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苦笑了一聲,自己原本的計劃是在西屯莊重創宋家的人馬,然後才能讓宋家人,特別是巡檢宋功明坐下來跟自己和談。

俗話說得好:只有打服混蛋,才能讓混蛋老老實實的坐下來聽你講道理。

可是現在用力過猛,劉衍率部直接將宋龍給打死了,這個宋龍雖然混蛋,可卻是巡檢宋功明的親侄子,這下和談的希望很渺茫了。

不過劉衍也沒有太過在意,反正自己手中有實力,宋功明想打還是想和,自己都可以奉陪到底。

隨後劉衍派小旗官許銘率領夜不收旗出發,在西屯莊附近巡視,將潰散的宋家人馬收攏回來。

然後其餘幾個旗的人馬開進西屯莊內,第一件事情便是尋找宋龍的屍體。

很快幾個被俘虜的遊手便抬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走來,劉衍下馬上前看了一眼,確實是宋龍本人。

“找一個棺材裝好,挑選幾個可靠的俘虜,將宋龍的屍體送回古鎮巡檢司去。”

劉衍對身邊的小旗官汪博說著,汪博抱拳領命,然後帶著幾名墩軍去找人了。其餘幾個小旗官也開始指揮各自手下的墩軍搜查各處,只剩下苗紹帶人跟在劉衍的身後保護著。

“不知道趙馬群那個混混來了沒有?”

劉衍在回到大盤堡的時候,便將在古鎮巡檢司內發生的事情都講給眾人聽了,關於打折趙馬群腿的事情,幾個小旗官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遠處,小旗官王越雖然指揮手下墩軍搜查旁邊的幾間屋子,可是卻始終留意著劉衍這邊,這時聽見劉衍問話,便急忙湊了過來,說道:“甲長,屬下剛剛找了幾個俘虜問過,趙馬群也跟隨宋龍過來了,只不過剛才激戰的時候場面混亂,趙馬群不知道什麼時候逃走了,還帶走了不少的遊手。”

劉衍不由得驚歎一聲,這個趙馬群現在已經是瘸子了,估計都沒辦法正常行走,竟然還能在亂軍之中成功帶著一部分人馬逃走,真是好本事!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衍明白自己跟巡檢宋功明的恩怨還沒完,以後肯定有機會再交手的。

一個時辰之後,各旗墩軍幾乎將西屯莊各處翻了一遍,一共俘虜了六十多個遊手,另外還有三十多戶軍戶。

西屯莊內的府庫也有一些儲存,大約有三十石糧食、三百八十斤鐵料,以及一些煤炭、狼糞等雜物。

劉衍看過之後,便對小旗官張義說道:“那六十多個遊手都交給你了,你率部將他們直接帶回曬鹽場去,在那裡做苦力。只要表現好,幹滿三年便可以恢復自由,要是在三年內生事,便直接斬首埋掉!”

張義抱拳領命。

隨後劉衍又囑咐道:“記得將他們的雙手大拇指剁掉。”

張義咧嘴笑了笑,說道:“甲長放心,我記得。”

劉衍點了點頭,現在曬鹽場那邊雖然有楚韻非的人馬駐守著,但是這個楚韻非畢竟是新投靠過來的,跟自己還不交心,他手下的人馬也沒經過整編,暫時還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張義這一旗人馬還是要暫時駐紮在曬鹽場那邊。

接著,劉衍讓張義率部先走一步,然後自己又帶著剩下的人馬留在西屯莊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主要是將繳獲的物資清點了一下,然後全部裝在了堡內繳獲的幾輛大車上。

另外劉衍還指揮手下墩軍簡單打掃了一下戰場,將擊殺的遊手和軍戶、墩軍全部就地掩埋。

“把這些繳獲,以及堡內的軍戶全部帶回去。”

很快整個西屯莊都被劉衍所部搬空了,此時幾個小旗官率領各旗墩軍列隊撤退,隊伍中那些原來西屯莊的軍戶還有些心驚膽戰,他們之中有些人的兄弟和父親在戰鬥中被殺了,劉衍原本還擔心這些軍戶會仇視自己。

可是此時劉衍看著那些軍戶的樣子便明白,自己是想多了。

這些軍戶全都是衣衫襤褸的樣子,即便在此時寒冬臘月時節,他們大部分人都穿著單衣,甚至一些孩子直接光著腳站在冰冷的凍土上,劉衍見了也不禁動容。

這樣的生活已經讓這些軍戶徹底麻木了,自己的家人雖然剛剛戰死,可是在稍稍流過淚水之後,這些軍戶便又重新變得麻木起來,彷彿活著是比死亡更為痛苦的事情,自己的家人死去,也許才是美好的事情!

於是劉衍騎在戰馬上,讓一些墩軍將人群中衣服單薄的孩子抱起來,以免這些孩子被凍壞,然後對著那些軍戶大聲說道:“我不管你們之前在西屯莊的生活如何,現在你們被我劉衍收編了,從今以後你們便是我劉衍手下的軍戶!從今以後,只要你們安心跟著我,安心在大盤堡生活,能夠聽從我的號令,我便可以稱諾:明年開春之時,按戶分給你們耕地和農具、種子,讓你們過上有希望、有尊嚴的生活,讓你們的孩子和家人吃飽穿暖!”

那些三十多戶、將近兩百人的軍戶行走在寒風中,耳邊傳來劉衍的話語,原本渾濁的眼睛也變得閃動起來,心頭彷彿有什麼東西化開了,不少人都婦人都開始嗚嗚的哭了出來,在這年末的寒風中顯得格外淒涼。

當劉衍率部回到大盤堡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分了,可是整個大盤堡內外卻燈火通明,小旗官陳勳率部登牆防備,還有不少軍戶青壯也一同據守。

在堡牆四周都點燃了許多火把,在堡外也有幾十處篝火,將大盤堡周圍百步的範圍內都照亮。

此時陳勳和一眾墩軍、軍戶青壯見到得勝而還的劉衍一眾,頓時站在堡牆上歡呼起來,隨即放下吊橋、開啟大門,不少軍戶百姓都衝了出來,不顧寒風凜冽,圍著劉衍等墩軍將士噓寒問暖、歡呼不止。

那些原本西屯莊的軍戶見到這一情形,都被大盤堡軍戶身上暖和的棉衣、紅潤的臉色,以及眼睛裡充滿希望的喜悅深深的吸引住了。

“也許被抓到這大盤堡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此時幾乎每一個西屯莊的軍戶都在這麼想,隨即便被小旗官汪博率部帶進了堡內,全部暫時安頓在各處,等到在堡內的空地上陸續建房之後,再重新分配房屋居住。

劉衍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策馬入堡,迎面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王芸禾,於是大笑著翻身下馬,而王芸禾早就跑了過來,一邊哭一邊笑,直接撲在了劉衍的懷裡。

周圍的軍戶百姓和墩軍看了紛紛拍手叫好、歡呼不止,小旗官陳勳更是大聲說道:“甲長快些準備彩禮、定下媒婆,早日到王掌櫃家中提親啊!”

周圍又是一陣歡呼。

劉衍大笑著,說道:“哈哈,今日晚了些,明天中午:全堡殺雞宰羊犒勞各旗將士,出戰將士以及留守的墩軍將士,每人發賞銀五錢,駐守曬鹽場的鹽丁每人同樣發賞銀五錢!”

眾人歡呼。

劉衍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一把將王芸禾抱上戰馬,然後自己也翻身上馬,然後也不管王芸禾嬌羞的斥責聲,直接策馬而去,只留下眾人羨慕的目光。

當晚,劉衍本來想帶著王芸禾回到總旗官廳說說心裡話,真的只是說說話而已,可是卻在王芸禾一再堅持下,還是將其送回了酒坊的住所。

次日,大盤堡內外大擺宴席慶賀,那三十多戶軍戶也一起吃喝,許多人吃到這麼好的酒肉,當時就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甚至還有婦人直接哭暈了過去。

兩天後,劉衍派人將西屯莊一戰的情況稟報給管隊官王炆鎮,然後便找到了主事趙民,詢問了一下現在大盤堡的家底。

“啟稟甲長,現在雖然古鎮巡檢司那邊暫時不買咱們的東西了,可是有管隊大人這條線,咱們的收入也是不錯的。”

趙民捧著賬本說道:“現在咱們堡內庫房有白銀三萬七千一百九十六兩,存糧兩千七百六十石,可謂豐碩!”

劉衍聞言心中很是踏實,當即讓趙民準備兩筆錢糧:

一筆投入到曬鹽場,現在曬鹽場有曬鹽池三處,劉衍要再開挖、休整三處曬鹽池,將海鹽的產量翻一番。

另一筆要投入到肥皂工坊。現在的肥皂工坊已經是一處單獨院落,在陳江氏的主事下,已經有婦人、軍戶一百一十多人,每月的產量也在七千多塊上下,

可是劉衍依然不滿足,畢竟肥皂是消耗品,現在需求又這麼大,這個產量還是不能讓劉衍滿足,至少要再增產一倍才行!

趙民微微皺眉,覺得劉衍的手筆太大了,於是說道:“甲長的計劃是好的,可是這需要多少人工、需要多少錢糧啊?”

劉衍卻絲毫不心疼,說道:“具體的錢糧數額,趙主事跟陳江氏、楚韻非商議,你們三人擬個單子報給我就行了。”

“哦,對了,今後曬鹽場的生產事宜就由楚韻非負責了,有時間我會正式給他任命的。”

趙民眼見如此,便答應下來。

回到總旗官廳,劉衍便叫來小旗官苗紹,說了任命楚韻非的事情,自己寫了一份任命,讓苗紹派人送到曬鹽場去,等過幾天再找個機會宴請幾個主事和小旗官,正式給楚韻非慶賀一下。

苗紹剛剛帶著任命出去了,小旗官王越卻快步走了進來,說道:“甲長,王家莊的總旗官賈洪雨來了,現在外面等候。”

劉衍微微皺眉頭,說道:“快請!”

很快,賈洪雨笑著走了進來,說道:“劉總旗旗開得勝,可喜可賀啊!”

劉衍端來熱茶,讓賈洪雨暖暖身子,然後說道:“小陣仗而已,沒什麼慶賀的。賈大哥這是有事?”

賈洪雨臉色變了變,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古鎮巡檢司的百戶巡檢官宋功明來了,現在已到王家莊百戶官廳。”

劉衍冷笑一聲,說道:“那宋功明是來興師問罪的?”

賈洪雨猶豫了一下,說道:“管隊大人讓劉總旗去一趟,還要我勸一勸你:畢竟宋巡檢是上官,到了百戶官廳,有什麼話聽著便是,大不了花些銀子。反正西屯莊一戰你殺了宋龍,也站住了裡子,這面子上的事情饒他一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