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趙薊州與張簡兩個人,在沉毅家裡待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

第二天一早,沉毅起了個大早,去東城門送張簡赴任。

說起來這兄弟倆也算是緣分奇妙,沉毅在張簡的故鄉考試,張簡在沉毅的故鄉上班,硬是錯開了不能久聚。

在東城門送張簡離開之後,沉毅在路邊隨便找了個路邊麵攤吃飯,一碗熱騰騰的麵湯端上來之後,沉毅坐在路邊剛禿嚕了兩口之後,就有一個熟人,笑呵呵的坐在了沉毅對面。

沉毅抬頭一看,立刻認出了這個人,他連忙放下快子,臉上露出笑容。

“齊大哥!”

內衛齊大有。

當初沉毅因為寫詩,被內衛調查的時候,便是齊大有與趙戈兩個人找他問話,那時候這兩個內衛還幫著沉毅去錢鋪存過錢,沉毅也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使過銀子,算是有了一些交情。

聽到沉毅這個稱呼,齊大有連連搖頭,笑著說道:“從前公子這麼稱呼,齊某厚著臉皮也就受了,如今公子已經是舉人老爺了,萬不敢高攀公子,我在家行三,公子叫我齊三就行。”

沉毅搖了搖頭,開口道:“我這個人交朋友,從來不在乎身份,要說身份,從前齊大哥找我的時候,我算是半個犯人,齊大哥也沒有嫌棄我不是?”

說著,沉毅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麵湯,笑著說道:“齊大哥找我應該是有事情,如果不急,我吃完這碗麵?”

“不急不急。”

齊大有連忙搖頭道:“宮裡交代的差事,中午之前報上去就行了,公子你吃你的。”

沉毅看了看齊大有,笑著說道:“齊大哥這麼早就接了公差,想來也還沒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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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等齊大有說話,沉毅就招呼了一聲攤主:“店家,再上兩碗麵來。”

齊大有是個壯漢,比沉毅高出了大半個頭近一個頭,身材魁梧,一碗麵肯定是吃不飽的,說不定兩碗麵也就是給他墊墊肚子。

內衛出身的齊大有剛想拒絕,但是看了看眼前笑容真誠的少年人,便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坐在了沉毅對面,等店家端上來兩碗麵之後,兩個人就在這小攤上吃了頓早點。

吃完飯之後,齊大有站起來便去付錢,沉毅連忙起身給錢,這個內衛出身的漢子回頭看著沉毅,皺眉道:“公子先前說當我是朋友。”

沉毅啞然一笑,便沒有去搶付這二十文錢的飯錢。

付了錢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沉毅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齊大哥,是因為昨天有人找我的事情?”

“嗯…”

齊大有低眉道:“內衛有人在盯著那位公子,知道他昨天見了你,但是不知道你們說了什麼,所以上面差我來問一問你們談話的內容,公子大致跟我說一遍,我報上去也就算交差了。”

說到這裡,齊大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如果公子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可以選擇不說,但是以後再有宮裡的人問你,你要與這一次口徑一樣才成。”

身為內衛,能說出這句話,就說明齊大有這個人已經非常實誠了。

而且能出門辦皇差,說明他在內衛中等級不低,多半是個中層,身上有職位還能這樣實誠,就很難得了。

“齊大哥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昨天我聽到什麼,便跟你說什麼。”

兩個人走到了一間不起眼的茶館,要了一壺茶之後,沉毅就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齊大有說了一遍。

此時此刻,沉毅對面坐著的這個大漢,表面上是個內衛,實際上是皇帝的化身。

說給他聽,就是說給皇帝聽。

能告狀,沉毅自然求之不得。

最次,這件事情也會傳到高太監耳朵裡,有朝一日同樣會落在楊公子身上。

沉毅是很希望楊家倒臺的。

因為他的大仇人範東成,與楊家搞在了一起。

兩個人在茶館坐了差不多盞茶時間,沉毅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跟齊大有說了一遍,齊大有聽完之後,默記了下來,然後對著沉毅拱手道:“多謝公子配合,齊某還要回去交差,改日再來尋公子喝茶。”

沉毅起身,對著齊大有還禮,笑著說道:“哪天齊大哥與趙大哥休沐了,一起出來,我請二位喝茶。”

齊大有不知道同意了沒有,含湖的應了一聲,轉頭離開了。

沉毅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低頭抿了口茶水,心裡自嘲一笑。

“宮裡的太監孫謹,我已經混熟了,再混熟兩個內衛,說不定將來,宮裡到處都是我的熟人…”

這個想法有些危險,沉毅搖了搖頭之後,把腦子裡危險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付了茶錢之後,朝著秦淮河走去。

現在還是上午,這會兒去秦淮河,自然不是去找姑娘的。

許復等人到建康,也有兩天時間了,這兩天時間他們幾個人都在忙著籌備開業的事情,沉毅作為幕後大股東,自然應當去瞧一瞧看一看,順便再看看田伯平的那個私生子,在這裡適應的怎麼樣。

到了秦淮河畔之後,沉毅很快找到了許復的店面,這會兒許復正帶著田伯平的兒子,在店裡忙活,讓沉毅吃驚的是,自己的三哥沉陵,也在店裡幫忙做些事情。

沉老爺驚訝極了,拉著沉陵走到一邊,笑著說道:“三哥怎麼突然勤快起來了?從前在江都,家裡都是嫂子在操忙,你可是從來不幹事情的。”

“江都是江都,建康是建康嘛。”

沉陵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瞥了一眼沉毅:“都跟你從江都出來了,那裡還能像從前那樣鬼混?不混出個人模樣,回去還是要被老父笑話!”

說完這句話,沉陵拉了拉沉毅的衣袖,指了指店裡正在忙活的許復,低聲道:“老七,這個店面就是你說的那個…一年能掙一萬兩的買賣啊?”

“不是…”

一個店面,除非是賣古玩玉器,或者是文房四寶以及其他的一些高附加值的物品,光靠賣小吃,生意再火爆也沒有那麼多利潤。

“我說的買賣,是全域性的買賣,這個店面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沉老爺拍了拍沉陵的肩膀,開始畫餅。

“三哥你且看好了,等過兩年你賺了錢,咱們去國子監捐個監生,再回江都置個大宅子,好好讓大伯看看你的厲害!”

這一張大餅又大又圓,非常合沉陵的胃口,沉陵興高采烈的點頭道:“將來哥掙了大錢,老七你做了官,再給哥安排個六品五品的官,非讓他看著”眼紅不可!

沉徽幹了近十年的官,到最後也就是個七品縣令。

因此沉陵才想做五品或者六品的官,非要超過那個瞧不起他的爹不可!

沉毅笑著答應道:“好,到時候咱們兄弟穿上官服,非繞玉帶湖走個十幾遍不可!”

沉陵聞言哈哈大笑,兄弟倆一陣歡聲笑語。

而相比較之下,皇宮裡某位皇帝陛下的心情,就非常之不好了。

當內衛把訊息送到高明那裡,高明又轉告皇帝之後,皇帝陛下因為這件事情大發雷霆,直接摔了手裡喝茶的杯子,氣的咬牙切齒。

“不要等到上元節後了,邸報明日就發!”

皇帝陛下語氣裡帶著憤怒。

“不僅讓那些當官的看,讓老百姓們也看,他們那些個人的要是因為這個不高興了,也不必去找什麼沉毅,讓他們直接來德慶殿裡找朕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