵兒已經很聰明瞭,慢慢來,姐姐不用著急…”

沈家一家人說了會話之後,宴會就算正式開始了,這會兒,已經有不少達官貴人,來到沈毅面前,像這位洪德朝第一功臣,乃至於大陳第一功臣敬酒。

沈毅喝了幾杯酒之後,終於見到了熟人,他端起酒杯,走到熟人的桌子對面坐下,開口道:“晉王爺。”

這個熟人自然就是李穆了。

只是如今的李穆,已經不再是晉世子,而是成功襲爵晉王,洪德皇帝也沒有食言,許諾晉王一脈三代不降,果然沒有給李穆降爵。

“晉王爺”這個稱呼,李穆現在已經聽習慣了,但是從沈毅口中說出來,讓李穆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見沈毅向他敬酒,李穆也默默端起酒杯,開口道:“家父薨逝,我還在守制之中,以茶代酒了。”

二人默默碰了一杯,沈毅輕輕拍了拍李穆的肩膀。

“殿下節哀,今日不便敘舊,改日再聊。”

李穆起身道:“好。”

沈老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多久,換上了一身常服的皇帝陛下,回到了這處宴會之中,皇帝陛下一到,在場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口稱陛下。

天子倒了杯酒,端在手裡,看向眾人,笑著說道:“諸卿,今天這第一杯酒,朕就不喝了,咱們君臣一起,敬沈卿一杯。”

洪德皇帝掃視眾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沈卿一路北伐,可以說是戰功彪炳,如今北伐之戰,勢頭一日好過一日,神州恢復在望。”

“沈毅,實是本朝第一功臣!”

皇帝這話一出,就是讓沈毅的功勞有了準確的定位。

簡單四個字。

前無古人!

可以說,哪怕是當年大陳開國時候的那些功臣,比起現在的沈侯爺,也多少有一些遜色了。

這雖然是實情,但是由皇帝親口說出來,政治意味就不太一樣了,在場文武百官紛紛起身,舉杯向沈毅敬酒。

沈老爺面帶惶恐之色,象徵性推脫了幾句之後,還是喝下了這一杯酒。

這一次宴會,中書五位宰相,包括跟沈毅不太對付的宰相崔煜在內,都主動起身,來向沈毅敬酒。

當然了,沈老爺也不是愣頭青,被宰相們一起敬酒之後,他又從自己的位置上起來,去找到五位宰相,一一敬了酒。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沈毅第一個敬酒的宰相,並非是中書的首輔陳靖,而是趙昌平。

因為這個,趙相公還愣了一會兒,不過他沒有拂沈毅的面子,還是喝下了這第一杯酒。

沈毅這種行為,並不是要支援趙昌平主持議事堂,事實上,趙相公短時間內,恐怕很難主持政事。

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跟朝廷眾人表態,告訴所有人,他沈毅是堅定站在趙相公這一邊的,這就會讓趙昌平,在今後的工作中,話語權能夠重一些。

畢竟沈毅不在建康這兩年,趙昌平沒有少幫沈家,還提點過沈恆不少次。

在朝廷裡,也一直是公開支援沈毅的。

撇去書院的關係不提,沈某人也應該投桃報李,給他一些政治上的支援。

這場宴會,從下午一直持續到晚上,等到大臣們都陸續離開的時候,孫謹孫太監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沈毅旁邊,低頭道:“侯爺,陛下讓您一會兒吃完了,去甘露殿面聖。”

沈毅看了看家裡人,微笑點頭:“好,我馬上去。”

說完,他看著沈恆,開口道:“子常,你帶他們先回家裡去。”

沈恆默默點頭,問道:“大兄今天…”

“還回家麼?”

“我也不知道。”

沈毅搖頭,苦笑道:“誰知道能說到什麼時候?”

說罷,他跟家裡人說了幾句話,才跟著孫謹一起,走向甘露殿。

走在路上的時候,沈毅忽然想起了高明,問道:“孫公公,高公公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

“回侯爺。”

孫謹微微欠身道:“高公公還在宮裡,在陛下身邊伺候著,只是他老人家年紀大了,內侍省的事情,交了一些到奴…在我手上。”

沈毅默默點頭,沒有再追問,很快甘露殿已經到了,孫謹側身,行禮道:“侯爺您請。”

對於甘露殿,沈毅自然很熟悉的,他一路走進甘露殿,沒過多久,就看到了正在寫寫畫畫的洪德皇帝。

洪德皇帝見到沈毅走進來,不等沈毅開口,就招了招手:“來的正好,來來來,快過來。”

沈毅快步走了過去,被皇帝拉到了桌子旁邊,此時御桌上,已經擺上了幾張紙張,上面寫了一個個官名,大多是三四品的官員,還有一個國公。

沈毅有些不太理解,問道:“陛下這是在做什麼?”

“給那個凌展挑老丈人。”

皇帝抬頭看向沈毅,笑著說道:“朕讓人查了,他是凌肅的長子,二十出頭又沒有成婚,你把他帶到建康來見朕,不就是因為這個?”

沈毅連忙搖頭:“陛下誤會了,臣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讓他在陛下面前露露臉。”

皇帝面帶微笑。

“不礙事,凌家想要在將門中佔得住腳,這個婚事就必須得成,朕只問你一句。”

皇帝正色道:“朕這裡給他找好老丈人,你那裡,能做得了他的主麼?”

“你若是能做主,朕選好了之後就賜婚,你若是做不了主,這事就等凌肅到建康之後再議。”

沈毅想了想,隨即點頭道:“臣…應該做得了主,不過還是要讓凌展,跟人家女方見一面為好…”

皇帝收回了手裡已經準備畫圈的手,搖頭道:“就你,才有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好罷,好罷…”

洪德帝摸著自己的下頜,緩緩說道:“朕讓高明,安排他們先見一見。”

沈老爺微微低頭,拱手行禮。

“陛下聖明。”

今天跟媳婦出門了,更新的晚了,晚上的等我從外面回來再開始寫!

大家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