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文姍就不相信,自己已經做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他陸永家還能再拒絕不成?

除非他不是男人。

只要等了生米煮成熟飯,她不怕陸永家不負責任。

“啊!”

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被一道極為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

盧文姍一回過頭,就看見了楊紅霞站在了門口。

她一臉震驚的模樣,病例本已經掉在了地上。

這兩個竟然在醫院的休息室裡做這種事,就算是在處物件也不能這樣啊!

她以前還以為陸永家是個正人君子呢,沒想到竟然這麼的……

“不要臉!”

楊紅霞丟了這三個字,轉身就跑開了。

她看的人都不好意思了,這做的兩個人怎麼有臉……

“楊紅霞!”

此時的陸永家腦子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了,看到拋開的楊紅霞下意識地想要叫住她。

可盧文姍還擋在面前。

“陸醫生,你別管她了,我們……”

“哎呀,你起開!”

陸永家心急如焚,哪裡管得了其他的?

一把就將盧文姍推開了。

盧文姍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得往後幾個踉蹌,差點兒一屁股摔在地上。

等他回過頭來,陸永家早就已經追楊紅霞去了。

可惡,這關鍵的時候被打斷了,盧文姍心裡頭那叫一個氣啊。

這頭陸永家一路追到了走廊,可走廊上哪裡還看得到楊紅霞的影子?

後半夜,陸永家都沒敢回值班室,乾坐了一晚上,一直到下班的時候才渾渾噩噩回到家。

他是真的累了,一覺就睡到了晚上。

再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陸聞祁的臉。

“醒了?”陸聞祁關切地問道:“你這睡了一天了,我也沒好叫醒你,桌子上有稀飯和饅頭你去吃點墊墊吧。”

“哦,好。”陸永家站起身腦袋還有暈乎乎的,機械一般坐在了餐桌前。

陸聞祁看著這個樣子還怪心疼的。

“你說你這個工作,外頭看了光光鮮鮮的,晚上值一晚上班,白天又睡一覺,吃飯也沒個規律,到時候我們走了,誰照顧你?”

“我沒事,爸。”

陸永家低頭喝粥。

“我都習慣了。”他道。

喝完了粥,他也清醒了很多,就換了身衣服,簡單梳洗了一下,想著在家悶了一天了,也下樓走走,透透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楊紅霞的那棟職工樓下面。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等抬頭髮現的時候,才如夢方醒一般。

呵,著了魔了,陸永家笑。

然而一轉頭,卻在旁邊的小賣部前面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楊紅霞!

陸永家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然後大步朝著小賣部走去。

“楊紅霞。”他叫她的名字。

“哦,陸醫生。”

楊紅霞看見他似乎有些意外,抿唇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和他打招呼。

這倒是讓陸永家有些奇怪,他本以為像楊紅霞這樣小炮仗一樣的性子不知道怎麼跟他發脾氣呢,這次卻是出了奇地安靜。

“楊紅霞,你聽我解釋,昨天晚上……”

“紅霞,你吃什麼口味的冰棒?菠蘿還是橙子。”

陸永家一見到她便著急地想要解釋,可是剛開口,就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

那是個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手上拿著兩根冰棒過來。

“我都行。”楊紅霞道。

“那要橙子的吧,你喝汽水都愛喝橙子味兒的。”男人說著話,將一隻冰棒拿給楊紅霞,另一隻塞到自己的嘴裡。

楊紅霞伸手接了過去。

“謝謝。”她道。

原來她也有溫聲細語的時候,原來她也有內斂含蓄的一面。

陸永家在旁邊站著,顯得多餘又尷尬。

“那個,謝謝你送我回來,還給我買冰棒。”楊紅霞說著話,又衝男人搖了搖手中的冰棒。

“我到家了。”她指了指身後的職工樓:“今天玩得很愉快,我們改天再聯絡。”

“好,再聯絡。”

男人衝著他揮了揮手,走了幾步又回頭對著她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

楊曉霞衝著他笑,也回了一個一樣的動作。

兩個人道了別,楊紅霞回過頭,看見陸永家還站在旁邊。

“陸醫生,你還沒走呢?”

“啊,啊,我……我站一會兒,反正沒事,出來透透氣。”

“那……那個男人是……你物件?”

他張了張嘴,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想起安安之前說看見楊姐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原來她真的早有物件了。

“現在還不是。”楊紅霞道。

“是我爸爸戰友的兒子,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呢。”

楊紅霞一面說著話,一面和陸永家朝著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你不是說了嗎?找物件應該找個條件好的,不讓我吃苦的,我之前不認同你這個話,現在,我相信了。

反正……條件不好的也不見得是什麼正經的好人,為什麼不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呢?

王建的條件就很好,嫁給他我就吃穿不愁了。”

陸永家覺得楊紅霞說這話是在罵他,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反駁。

“好了,我上樓了,你回去吧。”

楊紅霞站在樓梯間和他道別。

“嗯,好,你上去吧。”陸永家心不在焉地應著,卻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

“那陸醫生,明天見咯。”

“啊?明……明天?”

“明天醫院見啊。”

“哦,哦,對哈,明……明天是該上班了……”陸永家像是丟了魂一樣。

“那……就明天見了。”他定了定心神,看向楊紅霞。

“好。”

楊紅霞答了最後一個字,轉身就上了樓。

陸永家卻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出了神。

他站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直到轉身才發現,連腿都僵了。

他心裡像是漏了一個很大的洞,裡面黑漆漆的一片,拖著五臟六腑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這種感覺,真的難受死了。

他的腿也如同有千鈞重,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

走著,走著,他走不動了。

他忽然生出了一股極大的怨氣。

憑什麼?

憑什麼?

他陸永家這輩子對不起誰了?他那麼努力,那麼拼命,他不管讀書還是工作,他都不敢有一刻地懈怠。

他對得起家人,對得起工作,唯獨……唯獨對不起自己。

他怎麼就不能為自己活一次了?怎麼就不能衝動一把、自私一把了?

他才不要管明天呢,他才不要想以後這麼樣呢。

他快要死了,他難受死了……

他忽然回頭,往來時的地方奔去,他大步跑去,一秒鐘都不想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