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瑪俐小姐,尖釘鎮的霓虹燈,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與尖釘鎮獨有的賽博朋克氣氛,你們好,這裡是七月份的許淺素。】

【轉眼間,我從伽勒爾來到清徐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夜空寂寥,黑雲隱約,星空與明月相約掛在天空的帷幕中。

許淺素一個人坐在房內的桌前提筆寫信,窗戶開著,清爽的晚風拂過窗簾,吹在他的身上,十分痛快。

索羅亞蜷縮在許淺素的大腿上睡覺,毛絨絨的尾巴宛若枕頭般抵在臉前,睡顏嬌憨。

【今年的夏季格外炎熱,即便我住在城都地區的避暑勝地——煙墨市,也時常感到心底沉悶,心情壓抑且煩躁。】

【我不清楚這是因為溫度,還是因為我的身邊少了誰。】

【瑪俐小姐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我認為是後者。】

【……畢竟小袋獸已經離開了我一個月。】

【小椿在見過萊希拉姆一面後,便急匆匆帶著小袋獸去往了龍之穴。】

【她打心眼裡不想去,我也不願她去。】

【但現實就是這樣,我們總歸需要做出一些不願選擇的選擇。】

【我想告訴小椿該如何照顧好小袋獸,如喜歡食物的口味,什麼抱姿才能讓她安心睡著等,但在我思考許久後,才恍然發覺,小袋獸在衣食住行上沒有任何挑剔,唯獨好奇心重與喜歡洗澡。】

【她雖然年紀小,但也從沒有過什麼惹人厭煩的小毛病,向來都很讓我省心……我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後來,小袋獸離開的第二週,小椿給我寄了一封信。】

【在信中,小椿說了一些小袋獸的近況,以及她與小袋獸的相處細節。】

【那時我才發現,小袋獸只是在我面前很乖巧。】

【例如,只有在我抱著她時,她才會什麼姿勢都能睡著。】

【再例如,只有我為她洗澡時,她才會乖巧聽話。】

【寫至此處,我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唯恐讓你見了笑話。】

【我只是希望小袋獸能儘快回到我的身邊。】

【我很想念她。】

許淺素頓了頓,隨後繼續寫道:

【煙墨市的空氣質量很好,畢竟位於深山老林,但因為前來避暑乘涼的人太多了,而且自從我上次在直播中露面後,基本每次外出都有人認出我,不是請求合照,就是要求對戰,要麼就是存了別樣的心思。】

【此話雖然有些傲慢,但我並不以此生計,所以說實話,這很討厭。】

【將黛爾小姐接來住時,我本以為嘉德麗雅小姐會大發雷霆,但實際上並沒有。】

【她總是給人以乖戾暴虐的形象,但卻總是對我溫柔以待,這種反差,讓我日復一日地愈發迷戀她,每天見到她,都忍不住想在她耳邊重複我喜歡你。】

【由此黛爾小姐也能專心為萊希拉姆療傷。】

【萊希拉姆作為傳說寶可夢,脾氣卻很好,宛若玩偶般任我們折騰。】

【只是,祂從不開口說話,就連眼神交流也沒有多少,直至今日,我也捉摸不透祂的想法,對於祂的身上為何會發生這種事也一無所知。】

【但這並不重要……我只是心血來潮為祂療傷罷了,祂為此也給予了我相當程度的報酬——一根沾染了蜂蜜的羽毛。】

【很漂亮,手感很好,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將其製作成書籤。】

【所以當祂傷勢恢復後,我也不打算繼續多管閒事,橫加管束……放祂離開就好。】

【不過隨著時間的積累,我還是發現了幾個小細節。】

【如,祂是潔癖,每天都會花費大量的時間整理羽毛,與嘉德麗雅小姐有些相似。】

【祂喜歡口味重的食物,如辛辣,第一次帶給祂吃時,祂少有地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或許在祂漫長的生命中,並沒有多少人類為祂準備過這種辛辣食物?】

【如,在夜晚,祂會比白天更加溫順,或許是因為祂身為道之陽龍,對於夜晚這種‘陰屬性’的現象比較有新鮮感?】

【祂的傷勢已經近乎痊癒,所以這兩天內,祂應當就會離開。】

【黛爾小姐為此離開了翠雪鎮一個月,也該回去了。】

【但以我的私心來說,希望她能留在這裡。】

【一來,萊希拉姆傷勢痊癒,立刻讓她離開,倒顯的她像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工具人,我絕不對這樣看待她,但也不願她多想。】

【二來,九尾體內的力量還沒有徹底掌握,有黛爾小姐隨時為她檢查身體,讓我很放心。】

【三來,清徐的野生寶可夢們也喜歡上了她,每次它們打鬧受了傷,都是黛爾小姐為它們治療。】

【我會與她談談。】

【其次,關於拍攝電影的事情,我本打算去卡洛斯地區一趟,但卡露乃卻主動來過一次清徐。】

【我們本該聊聊正事,結果卻在竹蘭的影響下打了一整晚遊戲,讓嘉德麗雅小姐很不滿。】

【不過正事倒也沒有耽擱,她的拍攝團隊已經著手準備了,聽說露璃娜也在苦心琢磨演技。】

【卡露乃很喜歡清徐,言語間曾隱晦透露出讓我幫她在清徐建一棟別墅。】

【我與卡露乃不熟,所以把問題拋給了竹蘭,讓她考慮。】

【我將莊園以西,方圓十里的樹木盡數砍掉作為建築木材,轉而在那裡種上大片的果樹。】

【如今那裡還只有樹苗,一眼看去不過平平無奇的田野,但野生寶可夢們很喜歡那裡,總能在那裡看到它們的身影。】

【在我處理清徐與萊希拉姆的事情時,寶可夢們則在竹蘭小姐的幫助下穩步訓練,摩拳擦掌。】

【它們似乎對於十一月份的冠軍盃賽抱有相當程度的期待,但就我本人而言,委實有些苦惱。】

【以洛茲的性格,到時他一定會暗箱操作,讓我與彩豆小師父對戰,以此作為噱頭博流量。】

【我認為我會贏,但對戰過後,彩豆小師父定然會在心底想到,弟子比師父出色委實天經地義,以此作為理由安慰自己。】

【但想法雖想法,她的心底一定還會鬧彆扭,乃至悄悄大哭一場也說不定。】

【她鬧彆扭的樣子,我沒有見過,但想象起來很可愛,讓我想起了當初我們在卡洛斯地區大吵一架的那一晚。】

【說至彩豆小師父,她在三週前曾讓我將極巨腕帶寄給她,似乎是要進行改良。】

【極巨腕帶還能進行改良嗎?怎麼改良?只是聽說利用了那塊伴生隕石。】

【如今已經寄回來了,模樣由純白變為了黑色,倒是不醜。】

【改良後的效用其實並不難猜,所以我便不多說了。】

【能從洛茲手裡將伴生隕石拿過來為我使用,彩豆小師父一定操勞許多。】

【被這樣的小師父關心的感覺,真不錯啊。】

房間外傳來斯卡莉特叫他下去吃飯的清悅嗓音。

【要吃晚飯了,就此打住。】

【雖然還有許多話想說,但還是當面與你說最為合適。】

【希望你能回信。】

【許淺素。】

許淺素放下筆,倚在座椅靠背上,伸手輕撫著索羅亞背部的柔順毛髮,少許過後,他才偏頭看向身側。

在窗前,擺放了一盆花,如今已經結出了淡黃色的花卉,迎風招展,綽約窈窕。

許淺素出神了少許,繼而緩緩收回視線,拿起筆,在末尾又補充了一句。

【詩織將咖啡店前的三盆花寄給了我,其中一株是我與溶月親手種下的月見草,如今已經開花了。】

寫罷,許淺素合上信紙,閉上雙目,少許之後,他才抱起索羅亞,關閉燈光,推門離開。

房間內變得一片昏暗,只有窗外灑落的月光如水般落在房間各處。

兩天後的夜晚。

這是一個悶熱的夜晚。

煙墨市燈火璀璨,但市外的森林卻是漆黑不見五指,除了月光再也容不下一點光線。

起先只能在夜空中看到一絲七彩光點,眨眼間光點便瞬間擴大,可見一道宛若用筆在夜空畫出的極光……是克雷色利亞。

許淺素與黛爾此刻便要去對萊希拉姆做最後的檢查。

“祂的傷勢已經痊癒,這次要是再沒檢查出什麼,咱們就不必再去祂那裡啦!”勁風呼嘯,黛爾不得不一手按住自己的粉發,湊到許淺素的耳邊大聲說道。

許淺素微微頷首,沒有多言。

“等此事了結,我也該回翠雪鎮啦!”黛爾斜眼看了下許淺素的側臉,大聲說道。

“這件事另說。”這次許淺素說話了,他不得不大聲回答,才能將聲音傳入黛爾的耳朵。

後面黛爾沒有多說。

她一直在笑。

等抵達萊希拉姆的山巔時,這裡與原先有了許多不同。

上面堆積著許淺素用來為萊希拉姆做飯的餐具,黛爾用以治療的器材與各類藥物,乃至還有用來過夜的帳篷。

帳篷是有一次萊希拉姆忽然昏迷,黛爾與許淺素不得不在這裡過夜照看留下的。

萊希拉姆那時可把兩人嚇得不輕,許淺素差點就把小椿從龍之穴裡叫了出來。

但隨後才知道,萊希拉姆只是傷勢恢復了少許後便開始自顧自地聚精會神自我療傷,才看上去像是昏迷。

許淺素當時把萊希拉姆臭罵了一頓,認為萊希拉姆至少也該提醒他一句。

萊希拉姆或許是因為聽不見,所以對許淺素的罵聲視若無睹。

祂應當是在想辦法修復自己缺失的‘龍靈’,至於祂有沒有成功,許淺素便不得而知了。

等兩人抵達時,萊希拉姆才睜開蔚藍色的眼眸,偏頭看來,眼底浮現些許疑惑。

許淺素與黛爾很少在夜晚過來。

許淺素走至近前,琢磨了下,隨後才指了指萊希拉姆,比了個‘OK’的手型,“這就是最後一次檢查了,倘若這次沒有問題,你就徹底康復……可以離開這裡了。”

說著,許淺素又指了指夜空。

萊希拉姆順著許淺素手指的方向看向夜空,少許之後才收回視線,與許淺素對視。

許淺素知道萊希拉姆理解了他的意思。

黛爾跪坐下來,放出自己的愛管侍,熟練地為萊希拉姆檢查。

萊希拉姆趴在地上,兩隻前爪交疊,將下巴枕在下巴,閉著眼睛,照舊一言不發,也不表態,一切的一切均不動聲色。

許淺素盤腿坐在祂身邊,也沒有開口。

少許過後,許淺素說話了。

他說:“聽說你是代表‘真實’的傳說寶可夢,與你對立的捷克羅姆代表‘理想’……”

萊希拉姆睜開雙眸,側眼望著許淺素,眼底沒有什麼波瀾。

“一般而言,還是‘理想’最好,畢竟‘真實’太殘酷。”

黛爾偏頭看了許淺素一眼,轉而換了個位置繼續檢查。

“身為傳說寶可夢,總該有點特殊的力量,你代表的‘真實’過於概念化,我對於你的能力也摸不清……我其實挺好奇的,不過料想你也不會因為我的好奇就展示給我看。”

許淺素沉默少許,又偏頭看向萊希拉姆,琢磨了下,才繼續道:“不過你能受這麼嚴重的傷勢,據小椿說,連靈魂都缺失了一部分……是酋雷姆乾的?”

萊希拉姆與許淺素對視,照舊不開口,但氣氛卻是好像凝重了幾分。

“聽說你,捷克羅姆與酋雷姆乃是一條萬年前的遠古巨龍分裂而成,酋雷姆則是那條遠古巨龍的殘軀所化,無時不刻不想著與你們兩再次融為一體,重回道之龍時期。”

“融為一體後,會發生什麼事,我不太清楚……你們三隻寶可夢原先的意識會怎麼樣?是選出一隻作為主導?還是盡數消亡,誕生新的意識?”

許淺素自顧自地說道,話至此處,他微微一頓,繼而湊上前,眼眸微眯,“你,該不會是因為被酋雷姆吞噬過,但心底不願就此消亡,才拼了命地從中掙脫,但也有一部分‘龍靈’留在酋雷姆體內吧?”

萊希拉姆與許淺素對視。

這些話,按照小椿的猜測,萊希拉姆其實是聽不見的。

但具體如何,誰也不知道……萊希拉姆總是這樣不動聲色,平靜無波。

萊希拉姆與許淺素對視幾秒後便收回視線,又趴了下去。

無論許淺素怎麼說,無論許淺素怎麼做,祂都像木頭一樣,完全不給出回應。

許淺素輕嘆一口氣,對祂的性子心知肚明,他問道:“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等你回到合眾地區,還是會被酋雷姆追殺吧?不去找捷克羅姆聯盟?還是說捷克羅姆也想化身為曾經的道之龍姿態,所以是祂們兩一起追殺你?”

無論許淺素怎麼問,怎麼說出心底的猜測,萊希拉姆均不給出回應。

許淺素移開視線,微微後仰,倚靠在萊希拉姆的脖頸處。

柔軟潔白的毛髮混雜著萊希拉姆身上的自然清香湧入鼻尖。

就連這種親暱到有幾分大不敬的舉動,萊希拉姆也沒有反應。

許淺素說:“我幫你療傷,你要不答應我件事?否則你一直欠著人情,念頭恐怕不通達。”

萊希拉姆閉著雙眸,不理會許淺素。

“現在是盛夏,按照天地常理,不會下雪,這無疑是‘真實’……

而你一直對我冷冷淡淡,我也是有脾氣的……這樣,你來做做本該由捷克羅姆做的事情……”

萊希拉姆睜開雙眸,扭動腦袋,望著枕著祂脖頸的許淺素。

“……你來下一場雪吧,讓我見識見識你身為傳說寶可夢,巧奪天工的權能。”

這無疑是在說笑,不提萊希拉姆本身乃是龍加火屬性,就是祂身為‘真實’的存在本身,也不會去做這種有違天理的事情。

如許淺素所言,這件事就算要做,也是由身為‘理想’的捷克羅姆來做。

萊希拉姆直勾勾盯著許淺素看,表情中難得透露出一絲苦惱的意味。

許淺素笑了起來,他輕撫著萊希拉姆柔軟的羽毛,又轉頭看向黛爾。

黛爾輕輕頷首,“沒有問題……祂已經痊癒了。”

許淺素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萊希拉姆,“走吧,該離開了。”

萊希拉姆還是盯著許淺素看,少許之後,祂才緩緩站起身,十米高的身形宛若小山,如此站立,連月光都遮擋住了。

許淺素與黛爾仰首望著祂。

萊希拉姆最後俯下身子,用額頭碰了一下許淺素。

這事萊希拉姆第一次對許淺素表達親近的動作。

繼而祂張開雙翅,輕輕一揮,勁風拂動,讓許淺素與黛爾不得不閉上眼睛。

等再次睜開雙眸時,眼前已經沒有了萊希拉姆的影子。

“真的走了啊……”黛爾雙手相握,放在小腹,仰首望著夜空,有些不滿道:“我還以為祂會留下來的,就這樣留在這裡,即便不是為了給祂療傷,僅僅是看望朋友而來這裡……但祂居然真的這麼走了……”

說罷,黛爾又從夜空收回視線,偏頭望著許淺素,“不會是你把祂說跑了吧?一直對祂的過去刨根問底,難怪祂會離開。”

許淺素微微搖頭,繼而朝黛爾笑了下,“祂離開,是因為想完成我提出的要求。”

“嗯?”黛爾微微一怔,滿眼好奇。

許淺素偏頭看向夜空,黛爾也順勢看去,繼而黛爾便雙目出神,粉唇微張,“下雪了?”

定睛看去,無數潔白如雪,輕盈如柳絮的羽毛緩緩自夜空垂落,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月光自天外灑落,潔白羽毛上反射出晶瑩如水的微光。

落雨鎮。

一位穿著睡裙的小姑娘還抱著自己的伊布與電電蟲,趴在陽臺的圍欄上,百無聊賴地望著夜空,在心底幻想著等自己病好後出去旅行的那一天。

少許過後,她可愛的杏眼猛地睜開,高高地仰起小臉看向夜空。

伊布注意到她的異狀,不由好奇地仰首看去。

但伊布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小丫頭便踮起腳尖兒,雙手舉著伊布將它高高地舉過頭頂,大聲喊道:“伊布!快看快看!這就是你一直想看的雪!”

小丫頭的聲音或許是因為過於興奮,所以有些沙啞,最後又帶上些哽咽。

“布咿!?”

落雨鎮很少下雪,幾年難得一遇。

但在盛夏的七月初,清徐的瓢潑大雪迎風飄來。

於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