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加一言既出,立刻有人湧上去收拾。捆人的捆人,抬人的抬人,打掃戰場的打掃戰場……

至於格雷特一行,則被請到烏鴉旅店不遠處,一座圍牆環繞的大宅,當貴客招待起來。

就連銀月鹿阿帕,也有專人為它洗刷,梳毛,抱來最新鮮的青草,水果,在玉米粒當中摻雞蛋。

這待遇好高哦——又是你治過的人?

賽瑞拉好奇地戳格雷特。格雷特安撫地衝她笑笑,轉臉問奧爾加:

“上次為您的丈夫治療過以後,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不知道他恢復得怎麼樣?已經回覆理智和清醒了嗎?”

“感謝您的救治,霍里克已經恢復了健康,又能上戰場了。”

【深思者】奧爾加,以施法者的能力和智慧引導部族的女子,慨然笑道:

“他出去作戰了,不在安尼亞。否則的話,一定會來當面向您致謝的。”

格雷特禮貌地沒有問她對手是誰,以及,是否需要幫忙。之前在阿庫拉上他也聽說過一些,野蠻人說是出去作戰,其實,就是出去搶。

近的,搶加洛林王國、萊茵王國;

遠的,搶同樣是信仰光輝之主,卻是另外一個教團統治的諾曼王國;

再遠的,據說搶到獸人王國去也有。

布羅克長老他們更東邊,那一群部族據說就搶了萊茵王國一票,然後順著水路,把俘虜都賣到獸人王國去了。

遙想當年,格雷特所在的肯特王國,也被強悍的野蠻人戰士揮著斧子,嗷嗷搶過不止一次。事實上,王都都被踏平過好幾次……

如果不是魔法議會後來崛起,集合多方力量與野蠻人狠狠打了幾架,又持續交好有力量的頭人。至少,沿海地區和肯特王國的王都,真沒那麼太平。

咳,所以對手什麼的,就還是別問了。萬一運氣不好,搶到熟人家裡去,他是幫忙呢,還是和人打一場呢?

還是裝作沒聽見,等人回來了,需要救治他再出手吧!

格雷特只是微微笑著,問了一下霍里克恢復的情況:

“有沒有頭疼、眩暈、噁心?”

“有沒有耳鳴眼花?”

“有沒有脖子痠痛、疲乏無力、步伐不穩什麼的?”

他以治療者的身份發問,奧爾加便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格雷特問完一圈,諄諄叮囑:

“您的丈夫受過這一次損傷,以後各方面都要注意。飲食上別吃得太飽、吃得太油膩;不要過度疲勞,不要一下子用力過猛;情緒不要太激動,寒冷天氣出去要注意保暖……”

沉思者女士笑著記下,抬手讓隨從上酒。她舉杯向格雷特敬了一敬,笑容真摯:

“您是霍里克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們所有人的朋友。我早就吩咐他們,發現您的行蹤,一定要立刻報告。結果,這幫笨蛋小子卻沒找著人,還讓您給奸細騙了,真是非常對不起。”

“這沒什麼……”

格雷特試圖客氣幾句。奧爾加右手邊,一個鼻子上五六點雀斑的毛頭小子,已經不服氣的嘟噥:

“可是您說的是一個黑髮黑眼的人類法師,和他的戰士追隨者。他們報給我的,是一位騎著鹿美麗的精靈小姐,以及他的兩個同伴……”

“多雷!”

奧爾加叱喝。在她吐出更多責罵之前,格雷特已經笑了起來:

“啊,沒什麼。我的存在感,比美麗的精靈小姐要低一大半,這是正常的,不是嗎?”

大廳裡笑聲轟然響起。格雷特在笑聲中攤攤手:

“再說了,一頭肩高兩米,雙角展開寬度接近四米的白鹿,比我更加引人注目,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您可真是……”披著白狼皮的女施法者笑個不停。笑著笑著,忽然有個少年奔了進來,湊到女首領身邊,壓低身影,急促的說了幾句話。

奧爾加一直微笑傾聽,面不改色。一大段聽完,轉向格雷特,正色嘆了口氣:

“給您傳信的那一位……可能已經不在了。我的人拷問了假冒者,他說出了屍體的方位,已經有人趕過去了。”

格雷特臉色一黯。他接過少年送來的魔法徽章和信件,徐徐撫摸,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片刻,起身道:

“謝謝您。……麻煩您派人帶我過去,他是為我而犧牲的,我想帶他回家。”

“不用您親自過去。”奧爾加微笑勸慰:

“我們的人會為他整理好,把他送過來。這會兒,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奸細在活動,接您的船到來之前,您還是先在這裡住著,會比較安全。”

格雷特沉默不語。很快,奧爾加身邊的隨從們,帶來了更多的訊息:

【信天翁號】七天之前在安尼亞港停泊,三副傑蘭特·波普受命下船,在港口等待格雷特。至於這艘船本身,則繼續她的巡航,預計十天左右返回港口。

而幹掉這個三副的人,是光輝神教埋在安尼亞港的探子之一。他趁著三副勢單力孤,找了個機會把他抓走,拷問情報。還想對格雷特動手,卻不幸被識破。

另外,據探子交代,最近將有一隻光輝神教的隊伍來到北地。具體來幹什麼,他也不知道……

“難道是來對付我的?”格雷特揣測。奧爾加坐在他對面正色道:

“如果是來找您的,您就更應該在這兒多住幾天。等到接您的船到港,上了船,就沒什麼好擔心了。——放心,敢在安尼亞港動手,我們會處理好的!”

三天以後,【信天翁號】結束了她在北方的巡航,按時到港。船長帶著兩個下屬,熟門熟路的來到了烏鴉旅館。

其一是尋找自家三副,其二,自然就是打聽格雷特來了沒有,他們可不可以立即起航。

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所以……傑拉特這個傢伙……是沒有等到我們嗎……”

紅頭髮的船長久久沉默著。他站在白布包裹的遺體面前,手指顫抖,幾次想掀開白布看看同袍的臉,然而每一次,最終都頹然的縮了回去。

“抱歉……是我來晚了……”

格雷特在他身邊小聲說。船長搖搖頭:

“這是我們的宿命。海軍中的男兒,死在戰鬥當中,並不丟人。閣下,請給我幾個小時,讓我安排一下他的墓地。我保證,不耽誤我們返航的行程。”

“等等……不帶他回家嗎?”

“海上男兒,除非死在即將到港的時候,否則哪有幸運葬在陸地上。”

船長臉色沉沉。一揮手,兩個水手已經上前,扛起了同胞的屍體。格雷特趕緊阻攔:

“等等!我有空間袋!——我帶他回家!”

船長飽經風霜的臉上有一瞬動容。他翕動了一下嘴唇,摘下帽子,向格雷特深深鞠了一躬。

擁有空間袋的魔法師,他的船上,載過不止一個;可是,願意帶走普通水手屍體的,除了死靈法師之外,一個也沒有……

“好的,閣下!我們回家!”

他轉身引導格雷特出外。對野蠻人禮貌的點了點頭,見到美麗的精靈小姐,也並沒有大驚小怪,完美的維持了一個紳士的風度。然而……

“這是什麼……”

他指著面前高大的銀月鹿,手指顫抖,聲音都有點破碎:

“它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啊,這是阿帕,我的坐騎。”格雷特心虛的眨了眨眼,努力給這頭鹿角三米多寬的魔獸加一點分:

“拜託您了,把它一起帶回去吧!它路上吃的東西我也準備好了,都在空間袋裡,您不用為它操心……”

“可是,我們的客房,船長室,貨艙,都沒有那麼寬的門啊!!!”

最後還是銀龍小姐解決了問題。她隨手扔出一個變小術,兩米多高的鉅鹿,頓時變得嬌小可愛。至於阿帕閣下以原形在貨倉活動,到底方不方便的問題……

“你們都是木頭嗎!跑起來!把貨艙擦乾淨!”船長叉腰怒吼:

“阿帕閣下是八階魔獸,他的戰鬥力,比你們這幫蠢貨加起來都強!”

嘩啦啦啦,一大群水手拎水桶的拎水桶,拿抹布的拿抹布,全體奔跑起來。

“呃,倒也不用大家這麼麻煩……”格雷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他跟著大隊人馬爬下貨艙,伸手亂指:

“清潔術!清潔術!清潔術!!!”

當天晚上,一艘船身狹窄、兩頭尖翹的長船在前方引路,劃破海面月光。奧爾加麾下,最得力的一名水手親自操舵,帶著【信天翁號】駛出海港。

整整一夜的航行之後,【信天翁號】離開海灣,在寬闊的海面上張開風帆,向西南方向遠行。貼著海岸又過了半天,在海岸線即將消失的時候,與一艘懸掛著萊茵王國旗幟的高速快船,遠遠相向掠過。

格雷特站在船舷邊,用望遠鏡遙望著桅杆上獵獵的旗幟,良久無言。

身後,船長沉沉地咳嗽了一聲。

“幸好閣下提前趕到了。這種船最麻煩,每次在海上碰到,我們都要幹一仗。”

【信天翁號】揚長而去。這艘帆船乘著黑門半島上吹來的寒風,繞過半島南端,全力東行。只三天時間,就越過深海,到達了王國的東側海岸線。

又是整整一天的航行之後,格雷特終於拎著法師長袍,踏上了尼維斯港堅實的地面。

面前,林恩,奧羅拉,兩位闊別已久的朋友,肩並著肩,向他綻開了溫暖的笑容。

“格雷特,你終於回來了……唔……這位是……?”

格雷特悲哀地發現,他在朋友們的心目中失寵,只需要一秒鐘。無論是林恩還是奧羅拉,他們的注意力,都飄到了銀龍小姐身上……

只剩下林恩身邊的黃金骷髏,下巴咔噠咔噠,黑洞洞的眼睛還在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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