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語安靜地站在古鑠的身邊,兩隻手攙扶著古鑠的一隻手臂,安安靜靜,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有著一種別樣的美。

西門破軍站在古鑠的另一邊,也是沉默不語。實際上,花解語和西門破軍一生用於修煉,對於指揮謀略方面確實不懂。而在心中又認同古鑠的實力,所以才有瞭如今的做派。

陽光下,妖禽在空中飛過,冬日的陽光並不溫暖,此時又有無數妖禽蔽日,讓陽光落在地面都顯得斑駁。西風關的城牆如同巨龍一般蜿蜒起伏,關內到處是一片廢墟,似乎到處都是妖族,但在這妖族縱橫的關內,卻也能夠看到人族的身影。

這是西風關淪陷的第三天,從三天前的沖天殺伐聲,到如今已經變得寂靜,只是不時地有著幾聲吼叫起伏。

慘烈的廝殺,奔湧的鮮血,破碎的死亡,在三天前,幾乎將西風關的大地都用鮮血染紅,在這種瘋狂的殺戮之後,一切又平靜了下來。

西風關內並非都是修士,西風關存在已經萬年,有無數的修士在這裡結婚生子,而他們的後代又不是各個都能夠修煉,所以這裡也有著很多普通人生存。除了鎮守這裡的修士,還有煉丹制符佈陣煉器技術方面的修士,他們不善於戰鬥。更有很多商人在此開店,或者行走。

三天前,無數的修士被殺,沒有被殺的修士也都逃向了西鐵關。便是那些不善於戰鬥的技術方面的修士,也有不少死亡在妖族的殺戮之中,即便是普通人,也被斬殺無數。

但是,妖族並沒有屠盡所有的人族,甚至有些人族還得到了妖族的善待。

西風關內最大的一座酒樓,西風酒樓。此時一場宴會正在結束,門口有著一群人族修士,正在不斷地施禮,相送一些大妖。

這些人族都是一些商人,而且是投降妖族的商人,不投降的都被殺了。當著那些現在投降的人族商人的面殺了,而且當著他們的面給吃了。

這些商人被下破了膽,又沒有自殺的勇氣,便曲起了膝蓋,彎下了要,匍匐在了妖族的面前。

然後,他們便成為了妖族的座上賓,今後將成為妖族的奴僕,為妖族服務。

但他們只是怕死,還有人族的心。所以,他們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並沒有多少歡樂,反而眉宇之間鎖著鬱郁之氣。最終化為一句話:

活著就好!

為首的一個妖族叫作金蟬子,出竅圓滿。化作人形,對於這些投降的人族,態度溫和,完全沒有妖族的兇厲,反倒是像一個得道高人。他身材高大,面色甚至呈現出一些慈悲之相。他離開了酒樓那一群人族,漫步在街道上,身邊跟著一個青年:

“爹,你如此看重這些人族,在兒看來,他們雖然投降,卻並沒有心向妖族,他們本非我們族類,費那兒心思幹嘛,不如吃了。”

金蟬子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兀刺,人族可不僅僅是血食,還應該擔負一個活計,那就是我們妖族的奴僕。你如今也是金丹圓滿了,總要有一些自己的奴僕。”

“要那些人族做奴僕有什麼用?還不如吃了的好。”

金蟬子搖了搖頭道:“那些人不是純粹的修士,而是商人。這人族啊,一旦做起了生意,就不純粹了,他們的眼中就只有錢,其它的都可以拋棄。我們妖族需要他們給我們交易來資源,同樣的是,人族之所以能夠和我們強大的妖族爭鬥,不是因為他們人族有多厲害,而是他們手中有鋒利的兵器,身上有堅固的法衣,有著能夠很快治癒傷勢的丹藥,有著能夠一個人主持,就能夠殺我們很多妖族的陣法,還有那強大的符籙。

這些東西,我們妖族都不懂!

但是這不要緊,我們可以把人族收為奴隸,讓他們給我們煉丹制符佈陣煉器。如此,我們也會有鋒利的兵器,提升修為的丹藥,強大的符籙和陣法。我們要制定新的規矩,沒有用的人族便是我們圈養的血食,有用的人族便是我們的奴僕。”

金蟬子祥和地笑了起來:“甚至有人族作出了貢獻,我們還會賞賜他們。只要他們肯效忠我們,肯為我們做事,我們可以給他們身份,給他們地位,甚至給他們尊嚴和權利。否則,就只能夠成為血食。我想他們會知道如何選擇的。

我們的目的是,讓人族不再視我們為妖族,而是要視我們為神。我們作為神,庇護他們,而他們作為神的奴僕,要為我們這些神虔誠的服務。而我們吃他們,是他們在獻祭。

如此,這便是開啟了一個人神共居的輝煌時代。”

“這是……爹您的想法,還是……”

“爹只是一個出竅,怎麼可能是爹的想法?不過爹很贊同這個想法。

人神共居,人族為我們的奴僕,便是給我們吃,也是心甘情願的獻祭,只要想一想那個時代,哈!”

兀刺抓了抓腦袋:“好像也不錯誒!”

“對了,蟾二呢?”

“蟾二啊!聽說他的大哥蟾一在追擊一股人族修士的時候,被人族給殺了。後來得知,給蟾一最為致命一擊的人,叫作古鑠。蟾二帶著他的孩兒們去追殺那個古鑠了。對了,我還聽說,這個古鑠就是在北地殺青蒼穹的那個人。”

金蟬子皺了皺眉頭:“當初北地確實因為這個古鑠,北地妖族功敗垂成。現在蟾二找到那個古鑠了嗎?”

“好像聽說之前狂獅和蛇女盯上了一股人族,很像是古鑠那支。爹,兒聽說那個古鑠現在不過是一個金丹,兒想去會會那個古鑠。”

“蟾二比他大哥還厲害,已經是元嬰中期,有他去找古鑠,你去幹什麼?”

“別想著這些了,你跟著爹的身邊,先學學怎麼當一個妖王吧。一個妖王要做的事情很多,可不僅僅是好勇鬥狠。”

夜。

飲龍河。

一群妖族或躺,或趴在地上休息,狂獅和蛇女兩個妖族隊伍剛剛乾了一仗,雙方雖然後來分開了,但都有傷亡。此時正在療傷恢復。

狂獅此時現出了原形,一頭如同小山一般的獅子,趴在了地上,身邊還有著一個人族的半具屍體,口中正在咀嚼著,眼中卻噴射著怒火。

這次西部突然妖族發起了進攻,是和以前不一樣的。起因便是北部的人族竟然以弱勝強,打敗了妖族,訊息傳到了大荒,讓大荒那些大妖大為震怒,於是才有了這次進攻。

大荒的那些大妖和他們這邊的妖族是不一樣的。

在他們這些妖族的心中,大荒就是妖族的聖地,大荒那邊的妖族是尊貴的,是妖族中的貴族。那邊的大妖從古至今都奴役著人族,即便是現在,在大荒也有著無數人族被妖族奴役,而大荒的妖族被那些人族稱之為神。他們為妖族奴役,為妖族虔誠的獻祭。雖然也有反抗的人族,但一直被妖族鎮壓追殺。

這次大荒那些貴族要求他們不要野蠻地殺戮人族,要將大荒的人神共居的輝煌播撒到天玄大陸。天玄大陸的妖族剛剛經歷了北方的失敗,而且這種奴役人族的方式,他們雖然一直羨慕大荒,卻沒有真正做過,心底也沒有譜,經過了商議,這才以西部為嘗試。

所以,他們這次攻擊人族,可不僅僅是為了殺戮,到時候會分發地盤的。如此搶奪各種資源就是重中之重,殺戮人族反而放在其次。卻沒有想到,蛇女竟然敢搶他的斥候,殺他的斥候。

他的心中極為憤怒,這一場戰爭,誰得到的資源多,功績多,將來得到的地盤就多,妖族貴族也分等級的,而等級和這次戰爭中獲得的功績直接有關。

這是一場試探性的對人族的進攻,如果能夠攻陷西部,最終在西部站穩腳跟,形成人神共居的輝煌,就可以向人族發起全面的進攻。

最終實現妖族的偉大復興,重現當初大荒的榮耀。

他憤怒的張口一吸,將那半個人族屍體吸到了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著。猛然間心中一凜,身上的毛髮都炸了起來,轉頭向著一個方向望去,便見到一行妖族向著他這邊飛了過來,為首的一個修士長著三角臉,身材矮胖,雙目卻極為兇厲。在他的身後跟著五個修士。都是矮胖三角臉。狂獅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了一絲畏懼。對方的實力雖然比他強,但這不是他最畏懼的地方,最畏懼的地方是對方的毒。

那個修士來到了狂獅的身前,拱手為禮道:“狂獅兄,某來此向你打聽一個人族修士,他叫作古鑠,應該在這條逃亡西鐵關的路上,狂獅兄可曾見過,或者聽說過?”

狂獅楞了一下,然後搖頭:“蟾二兄,我不知道。沒見過,也沒聽過。”

蟾二點頭:“你應該沒有把所有的人族都殺了吧?”

“沒!”狂獅搖頭。

“能讓我問問那些人族嗎?”

“當然!”

狂獅點頭,帶著蟾二一行人來到了他們關押人族修士的地方,蟾二望著那些驚恐的人族,冷聲道:

“你們誰知道古鑠?”

眾人族茫然,這些人族已經被妖族制住了氣機,一身修為不得施展,此時心中有著恐懼,有著憤怒,也有剛烈之士,怒目而視。

蟾二伸出手向著一個人族一抓,那個人族便向著蟾二飛來,被蟾二抓住了腦袋:

“你們誰知道古鑠?”

沒有人應聲。

“砰!”蟾二抓碎了那個人族的腦袋,一伸手,又抓過來一個人族,厲聲再問:“誰知道古鑠?”

狂獅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什麼。

“砰!”蟾二又抓碎了手中人族的腦袋,伸手又抓過來一個人族,還沒有等到他喝問,那個人族都喊道:

“我知道,我知道。”

“說!”蟾二望向了手中的人族。

“古鑠是北地修士,曾經斬殺青蒼穹。”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現在?他來西方嗎?”那個修士茫然道。

“砰!”蟾二將那個人扔到了地上,轉頭對狂獅說道:“聽說蛇女也在這條路上,她在哪裡?”

狂獅開口道:“她在前面,追趕逃亡的人族修士了。”

“多謝!”蟾二向著狂獅拱手,然後帶著五個修士向著前方飛去。

狂獅的目光掃向那些人族,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道:“你們這些人族也看到了,沒有我的庇護,你們的性命如同螻蟻一般下賤。現在只要你們臣服於我,做我的奴隸,我便可以庇護你們,而且你們如果做得好,我還可以給你們獎勵,讓你們修行,給你們身份和地位。”

“我……我願降!”終於有人顫抖著呼道。

狂獅的神色更加和藹:“不是降,是成為我的奴僕,以後我就是你們的主人,你們的神!”

“我……我願意成為主人的奴僕!”

“那跪下!”

“噗通!”那個跪下,以頭搶地。

同一片星空下,西門破軍拄著大槍,站在一處高地上,目光微微有些悲傷掃視著四周,最終目光落在了古鑠的身上。而此時花解語正取出一顆解毒丹遞給古鑠,古鑠道了一聲些,接過服下。然後便低頭看著一張地圖。

西門破軍輕輕嘆息了一聲,嘆息聲若不可聞,被黑夜吞噬。

他沒有想到天玄大比會是以這種方式結束,而且他發現自己心中瞧不起的古鑠,竟然在真正的戰場上如此耀目。不僅是領悟了奧義,便是對指揮作戰也有著極高的造詣。方才他親眼看到古鑠的所行所為,聆聽斥候帶回來的訊息,一條條梳理歸納各方訊息,將雜亂而繁多的訊息最終匯總成寥寥幾種,卻是讓他這個不懂指揮的人,都清清楚楚目前的局勢。從白天一直忙到現在,一會兒思索,一會兒有在地圖上畫著什麼。

中毒讓古鑠變得虛弱,思維似乎都變慢了。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西門破軍尊敬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絲擔憂,古鑠他能夠堅持住嗎?他的毒不會爆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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