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在樂清城裡,是有一處單獨的宅子居住的,雖然沒有京城的宅子精緻,但是地方卻著實不小,應該是當地富戶的宅子,被鍾縣令借來給沉毅住的。

不過沉毅卻沒有選擇在這處宅子裡見這個泉次郎,畢竟這是私宅,不好在人傢俬宅裡殺人見血。

沉毅在樂清縣衙的一處雜物間裡,“接見”了這位來自於東瀛倭島的倭首。

此時此刻,泉次郎被牢牢的綁縛在雜物間的柱子上,他臉上鼻青臉腫,很顯然在被押過來見沉毅的路上,被押運的抗倭軍將士親切問候過。

沉毅邁步走進這間房間之後,揮手屏退了所有人,然後帶上了房門。

見沉毅關上了房門,泉次郎本來暗澹的目光,微微亮了起來。

他覺得沉毅既然選擇避人,那就是有跟他“合作”的意向。

於是乎,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沉毅,目不轉睛。

沉老爺在椅子上坐下來之後,抬頭看了看這個似乎禿頭,頭中間卻又留了一綹頭髮,髮型奇怪的東瀛武士,默默說道:“泉次郎是吧?”

泉次郎目光有些閃動,他盯著沉毅,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說道:“這位漢大人,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見沉毅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泉次郎似乎有些焦急,他繼續說道:“我還可以給你很多女人…”

“只要你放我走。”

他的漢話說的不錯,基本上沒有什麼倭島口音:“大人想要什麼,鄙人都可以給!”

沉毅澹澹一笑:“你既然懂漢話,應該多少了解一些我們漢家朝廷,你應該能想明白,我這個年紀,能坐在這裡審你,就意味著我不會缺錢,更不會缺女人。”

沉毅到現在,也就十八九歲。

他這個年紀能夠在這裡主事,那麼其實也就剩下了兩個可能。

第一個可能,衙內出身。

第二個可能,科場出身。

前者自然不缺錢不缺女人,至於後者…

能在這個年紀考學做官,就更不會缺這些了。

泉次郎目光閃爍,他看了看沉毅身後緊閉的房門,嚥了口口水:“那大人想要什麼?”

到現在,他非常篤定,沉毅一定是要跟他做什麼交易的。

不然,不可能這樣跟他獨處。

沉老爺眯了眯眼睛,開口道:“我想要功勞。”

“你現在,把匪首李介郎的巢穴,還有你自己的巢穴詳細說出來,再畫一張海圖給我。”

沉老爺澹澹的說道:“我找當地漁民確認之後,便放你離開。”

泉次郎瞪大了眼睛,他看著沉毅,滿臉不可置信。

“你……你真肯放我走?”

“你老實招,老實話,我便放你走。”

“但是你只有一次機會。”

沉毅緩緩說道:“但凡漁民說你寫的畫的有半點不對,你這條命便要交代在這裡。”

泉次郎再一次嚥了口唾沫。

“你…你們在陸上都打不過我們,還想出海去打介郎?”

“那就不關你的事了。”

沉老爺緩緩說道:“也不關我的事,我是文官,我拿到了情報送上去,便是我的功勞,至於能不能打的過,能不能打的下來,那是武將的事情。”

“與我無關。”

沉毅看著泉次郎,面無表情:“你寫是不寫?”

“你不寫,明天便第一批押你去斬首。”

泉次郎神色複雜,似乎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你……你不騙我?”

“嗬…”

沉老爺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泉次郎。

“沉某兩榜進士,朝廷的翰林,你這種狗一樣的人物,也配讓我騙你?”

說著,沉毅直接邁步轉身,朝著房門口走去:“稍候我會讓人進來,給你鬆綁,帶上鐐銬,再給你紙筆。”

沉老爺頓了頓,問道:“會寫字罷?”

泉次郎沉默不語。

“給你半個時辰時間,半個時辰之後我看不到東西,你就是想死也不會死的那麼輕鬆。”

說罷,沉毅毫不猶豫的推門離開。

…………

半個時辰之後,沉毅正在縣衙後衙探望李穆的時候,一份有些潦草的地圖送到了沉毅手裡,地圖上還標註了一些潦草的字跡。

沉毅接過這份地圖,隨便看了兩眼,就放在了旁邊。

李穆有些好奇,問道:“什麼東西?”

沉老爺把地圖遞過去,微笑道:“倭寇招供的巢穴地圖,世子也知道,這浙江沿海,島嶼何止千座?如果這張地圖是真的,咱們要去蕩平倭寇,就容易多了。”

李穆一愣,然後拿過地圖看了看,搖頭道:“幾年之內,抗倭軍恐怕都很難出海…”

“不用幾年。”

沉毅微笑道:“快一些的話,兩年時間就差不多了,這東西也只是備用,這兩年時間,我會讓邸報司的人,去慢慢核實這張圖是否屬實的。”

李穆點了點頭,不再過問這張圖的事情,而是問道:“樂清事了之後,子恆準備如何做?”

“世子受了傷,就不太方便巡海了。”

沉毅低聲道:“我準備把這一千多抗倭軍一分為十,讓他們在沿海各府縣徵募新兵,然後送到福建交由薛威凌肅統一訓練。”

“反正抗倭軍已經成型了,樂清一仗也打出了名聲,不必擔心招不到人。”

李穆微微皺眉:“那糧餉應該如何解決?”

“先前世子查抄的家產,應該還夠用一段時間。”

沉毅微笑道:“等這些錢用完之後,世子也應該大好了,到時候繼續去抄家就是。”

李穆聞言,忍不住露出笑容:“那為了多抄點家,我一定快些好起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是哈哈一笑。

在後衙待了一會,跟李穆商量了一下如何處理俘虜的問題之後,沉毅便起身告辭,去處理具體的事務去了。

他剛離開縣衙,一個面相年輕的抗倭軍將士便迎了上來,對著沉毅恭敬低頭行禮道:“司正。”

沉毅看了看他。

這人姓季名蒙,是抗倭軍中新近嶄露頭角的年輕人之一,因為對抗倭寇有功,這會兒已經是抗倭軍中的百戶了。

不過這些抗倭軍成長的過程中,沉毅都是全程參與的,因此他們對沉毅還是很服氣的,見到沉毅都是一口一個司正,或者是一口一個先生的叫著。

現在,凌肅跟薛威都帶兵出去追人去了,主要就是這個季蒙在處理抗倭軍傷兵的事情。

“什麼事?”

季蒙微微低頭道:“那個叫泉次郎的匪首,寫了東西之後,一直嚷嚷著要見司正…”

沉毅“哦”了一聲,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只是澹澹的看了季明一眼。

“把他舌頭割了。”

沉老爺頓了頓,繼續說道。

“明天押送溫州府城。”

“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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