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俊看來,李君羨統帥氣質還不錯,但更適合他的地方應該是兩軍對戰的疆場,而不是耍心機弄詭計、抽絲剝繭的情報部門。

相反,李崇真這人看似冷酷剛硬,但心思細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很快,天生就是一個搞情報的好胚子。

房俊微笑著問李崇真:“長史大人有何高見?”

李崇真面無表情,反問道:“新鄉侯何必明知故問?”

房俊哈哈一笑,親熱的拍拍李崇真的肩頭:“英雄所見略同!”

似乎並不適應這樣的親暱動作,李崇真尷尬的咧咧嘴,露出一個比哭強不了多少的笑容……

李君羨並不知道什麼大資料之法,更不知道什麼六度空間理論,所以看著惺惺相惜的兩人,一頭霧水:“你倆在搞什麼?”

房俊簡略的解釋幾句,李君羨更懵了……

另一邊的李崇真則開始佈置任務。

這個房間裡所有的東西,都要帶回去,然後分門別類。

每一件物品,大到蚊帳被褥桌椅板凳鍋碗瓢們,小到一隻茶杯一根繡花針,都要搞清楚材質的來源、製作的手藝、所購買的地點。

然後找到材料是從哪裡買的,東西是誰做的,由此開始溯流調查。

這一點很難,因為東西實在太多,則其中必然有一些是來自外地或者自己製作,一旦調查起來就是海量的資料,必然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無論刺客是誰,他終究是個人,是人就必須需要維持正常的生活,吃穿用度就不可避免。而獲得這些東西,無一例外就要跟外界接觸,只要找到這條線,那麼這個刺客就無所遁形。

這正是大資料之法的另一個用處,李崇真頗有舉一反三的智慧。

當然,收集這些資料需要時間,房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得把追查不利的黑鍋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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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檢舉侍書褚遂良,故意糾纏,拖延時間,有串通刺客之嫌,而且根據‘百騎司’調查,侍書褚遂良與嫌疑人之間有極不正當的關係,刺客所持弩弓更是褚遂良之子從軍器監設法竊取,微臣有理由懷疑,侍書褚遂良乃是刺客的同犯!”

房俊聲音朗朗,言之灼灼。

這次是自己捉住了褚遂良的小辮子,可不是不久之前跟柴哲威打架時候的理虧,所以格外理直氣壯。

之所以要坑褚遂良一把,倒不是有多大的仇怨,而是他擔心李二陛下太過重視此事,對於他同“百騎”總是晚一步沒有捉到刺客而惱怒。

本來就不關自己的事,若是在讓李二陛下留下一個無能的印象,那多不值啊!

至於李二陛下會如何收拾褚遂良父子,房俊完全不關心,反正自己把鍋甩出去就好了……

褚遂良卻是嚇得肝兒顫!

小兔崽子,你也太狠了吧?

這個罪名要是坐實了,且不說某這官職就得一擼到底,兒子充軍發配那就成了定局,簡直太狠了!

抬眼看看李二陛下面沉似水,褚遂良心裡咯噔一下,要完……

跟在李二陛下身邊的時日也不短了,對於這位之尊的性情,也稱得上了如指掌。

褚遂良沒有求饒,反而以頭頓地,字字泣血:“都是微臣一時糊塗,才鑄下大錯,被那妖女利用!微臣不敢請求陛下原諒,請陛下准許微臣致仕吧。至於犬子……”褚遂良咬了咬腮幫子,心一橫,說道:“任憑陛下處置!”

李二陛下這人不會同情誰,但是他念舊……

褚遂良根本不敢求饒,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誠懇認錯,態度端正,希望李二陛下能念在多年情分上,饒了他們父子這一遭。

李二陛下是真的快要氣炸了!

兩父子為了一個青樓紅粉,居然作出這等醜事?

簡直丟盡了臉面!

當然,這是屬於道德範疇的缺失,並不構成犯罪,李二陛下也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他自己幹得比這個還過分(納兄弟的妻妾為妃,甚至將蕭太后迎入宮中)……

可你們被一個小女子團團戲弄與股掌之上,差點害得朕損失了張士貴這麼一員猛將、開國功勳,那性質就嚴重了!

在李二陛下看來,這簡直就其蠢無比!

深深吸了口氣,李二陛下權衡一番,沉聲說道:“爾辭去侍書之職吧,朕會招呼政事堂,另有安排。”

“諾!”

雖然知道李二陛下這已是格外開恩,可褚遂良還是心裡一痛。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坐到這個位置,只要再進一步,就可轉為黃門侍郎,那可就距離中書令不遠了……

現在倒好,一場莫名其妙的刺殺案,什麼都毀了。

再想起復,那得到何年何月?

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了……

可是相比前程,他更關心李二陛下對褚彥博的處置!

只聽李二陛下續道:“褚彥博……私購軍械,藏匿兇徒,罪大惡極!不過朕念他初犯,有少不更事,著其歸家反省吧,永不敘用!”

褚遂良頓時臉色慘白。

這的確算得上格外開恩了,否則必是充軍發配三千里的罪罰。對於褚彥博這等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來說,充軍三千里,那其實就跟砍腦袋沒什麼兩樣。

可是永不敘用……

這輩子只能是白身,也就完了啊!

“謝陛下恩典……”

一瞬間,褚遂良彷彿蒼老了十幾歲一般,原本挺直的脊樑,也立刻彎了下去。

他心裡明白,這還是陛下沒有相信房俊胡言亂語,若不然,直接砍了腦袋都是輕的……

李二陛下輕嘆一聲,他不想處置褚遂良。

褚遂良文采風流,字型遒勁,談吐風趣,是一個很好的臣子。

可他不能為了私誼,置法度於不顧。

“爾且退下吧……”李二陛下黯然嘆息。

“諾……”褚遂良沒有再多說,躬身施禮,悄悄退下。

房俊眼珠轉了轉,也趁機說道:“微臣也告退……”

誰知腳步尚未等一動,便聽到李二陛下咆哮道:“誰讓你走的?啊?!”

房俊嚇得縮著肩膀,一言不發。

待褚遂良走遠,李二陛下才怒道:“為何到現在仍為將兇犯緝拿歸案?難道你是要等那兇犯明日來行刺與朕,才將他捉住不成?”

房俊委屈道:“本來應該能捉住的,誰知道侍書大人糾纏不放……”

“閉嘴!”李二陛下怒氣勃發,戟指道:“當朕是傻子麼?你若是有十足把握捉住刺客,會怕他褚遂良的糾纏?不過是自知拿不住刺客,又怕被朕責罰,所以才拉褚遂良墊背罷了,簡直可惡!”

房俊嚥了嚥唾沫,心說這李二陛下太精了……

還說什麼?

說什麼都是錯!

“微臣知罪,哪怕掘地三尺,亦要將那刺客繩之以法!”

趕緊表態吧,還要挑李二陛下愛聽的說……

似乎是因為房俊態度不錯,亦或是李二陛下也明白其實這件事並不是房俊的鍋,稍稍順了順氣,沉聲問道:“神機營現在戰力如何?”

他可不是問常規戰力,打架打贏了右屯營固然是很不一般,但李二陛下要的可不是這個。

他要看到神機營在火器上的威力!

房俊趕緊說道:“微臣日夜操練,神機營進步神速。況且,現在神機營又開發了天火雷、毒氣雷等幾種新式火器,正在緊張實驗新式戰法。”

“嗯。”李二陛下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對神機營充滿信心,急不可待想要看看神機營的戰力,可是西征在即,怕是想要簡約神機營,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因為他想要神機營隨軍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