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的試鏡成功了,三叔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安安也該跟著家人回家去了。

臨走的時候,她還給寧哲包了一百個餃子,一百個包子,還有一百個燒麥,全都用袋子封好,凍在冰箱裡頭。

“我明天就要走了,要是平時寧叔叔和蔻阿姨不在家裡,你又不想出去吃飯的話,你就蒸點包子、餃子什麼的。

你要好好吃飯,看你瘦的。”

安安像個大姐姐一樣囑咐著。

寧哲依然趴在那裡看漫畫書,半晌才默默地應了一聲。

“嗯,我知道了。”

安安看他似乎挺平靜的,也沒什麼要說的話,和他道了一聲別,就上樓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奶奶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寧叔叔請了一天的假打算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雖然來的時候是坐的爸爸的大貨車,但是這一次二叔特地請了假打算帶著楊姐姐,哦不,現在不能叫姐姐了。

她和二叔處了物件,那就是未來的二嬸了。

二嬸一個女孩子,坐大貨車終究不舒服,再加上三叔的腿也不方便長時間坐貨車,所以他們只好買了火車票回去。

臨出發前,安安將一個摺好的平安符放在床頭,這才出去。

她寧哲頭上一直烏雲密佈的,實在黴運太重了,就算是她也沒有什麼辦法,就希望這個平安符能夠對他有一點幫助吧。

“這就走了,再住幾天吧。”

“不了,不了,村裡的地都荒了,牲口也是託人幫我們照看的,也不知道咋樣了,這段時間實在是麻煩你們照顧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和丘山都挺喜歡你們在這兒的,一回來就熱熱鬧鬧的,這一走,我只怕還不習慣了。”

大人們道著別,蔻阿姨說著說著卻拭起淚來了。

寧叔叔攬著蔻阿姨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

“老寧!”

恰好這個時候,有人來了。

“喲,這是幹什麼?怎麼這麼多人?”

那是個看上去和寧叔叔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穿西裝打領帶,頗有幾分儒雅的意味兒,看見陸家人,言辭間也帶了幾分玩笑的風趣。

“譚河,你怎麼來了?”

寧叔叔上前熱情地招呼。

他把著那個人的肩,一副熱情的樣子。

“咯,招標資料,你昨天忘在我車上了,我給你送過來。”

男人說著話,遞給寧叔叔一個檔案袋。

而安安則是自打男人出現的那一刻眼睛一刻不轉地落在他的身上。

這個男人,好奇怪啊……

他的身上似乎籠罩著若有似無的黑氣,但是額頭卻是光潔一片,閃著紅光。

安安自打出生以來,便會看兇吉、識歹惡,但是像這個男人的面相,她卻是從來沒見過的。

寧丘山則在一旁道:“哦,我還沒給你介紹呢,你記得我先前告訴你救了阿哲一命的小姑娘嗎?”

他說著話,將安安推在了自己的面前。

“啊……”

男人似乎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蹲在安安的面前:“原來就是你救了阿哲啊,小姑娘。”

他又重複了一遍。

明明是很和善的語氣,卻讓安安莫名覺得害怕。

“是我呀。”安安道。

“謝謝你啊,小姑娘,阿哲是我的乾兒子,你救了阿哲,就相當於救了我。”男人說著話,又伸手在安安的頭上摸了摸。

安安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她拉著寧丘山。

“寧叔叔,我們走吧。”

“要不然趕不上火車了。”

“好,好……”寧叔叔滿口應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向男人:“譚河,你看,我今天有事,就不招待你了哈。”

“沒事,沒事,我們兄弟兩個人,還用說這些?”

那男人是一副大度的樣子。

寧丘山聽到這話,便幫陸家人將行李放在後備箱,載著他們離開了。

顯然,這位姓譚的男人是今天早上臨行前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幾乎沒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在車上提起他。

可是安安卻一直對這個人耿耿於懷。

過了許久,她終於忍不住問。

“寧叔叔,早上來的是你很好的朋友嗎?”她身子前傾,兩隻手扒在寧叔叔的駕駛座上探了個小腦袋問。

“是啊。”寧叔叔一邊開車,一邊隨口回答道。

“很多年的朋友嗎?”

“很多年了。”寧叔叔想起這事,又不禁回憶起來:“得有……一二十年了吧。”

“他人很好,很仗義,年輕的時候我走南闖北地倒貨,那個時候不允許,有一次我差點兒被警察逮住,要不是他幫忙引開警察,我說不定還在吃牢房呢。”

“哦,是嗎……”

聽到寧叔叔這麼說,安安便徹底住了嘴。

畢竟她又沒有什麼切實的證據,無端這麼說多少有點唐突了。

“到了。”

寧叔叔停了車,下車去後備箱取了行李。

他一路相送,將他們一家人送到檢票口。

火車站人多,縐雅倩生怕安安走丟了,一直緊緊拉著她的手。

到了檢票口才說:“安安,你給寧叔叔、寧哲哥哥說再見。”

“嗯。”

安安站在檢票口前,衝著寧叔叔和寧哲揮手:“寧叔叔再見,寧哲哥哥再見。”

寧丘山也和安安揮手。

寧哲卻像是呆了一樣,悶悶的,站在那兒沒有什麼反映。

安安見他這樣,也沒再說什麼了,拉著媽媽的手,轉身就進了安檢口了。

“小哲,你沒什麼話跟安安說的嗎?現在不說,以後可就沒有機會了。”此時寧丘山卻對寧哲說道。

“安安這一走,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

寧哲低著頭沉默不語。

其實他有給安安準備禮物的。

是一對陶瓷娃娃,一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小小的,大概就安安的半個巴掌,但是勝在精緻。

尤其是那個女娃娃,黑黑的頭髮,胖乎乎的,梳著兩個羊角包,簡直和安安一模一樣。

寧哲在商場看到這個娃娃的時候就想到安安了。

但是……他才不要送給她呢。

他才不要給她說,他捨不得呢。

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呢?該離開的還不是要離開,該失去的還不是要失去。

他本來就是個膽小鬼,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孤獨,這些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像裝在一個套子裡,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他才不要撕開一個口子。

渴求朋友,渴求關愛什麼的,最可悲了。

寧哲低頭看著那一對小玩偶。

咦?

小玩偶臉上怎麼忽然有了水珠。

他用手指擦掉,可是上面又“長出來”了一滴。

心裡一根弦“啪嗒”一聲,斷了。

“安安……”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喚了一聲。

他不想當膽小鬼了,原來就算躲起來也是會難過,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