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冰冷下的仁慈

這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唐九憫這是在逼柳子云。

而柳子云有選擇嗎？

不遠處，彭世凱用著自己最大的力氣，放聲求饒：

“柳哥，柳爺爺，我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你不能殺了我，求求你了，肯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求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

看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憐的樣子，柳子云的呼吸越發粗重，顯然難以抉擇。

而唐九憫卻是冷哼一聲，撇向柳子云：“柳子云，柳警官，我還是那個問題。你的規矩，是不是比其他人的命更重要？”

聽到這句話，原本掙扎萬分的柳子云突然長出口氣，看著對方不斷求饒，他突然放下手槍。

旁邊的新人全部愣了，他們以為柳子云不會按照唐九憫的要求去做。

“看來你這次做對了選擇。”勾起嘴角，唐九憫上前，不顧彭世凱怨恨咒罵，拖著這傢伙準備前往實驗室門口。

柳子云一動不動，像座雕像一樣，雙手握緊手槍。

但當唐九憫擦身而過時，他卻是伸出手，一把抓住前者手臂。

這樣的變故，讓唐九憫有些不解，停下來看向旁邊，“不是已經決定了？”

“我知道。”柳子云低著頭，沙啞的聲音不斷傳出，“我同意讓他當誘餌，但至少，別讓他走得那麼痛苦。”

哦？

“你打算做什麼，殺了他？一定會受到系統懲罰，而且不會像上次那樣只扣掉一半念晶。”聽到這裡，唐九憫頓時反應過來他要幹嘛。

“我知道。”

“交給我吧，你決定讓他做誘餌，是他害死沙眉的報應，但他至少是個人，讓他最後，走得輕鬆點。”

兩人的對話令彭世凱驚恐萬狀，他想掙扎。

“行。”唐九憫放開手，讓柳子云抓著彭世凱，他低頭看了看平板，“柳警官，你還有兩分鐘時間。”

“我知道。”

柳子云拽著彭世凱的衣領，將人慢慢提起來。

“赫……赫……”

“不，你們不能這麼做，柳警察，你是警察啊，你沒權利殺了我，你放過我，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一陣沉默。

在彭世凱不斷的求饒下，柳子云終於開口：“在這種試煉裡，沒有人會為別人的死負責，但是你確實害死了沙眉，這就是錯事。”

“你得為此付出代價，很可惜，這裡沒有法律，不能讓你接受刑罰。唐九憫說得對，在這裡，規矩是不一樣的。”

柳子云對著彭世凱說話，但實際上更多的是自言自語。

他舉起手槍，槍口頂在彭世凱的腦門上，“現在把眼睛閉上，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死在那些怪蟲手裡，你會死得痛快些，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如果......還有什麼家人，願望，需要照顧的，說吧，抓緊時間。”

極度害怕下，彭世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這會兒也不求饒了，而是破口大罵：“柳子云，你算個屁的警察，你這個垃圾不得好死！”

“唐九憫！”

“我死了，化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還有你們，一群慫貨，你們都得死，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或活著離開......”

唐九憫讓開後，一直注意著時間，那傢伙一直聒噪，柳子云還在沒有行動。

“三十秒過去了，柳警官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

唐九憫聽到柳子云明顯顫抖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正好看到柳子云把彭世凱的腦袋捂在懷裡，右手拿槍，顫抖著頂住彭世凱太陽穴。

唐九憫不由挑了挑眉。

終於，隨著柳子云幾次劇烈喘息，一道槍聲將彭世凱的聒噪中斷。

後者被柳子云一槍崩了腦袋，爆出一大堆紅白液體。

開完槍之後，柳子云彷彿用完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顫抖得更加厲害。

嘭咚一聲巨響，屍體直接從他懷裡滑出來，砸到地上。

死得不能再死了。

柳子云嘴唇微微囁嚅，張了張嘴，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僵硬的慢慢扭頭，周圍存放著很多實驗器材，有些上面放著防塵的白布。

在眾人的注視下，柳子云緩慢站起，走了過去。

他似乎真的因為那一槍用去全部力氣，腳下一個不穩，高大的身體明顯一晃。

一步，兩步……

他慢慢走到其中一臺裝置旁邊，伸出顫抖的雙手，用力扯住白布一塊邊角，用力拉下。

而後，他轉而回到屍體旁邊，跪在地上，將白布蓋在彭世凱臉上。

完成這一切，他轉頭看向唐九憫，眼神複雜，低頭拖著彭世凱屍體，慢慢往實驗室門口過去。

他的臉上一片冰冷，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令他此時根本不願意多說什麼。

明明一米八幾的大高個，此刻卻讓人覺得身形佝僂，像個垂暮老人。

唐九憫看到柳子云開槍殺死彭世凱的整個過程，臉上浮現一抹怪異，他看著一聲不吭的柳子云，繼續開口。

“以後還會有這種事情，無數次生死抉擇，你有必須捨棄的東西，你怎麼辦？還打算這樣下去？你的念晶還有多少可以扣？”

“與你無關。”

柳子云冰冷的聲音響起，他甚至頭也沒回，“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你只需要按照約定，努力帶著其他人活下去。”

看著他的背影，唐九憫搖了搖頭，瞅了一眼平板，上面怪蟲距離他們不到百米，速度明顯加快了。

“行。”

既然柳子云這人暫時沒心情，唐九憫也懶得關心，總之對於他來說，目的達到了就行。

他轉頭看向新人，只見他們此時一個個傻在原地，瞬間吼了起來。

“都嚇傻了？愣著做什麼，怪蟲已經來了，如果想活下去，趕緊拿上你們的槍。”

“不想死，就得用實力證明。”

“不然，對隊伍沒有任何用處，甚至給隊伍拖後腿的人，下場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新人們紛紛回神。

他們有的還算鎮定，拿出步槍，跟上唐九憫和柳子云，但有幾個還是手忙腳亂，尤其經過彭世凱事件後，他們的心裡緊張得不行。

孔建死死抱住手裡步槍，他心裡發怵，因為彭世凱丟下其他人逃跑的那幾次，他也跟著跑了。

這一次……

孔建暗自鼓氣，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了。

實驗室門口。

唐九憫到的時候，看到柳子云已經把彭世凱的屍體擺在那裡，並且這時正帶著其他人繼續佈置障礙物，架起臨時防線。

雖然剛剛言語間不快，但這種問題上柳子云不會馬虎，簡單且生硬的交流後，唐九憫把眾人分成兩組，在鐵門兩側進行埋伏。

而柳子云，則將重型機炮架在一個大型貨箱上面。

居高臨下，一個極好的視野點。

此時平板上傳回影象，怪蟲已經圍在升降臺外面，甚至他們在這裡已經聽得到上面傳來的動靜。

顯然，它們聞到了血肉的味道。

“它們已經到升降臺周圍了，所有人準備好，沒有命令，絕不能暴露，不然我們都得死，這裡沒有後路，！”唐九憫充滿警告的話傳入每個新人耳朵裡。

好不容易萬事俱備，要是因為哪個新人緊張過度，一下子開槍或者有其他打草驚蛇的行為，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安靜。

唐九憫嚴厲警告後，周圍新人一個個屏住呼吸，安靜的握緊各自武器。

很好。

唐九憫集中注意力看向門口，柳子云在彭世凱屍體旁邊做了兩道絆線式機關，連著兩顆閃光彈，做成跳雷。

跳雷那邊彈射裝置用的是彈簧，一旦觸發之後，連著的兩個閃光彈會被彈到高處爆炸。

結果可想而知。

這會比上次柳子云臨時扔出閃光彈的效果更好，可以將周圍所有怪蟲籠罩在高閃範圍內，影響它們的視線。

唐九憫埋伏在一個貨箱後面，他操控平板，讓在塔頂上的機器人來到升降臺旁邊，跟隨這群往下擁擠的怪蟲。

微型機器人相對怪蟲來說很小，而且不是活物，在怪蟲還沒有覺察的情況下，微型機器人已經先一步來到升降臺底部。

畫面中，這些怪蟲中有一些已經抵達底部，開始往實驗室大門這邊不住的試探。

從機器人傳回來的影象可以看到，這群怪蟲們探頭探腦，始終沒有一個強行闖入，正湊在一起，顯然正在用它們的語音交流。

面對彭世凱的屍體，它們時不時有些躁動。

截至目前，尚且都在預料之中。

唐九憫看到傳回的影象，緊張的屏住呼吸，因為接下來的情況不是他能完全掌握的，一切都要看柳子云和新人們發揮。

他的強項是計算、推理和分析，而不是戰鬥。如果以他的個人戰鬥力來算，面對這些怪蟲，跑都來不及。

不過，這群傢伙早晚都會追上他們，所以一開始他就打算在這裡，擊退或全殲它們。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迎來一線轉機。

如果沒有重型機炮，他其實更想選擇擊退的方式，但重型機炮的出現，讓全殲的把握至少達到七成。

七成，足夠了，相比試煉鮑里亞說過的生存率，成功率，完全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