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晚寧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換做以前聽到這種威脅,其實她是不屑的。

以她過去對陸京珩的瞭解,她絕不相信他是會動手打女生的那種人。

可是陸京珩這句話說得理所應當且不帶半點揶揄,目光始終灼灼地盯著她的眉眼,以至於俞晚寧懷疑陸京珩會在某天傍晚,真的把她堵在小巷子裡痛毆一頓。

她在心裡給了他一車的人身攻擊,然後才拿出自己那副嬌弱柔軟的演技,從善如流又老實巴交地認慫道,

“對不起,陸京珩。我不應該懟你。”

俞晚寧想著,自己主動示弱,陸京珩再怎麼說也應該順著這個臺階下來了吧,結果傲嬌大少爺冷漠地哼了一聲,不可置否地挑起眉頭,

“要叫哥哥。”

俞晚寧:“...”

不是,這人懂不懂什麼叫順著臺階下來!

她都已經主動給他道歉了,遞這個杆子是給他下來的,不是讓他順著往上爬的!

陸京珩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大馬金刀坐在她身邊,眉眼間寫滿了得意,再一次重複道,

“叫哥哥,叫了就不堵你小巷子。”

俞晚寧差點就要當場嘔血,她憤怒地一錘桌子,

“陸京珩你不要不識抬舉!你要是再逼我我就...”

“就怎麼樣?”陸京珩抱著肩,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一臉欠揍。

俞晚寧被他這軟硬不吃的操作給整懵了,她確實不能把陸京珩怎麼樣。

打又打不過他,臉皮也厚不過他...

最後逼退得走投無路,她只得越說越小聲,跟蚊子一般嘰歪道,

“...我、我就求你。”

明明是用最囂張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可是她實在是長得太有欺騙性,尤其是【求你】這兩個字說得極其嬌軟。

暖陽下的小姑娘身上鍍了一層毛絨絨的光,圓碌碌的眼睛無辜地望著他,眼角微微下垂,似乎還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

陸京珩那一瞬間,被她這一眼望得滿心柔軟而酸脹。

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在他心口瘋狂生長,心跳又重又快。

就在這暖陽下,飛鳥掠過窗外,時光像是在這一刻重合成了一個輪迴。

他恍忽看到了六歲的俞晚寧,也是這樣委屈巴巴地站在他身前,手臂上還帶著磕破的皮,和腳上破了口流血的傷痕。

她哭著跟小哥哥告狀,說自己和班上的小男生打了一架可是沒贏,想讓小哥哥幫她出了這口氣。

後來他有沒有幫她打回來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最終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小傢伙溫暖而軟萌的模樣,猶如融化的小宇宙。

就像此時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模樣。

陸京珩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鼻尖下,又很剋制地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你打算怎麼求我?”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暗啞地說。

俞晚寧不知道剛剛過去的十幾秒時間裡發生過什麼,還在裝模作樣地討好道,

“我請你吃糖。”

說著她就真的從抽屜裡東摸摸西摸摸,最後掏出了上回陸京珩放在她桌上的那幾顆橘子硬糖,看起來十分悽慘巴巴。

俞晚寧:呃。

她摸出來的那一瞬間自己都覺得心虛。

人家給你的糖,結果還要被拿去哄人家,這種行徑簡直摳搜得天理不容!

她以為陸京珩會把糖直接甩她臉上,沒想到大少爺只是嫌棄地看了一眼,忽然伸過手把她的掌心收攏。

他的聲音裡似乎有不易覺察的沙啞,

“糖就不吃了。”

這話說完,他緩緩抬起手,像是想去觸碰她的眼角,眸底的情緒濃得像是化不開的墨。

俞晚寧的心跳忽地跳了一下,很輕地眨了一下眼,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

“俞晚寧,以後不許跟別人撒嬌。”

他忽然強硬地說。

俞晚寧啊了一聲,疑惑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她剛剛有在撒嬌嗎?

他不喜歡她撒嬌的話,為什麼現在又這麼認真而繾綣地看著她?

她心中有個大膽的想法呼之欲出,可是幾乎同時,上課鈴聲打響,刺耳的鈴聲把僅剩的一絲理智重新歸籠,也打斷了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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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陸京珩和劉志豪都進了物理奧賽的複賽,所以班主任薛明清大手一揮,同意把每天最後一節課撥出來,讓他們自己去圖書館複習。

劉志豪在班上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知道這個訊息高興得不行。

這個年紀的學生多少有種虛榮的心理,他覺得自己被特殊待遇,所以不免也有些得意和驕傲。

最後一節課下課後,他一邊收拾競賽練習卷,一邊跟同桌裝模作樣地抱怨道,

“高考都只剩這點時間了,還要準備搞複賽...真的很愁人啊!”

他的同桌是個戴眼鏡的小個子,為人特別實誠,完全沒有意思到這句話裡炫耀的意思,很實在地安慰他,

“沒事的,你底子好,耽誤這幾天也影響不大。”

劉志豪又嘆了一口氣,凡爾賽道,

“哎,回來又要月考了,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得住前三。”

平時陸京珩穩坐第一,他只能爭第二。可是這個第二名也不是穩的。班上的學習委員朱麗珊最近幾次考試勢頭都很足,已經接連好幾科都趕超他了。

小眼鏡把眼睛推了推,想了想又說,

“珩哥也要去複賽的,月考估計也會受到影響,你保住第三名應該問題不大。”

劉志豪乾笑了一聲,假意奉承道,

“哈哈,他那種人,就算完全不復習也是穩坐第一的。”

這句話即是實話,又是不甘心。

同樣是要去參加複賽的人,陸京珩身上就完全看不出緊張的樣子,甚至還每天和自己的同桌打情罵俏,簡直沒有半點要為校爭光的榮譽感。

小眼鏡聽到他這句話,卻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珩哥要是考第二,就沒人能考第一了。”

劉志豪:“...”

他本來是想在小眼鏡這裡找點優越感,結果對方把陸京珩誇上了天也沒想起他來。頓時就失去了顯擺的興致,草草收拾了一下東西就要去圖書館。

臨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什麼,轉過頭衝教室最後一排喊了聲,

“珩哥,一起去圖書館嗎?”

陸京珩正垂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複習資料,聞聲抬頭道,

“你先去。”

因為距離離得遠,劉志豪也沒看清他在看什麼,只能草草地瞄了一眼,訕訕地應道,

“哦,好的好的。”

然後他就抱著競賽資料,摸了摸鼻尖走了。

今天最後一節是薛明清的數學課,陸京珩把手裡的複習資料翻完,已經快到上課時間了。

俞晚寧一下課就被程思靈拉著去了洗手間,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其實陸京珩是不懂女生為什麼去洗手間也要手拉手。他第一次看見俞晚寧和程思靈去洗手間的時候,下意識地想象了一下男生手拉手去洗手間,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瞥了一眼她桌上的水杯,早已經空杯見底。

這傢伙喝水就跟個小水桶一樣,明明身子看起來小小一個,喝起水來“噸噸噸”的,兩口就能喝掉一杯。

要不是學校的水免費喝,他懷疑這傢伙一個月的零花錢都要用在買水這件事情上了。

陸京珩又看了一眼時間,然後起身拿起她的水杯,趁上課前的最後兩分鐘時間,去茶水間給她重新裝了一杯水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