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賓給了每個人一炷香,寫一首七言絕句,要朱柏出題。

朱柏說:“本王也不為難你們,就寫一首詠秋的詩吧。不過要求詩裡不能出現‘秋’字。不能抄襲前人的句子。”

下面的考生快把他罵死了。

好刁鑽!

又要詠秋,又不能出現秋字。

果然是個小閻王。

朱柏坐在上面饒有興致看下面的人抓耳撓腮,心裡樂開了花:這就難了?可見你們這些人都是不學無術的。

原來我在下面寫詩的時候,夫子跟看耍猴似的。折磨人還挺好玩的。

一炷香很快過去,詩交上來,陳南賓看了其中一張,臉都綠了。

朱柏伸頭過去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五百兩,讓我過。

朱柏笑劈叉了:好特麼直接!

那十個平民有八個寫得都還不錯。

這十個官宦子弟,卻只能挑出兩三個。

其中一個是:“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落葉紛紛無窮盡,夏日已過冬未至。”

既不押韻,還抄襲。

只是剛看過“五百兩,讓我過”,陳南賓覺得這個都已經算過得去了,也錄了。

次日被錄取名單和被拒絕的人員名單同時被貼在國子監外面的牆上。

茶樓酒肆裡就開始議論這件事了。

“誒,這個陳南賓也真是不怕死啊。連李善長的外甥都敢拒絕。”

“哈,還貼在牆上,等於就是拿大耳巴子啪啪啪地抽李善長的臉啊。”

“真是太痛快了,看來這個國子監,還是挺公正的。”

這邊個個拍手稱快,那邊李善長家裡雞飛狗跳。

外甥上門哭訴:“那個陳老頭太欺負人。還不是仗著朱柏給他撐腰。不收我就不收我,還把我名字貼出來在大門口,這不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打大舅您的臉。”

李善長臉憋得通紅,平時見了面客客氣氣的,沒想到這個酸儒這麼不給面子。

不出這口氣,他這十年首輔豈不是白當了!!

而且,絕不能再讓陳南平那個老酸儒一個人把持國子監!

不然長此以往,他的人就會越來越少,劉伯溫的人就會越累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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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國子監報名的人忽然多了。

朱柏看陳南賓一個人忙不過來,從牙行調了兩個經紀過來幫他登記接待。

他就在一旁笑眯眯看著。

嗯,這個看著挺機靈的,不錯讓他去做經濟

那個說話好聽,長得也挺順眼,可以,做不了經濟做迎賓也行。

來報名的多是些年輕人,也不認得朱柏,只想,哪裡跑來個孩子搗亂,還笑得色眯眯的,賤兮兮的,看得人心裡發毛。

看看天色不早,好像也沒什麼人來了,朱柏伸了個懶腰。拿了自己記的名單,準備走。

要不是為了官牙局以後有人用,他才懶得浪費幾天在這裡。

二虎帶著幾個人進來,見到朱柏拱手行禮。

朱柏微微挑眉:“誒,二虎大人也來上國子監?”

二虎苦笑:“殿下莫打趣我了,微臣來帶陳南賓回去問話的。”

朱柏皺眉:“你有什麼話好問夫子?”

二虎低聲說:“有人到通政司舉報陳夫子在國子監考試的時候收受賄賂。皇上很重視,要親自審陳南賓。”

朱柏問:“誰舉報?”

他出的題,看著陳南賓改卷,統共就二十個人,前後就花了一個時辰都不到。

要賄賂也要有機會才行。

二虎猶豫了一下:“按照通政司的要求,是不能對外洩露舉報人的姓名。”

朱柏冷笑:“所以,誣告也不怕了?”

二虎說:“若是查明誣告,自然要追究責任的。”

朱柏點頭:“行吧,本王跟大人一起回去。”

二虎揮了揮手,把陳南賓帶走了。

陳南賓想來想去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加上朱柏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未必是自己把這個小閻王得罪了?

那一千兩銀子,果然不能拿。

老朱坐在御書房裡,也陰沉著臉。

見朱柏跟陳南賓一起進來,他的臉色更不好了。

朱柏暗暗詫異:誒嘿。稀奇,陳南賓受賄,莫非還扯上我了?!

老朱說:“陳夫子,有人舉報說湘王逼你受賄,要你改卷的時候徇私,可有此事?”

朱柏笑出了聲。

老朱問:“你笑什麼,咱還沒問你呢。等咱問到你,有你哭的時候。”

他自己也知道給“國子監”撥的銀子太少,所以有些心虛。

所以他一聽曾秉正說朱柏收錢辦事,就火冒三丈。

這可不就是個來錢快的好法子嗎?

朱柏收人家一百兩,給陳南賓五十兩,啥也不用幹,就淨賺五十兩。

陳南賓為了讓“國子監”能執行起來,就只能接受朱柏的銀子了。

朱柏嘆氣:“父皇。您是氣糊塗了嗎。兒臣要想賣官鬻爵,還用走科舉這條路這麼麻煩嗎?您忘了您上次直接從我這裡搶走了兩個人送到戶部去了嗎?而且,兒臣再蠢也不拉上陳夫子這種老頑固受賄,留下把柄。您就算不信兒臣也要信陳夫子啊。”

老朱一愣,轉過彎來了。

朱柏掏出昨天那二十首詩放在桌上:“父皇。您看看。這是昨日兒臣和夫子現場出的題讓他們作詩。要是您,會錄取誰。”

老朱一看那幾首詩,還有陳南賓游龍走鳳一般的行書和朱柏那沒人看得懂的字,便確定這兩人是被冤枉的了。

“這幾首詩,狗屁不通,別說夫子,兒臣都看不上。”朱柏說:“兒臣不但沒有受賄,還捐了一千兩銀子給‘國子監’辦學。”

老朱一聽朱柏捐錢了,很開心,然後立刻又警惕起來:“你怎麼會這麼好心?”

朱柏衝老朱眨了眨眼:“因為兒臣也要挑人。”

老朱忙指著朱柏對陳南賓說:“聽好了,咱的旨意,在科舉考完之前,不許這逆子從‘國子監’帶人走。”

朱柏咂嘴:“您這麼幹就沒意思了。”

老朱衝他翻白眼,安撫了陳南賓幾句。

朱柏說:“父皇,如今‘國子監’的學生多了起來,陳夫子一個恐怕忙不過來,”

也不能每天都要給官牙局的人來給國子監打白工。

就算他願意,經紀也不願意,因為耽誤賺銀子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