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不會死人吧?

趙廣平站起身,看著躺在地上那一動一動的影子,嚇得不行,轉身就往外頭走。

縐家的人就蹲在屋外。

“你們幹什麼?”趙廣平見了他們開口就罵。

“明明是說好了的事,我們家拿錢娶媳婦,反倒像是我耍流氓似的,我告訴你們,鬧出人命可不賴我啊。”

趙廣平說完這話,慌忙忙就走了。

留了縐家一群人趕緊進屋去看。

“啊……”

柳紅英見到這個樣子,嚇得捂住嘴巴一聲尖叫。

“這……這不會是死了嗎?”

縐明德上去探了探鼻息。

“還有氣兒,沒死。”

但是幾天沒吃飯了,再加上今晚這麼一激,沒死也去了半條命了。

縐家人見她這麼倔,是真的拿她沒辦法了,到底是拿了半碗飯給她吃。

縐雅倩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面前放著半碗飯。

她實在是餓狠了,也顧不得身上還綁著繩子,雙手捧過那碗飯,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連筷子都沒用,直接用手抓著往嘴裡送。

餓極了的人在食物面前是不會有什麼意志力的,更不會想什麼形象,什麼尊嚴,看到吃的那一刻,只是憑本能地要填飽肚子。

餓到極處,哪怕面前是碗毒藥,她也要大口大口地往下嚥。

縐國東站在她面前,看著她蹲在地上,抓著飯一口一口機械似的往嘴裡送,兩個腮幫子都塞滿了,還一個勁兒地往嘴裡塞。

他又無奈又氣憤。

“你自己看看,你像是個什麼樣子?”縐國東道。

“你吃飯的樣子,跟路邊的狗有什麼區別?我養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就成了這樣了?

這些年,你除了惹我生氣,除了和我唱反調,你還做過什麼?

當初你生下來的時候,我就說把你掐死算了,你媽說女孩可以留著,女孩吃不了幾口飯,還能幫家裡洗衣做飯。

將來長大了,還能換彩禮錢。

結果呢?

哼,還不如那個時候把你掐死算了。”

縐國東一字字、一句句都落在了縐雅倩的耳朵裡。

清晰無比……

但是她沒有說話,她只低著頭吃飯。

一口,一口……

飯塞滿了嘴巴,哽得她心口生疼,眼淚就一顆顆砸在了飯裡。

縐家人現在也懶得綁著她了,反正她就那個樣子了,綁不綁也沒什麼區別,所以縐雅倩吃完飯的那個晚上,就從家裡跑出來了。

是翻窗戶出來的……

剛好,就遇見了放了學打算回家的謝曉娟。

“雅倩……”

謝曉娟叫她:“你怎麼在這裡?你這幾天怎麼都沒來上學啊?你去哪兒了?大家都很關心你。”

“曉娟,救我……”

縐雅倩走上前去,拉住謝曉娟的手,像是拉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哽咽道。

她原本是不想哭的,這幾天她被打、被綁、被侵犯,她都扛過來了,現在都逃出來了還有什麼可哭的?

但是一看到謝曉娟那一刻,就是忍不住的心酸。

“好,你跟我來。”

謝曉娟看見縐雅倩這樣,沒有問為什麼,直接就把縐雅倩帶回了家。

她讓縐雅倩洗了個熱水澡,還給縐雅倩下了一碗熱湯麵吃。

謝家的父母都很好。

尤其是謝母,她拿出藥膏幫縐雅倩上藥,一邊上,一邊道:“哎呀,女孩子怎麼能打成這個樣子啊?女孩子是水做的,要用來疼的。”

謝母摸了摸縐雅倩的頭。

“你別怕,就在家裡好好住,住囡囡的臥室。

我看誰敢鬧,他要鬧,咱們就去告他去。”

縐雅倩對著謝母笑了笑。

麵碗裡頭,熱氣蒸騰,氤氳了縐雅倩的眼睛,看著謝母的模樣是那樣的慈祥可親。

第二天,縐雅倩回到學校,就填好了下鄉的資訊。

走,走得遠遠的。

這一次,就算縐家人反對也沒用了。

坐上下鄉的火車,她以為從此以後便和這個家再也沒有瓜葛,可是她真的沒有想到,隔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找來了。

她用了多少年才忘掉的過去,如今又像噩夢一樣纏上了她。

“哭吧,哭吧……”

此時陸永國抱著縐雅倩,一隻手輕柔地撫著她的頭髮,低著安慰。

“哭出來就好受了。”

“縐雅倩!”

然而就在縐雅倩的情緒剛剛有點好轉的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了柳紅英的聲音。

尖利、刺耳……

“縐雅倩,你給我出來!”

是柳紅英!

她才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被王巧萍趕走。

她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要是還不來收穫,她是不可能罷休的。

如今好言好語不行,乾脆就撕破了臉皮子,插著要,指著樓上罵。

“你以為你躲在家裡就算完了嗎?你這個賤皮子!你倒貼男人,自己把自己當成不值錢的爛貨,你想過你爸你媽嗎?

早知道白養你那麼多年,當初我就該掐死你!

你給我滾出來!

你要不出來,我就去你學校鬧,你要是想你以前那點爛事鬧得人盡皆知,你就躲,躲一輩子!”

柳紅英尖利的嗓音如同穿金裂帛,縐雅倩坐在屋裡只覺得那聲音如魔咒,無孔不入地刺入她的耳朵中,讓她無所遁形。

她臉變了顏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陸永國一眼就看出了她不對勁,拉著她的手,勸著她。

“別聽,別聽……”

“她還要鬧到什麼程度?”

縐雅倩實在是想不到,都被人掃地出門了,她還能不罷休。

這個人到底還有沒有最基本的底線?

她站起身就要衝出去。

卻被陸永國拉住:“你別去。”

陸永國擔心她見了之後只會更難受,結婚這麼多年,他是瞭解縐雅倩的,她其實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麼地堅強。

她有一顆很柔軟的內心,容易難過,容易流淚,只是外人不容易看到罷了。

他說:“你見了她只會讓她更加變本加厲,你讓我去,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溫聲勸著她。

聽著丈夫的話,縐雅倩漸漸找回理智,情緒慢慢平穩。

“好。”她坐在床上點了點頭。

“縐雅倩,你給我滾出來!”

“出來!”樓下柳紅英的叫罵聲還在繼續。

這聲音引起了周圍鄰居的注意。

“咋了?咋了?”

“發生啥事了?”

“好像是陸家那邊。”

大家紛紛跑來圍觀。

不大一會兒,陸家的院子外頭就圍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