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那原本利用各式各樣的車子製作而成的木質城防,終於被那些有著建功立業雄心的將士們推開。

隨後他們就衝進了距離木質城防不過十數步的溪流中,然後趟過了這條只能淹到他們膝蓋的護城河之後,朝著那些已經開始四散的朱氏賊軍掩殺過去。

而衝在最前方的,正是那臥龍鳳雛組合中的童臥龍,啊不……童智勝。

這位經常自吹自擂有萬夫不擋之勇,可是在東京汴梁,除了喝酒吃肉耍拳,與陸謙等人練習刀兵槍棒之外,再無用武之力的童智勝。

此刻當真像是一位殺神般,披掛著全身重甲的他,哪怕是僅僅站在那裡,都不比普通將士騎在馬背上矮多少。

在他趟過了那條溪水之後,手中那條方便鏟,生生就被他當成了一根棍棒,直接開始橫掃起來。

幾下子,身邊丈許,再沒一樣可以站著的活物,哪怕是方才跟隨在童智勝身後邊不遠處的披甲親隨。

也都生生給嚇得小臉煞白,恨不得爹孃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離這個上頭之後根本就不會管友軍死活的粗鄙武夫再遠一點。

高璋默默地看著那童智勝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是一片空白,忍不住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算了算了,他高興就好,反正劉法將軍率領那三千鐵騎出現的那一刻開始。

勝利的天平就已經直接掉在了自己的腳邊,不會再有朱勔任何翻盤的可能性。

只是,在面對著養精蓄銳的這三千禁軍鐵騎的追擊,這三萬殘兵,怕是撤回蘇州都會十分的困難。

若是乾脆利落的投降倒也罷了,可倘若那些殘兵敗將四散於野……

高璋的眉頭不禁一皺,這裡的這些士卒,不論是官兵還是賊兵,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更是十分優秀的勞動力。

更何況,這是內戰,有必要為了建功立業趕盡殺絕不成?當然沒有那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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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法一手牽韁,一手倒提著手中那杆大槍,舉目遠眺,此刻,之前還殺氣騰騰的朱氏叛軍,現如今已然猶如一般散沙般的四散而去。

而自己麾下的三千鐵騎,已經按照之前的軍令,以百人為一隊,開始分劃切割,令敵方無法聚攏成團,形成有效的抵抗。

只是令劉法遺憾的是,那輛巨大的馬車,此刻正孤零零地停在戰場上。

那用以黃色綢緞為主裝飾的吳王車駕上,已經沒有了人影,就連拉車的六匹健馬亦是一匹也沒剩下。

身邊那兵刃猶自在滴血,氣喘吁吁的劉錡忍不住遺憾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那朱賊逃得挺快的,將軍,讓末將去追吧。”

劉法抬起了頭來,打量著那些此刻都目露殷切的將領正要開口,就看到了遠處有位揹負著靠旗的騎士正朝著這邊疾馳而來。

很快,這位傳領的騎士滾鞍下馬,朝著劉法恭敬一禮,遞上了一封手書。

當他開啟了手令,仔細地瀏覽了兩眼之後,不禁心中一動。

這才抬頭朝著那遠處望去,此刻那高臺之上已經沒有了高璋的身影。

“將軍,將軍?……”

“劉錡,你領五百弟兄,沿主道向南追擊,不過追擊不得超過十里,敢有違令者,斬!”

“啊?”劉錡剛剛露出滿臉的喜色,就被後半天句話說愣在當場。

“還不快去。”劉法面色一沉,很有氣勢地瞪起了珠眼珠。

劉錡心中一凜,朝著劉法恭敬一禮之後,點齊人馬,沿著那主路,開始向南追擊而去。

一干禁軍將校,雖然沒能看到那來自於神童狀元的手令。

卻也已然明白,這位劉法將軍之所以會如此下令,怕是與那位神童狀元的手令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可問題是,劉法這位向來與上級關係相處不怎麼和睦的西軍悍將,似乎真的覺得對方說得很有道理,這可就有意思了……

劉法卻沒有向這幫子部下將校解釋的意思,催促著這幫子粗鄙武夫們趕緊去收束人馬,準備開始打掃已經沒有了廝殺聲傳來的戰場。

而劉法則拔轉了馬頭,打馬開始朝著那高璋所在的方向疾行而去。

這位神童狀元,交給自己的那封手令寫得十分的清楚。

那就是告訴他劉某人,追逼過甚,興許有機會抓捕住那朱勔,但有很大的可能讓對方逃掉。

重點是那些四面八方逃散而去的敗兵殘卒,很有可能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對於大宋江南的村寨百姓們造成巨大的危害。

所以,高璋覺得,朱勔麾下的兵馬都已經被打殘廢了,連他這位吳王都落荒而逃。

即使逃回到了蘇州,肯定也只敢收攏殘兵敗將,龜縮在蘇州城內死守。

而如此一來,朝廷的平叛軍隊,只需要對付蘇州城內的朱氏叛軍。

而不會因為鎮壓朱氏叛亂,而令整個江南地區的百姓都遭受池魚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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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封寫得條理分明,字字句句都在為了江南百姓考慮的手令。

這讓出身寒微,生生憑著戰功,才搏出今日地位的劉法內心大受震動。

他著實沒有想到,這位才十一二歲的宣撫使,考慮問題,居然已有了這樣悲天憫人,為百姓著想的胸懷。

只是,作為一位大宋的官吏,這麼心慈手軟,那你日後主政一方,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哪怕是有太尉高俅當爹,官家對你青睞有加,怕你也難有作為……

劉法驅策著座騎,朝著這邊疾行而來,遠遠的,就看看到了此刻不遠處,那個穿著紫袍的小小身影,正在那邊指來劃去。

而他身邊的那些人,此刻正在給那些被送過來的傷患們包紮著傷口。

至於那些已然亡故的將士,這位才十二歲的翩翩美少年,卻親自上前,來給那些陣亡的將士們整理衣襟和儀容。

並且還要求把每一位陣亡將士的姓氏,籍貫,盡數記錄下來,任何一人都不許遺漏。

此刻,附近圍觀的那些將士們越來越多,卻沒有人敢,也沒有人願意去打擾這位名震天下的神童狀元的舉動。

只是此刻,不論是來自諸州府的州兵鄉兵,又或者是隨行南下的禁軍,或者是那些與劉法一同星夜馳援而至的禁軍鐵騎。

都沉默而又感動地看著這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