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蛻變之始

陸凝走進了“你的屍骸”的收容單元，端詳了著手術檯上醫生沒有完成的那具屍體。

看不出來它的本質是什麼了，容器裡面的肉塊已經隨著“你的屍骸”突破而消失，現在這個收容單元倒是不需要進行管理，比較麻煩的是，“你的屍骸”突破的如今，手術檯上的東西並沒有隨之消失。

二者是割裂的。

理論上，“你的屍骸”應該是在執行者進入進行管理的時候生成執行者的屍體來對照，那麼問題就來了，如今手術檯上這個遺體是從哪裡出來的？難道醫生的進入同樣引起了“你的屍骸”的反應？

或者……就是收容物之間的連鎖反應，根源並不是醫生，而是天干和地支？

這兩個在處理難度上不是一個概念，陸凝衷心期望是前者。

她將接近縫合的屍體部分切開，然後將大量瘟疫注入屍體之內，讓血肉徹底潰爛分解，杜絕這玩意詐屍的可能。

接著，就是要鎮壓“你的屍骸”的突破。

“死因不明”上次被正義騎士直接碾碎，壓根沒有機會發揮出自身的實力來，這次抓住了機會自然是儘可能地發揮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容器幾乎出現在每一條走廊，每個容器內都翻滾著粘稠的血肉。長滿尖牙利齒的嘴巴在牆壁和地面隨即生成，試圖將附近的執行者拖入其中。

陸凝再次將一張嘴巴燒成了焦炭，然後躲過了頭頂掉落的一團血肉團塊。

“真夠髒的……”陸凝皺起眉，原本整潔的走廊已經因為你的屍骸突破而變得汙穢不堪，雖然真打起來陸凝並不太介意，可是這些衍生體明顯都不是正規要對付的對手。

不過和天干地支造出來的那些東西不同，“你的屍骸”生成的這些某種意義上其實是活著的生物，因此陸凝乾脆化為霧狀，鐮刀向四面八方探出，將整條走廊上所有的生命全都抽乾。

“量也不多，一群半死不活的肉塊。”陸凝走向樓下，周圍飄著的霧團如同夾娃娃一樣探出鐮刀將經過地方的肉塊和嘴巴盡數收割，只是這一點生命力的補充還不如陸凝之前在演武當中吸收的那一批多。

不過，沒等陸凝下到“死因不明”所在的那一層，她就聽見了播報的訊息。

【緊急播報，兇A8蟲蛹、C7藍天鵝之羽突破收容，請各位執行者就近執行鎮壓。】

C7藍天鵝之羽的位置在樓上，陸凝現在在二樓，而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的話……蟲蛹就在旁邊的走廊！

蟲蛹本身並不是個強大的收容物，收容級別為兇，核心級別同樣為兇，陸凝現在一對一也有機會直接鎮壓成功，然而蟲蛹麻煩的地方在於它的末日核心“孵化”與本體的位置不在一起，而是會隨機掛到一個收容單元門上。這種貼門的核心基本上都具有一個效果，就是讓另一個收容物強制突破收容。

陸凝開啟了走廊的門，總之第一時間應該確認蟲蛹本體的位置。她目光一轉，立刻看到了走廊裡面密密麻麻的黑色火焰團。

“瘋狂吸噬蟲”，這是蟲蛹會產生的衍生體，數量眾多，體積小，只有精神狀態比較差的人才能肉眼看到，它們會鑽入執行者的腦袋裡面，抽空執行者的所有情感，令執行者變成一具只能進行思考的木偶。

也幸虧陸凝來得及時，這些蟲子還沒有擴散出去，尚未突破走廊兩側大門的封鎖。她一邊抽取蟲子們的生命力，一邊拉開了收容單元的門。

“蟲蛹”依然懸掛在收容單元之中。它像是一塊已經枯朽的臟器，整體呈現一種黃褐色，上面有黑灰色的血管狀紋路，一截細長的管子將它粘在天花板上，管子上方長出了根鬚一樣的組織，刺入了收容單元的天花板內。

“蟲蛹”的下方有十幾個從本體內探出的血管狀產卵口，此時，還不斷有一些青綠色裹著粘液的軟殼卵從裡面掉落出來，破裂，長出新的“瘋狂吸噬蟲”。

末日核心沒有出現在附近，不過本體需要先行壓制。陸凝在收容單元內放出了大量藍色火焰，一股焦湖味立刻充斥了這片空間。蟲蛹卻彷佛沒有任何感覺一般，任由火焰炙烤著它，只是產卵的口慢慢蜷曲成了一團。

陸凝繼續用火力燒到所有蟲子死絕之後，才走出收容單元，但就在這時候，她身邊的一個霧團忽然探出了鎖鏈鐮刀，那一側的軀體也立即化為了霧狀，閃過了一記從死角偷襲而來的斬擊。

“嗯？”

她看到了一個嬌小的類人型生物，頭上戴著一頂尖頂帽，帽子上還粘著三片藍色的羽毛。

藍天鵝之羽？

不太對勁，雖然收容物襲擊執行者幾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陸凝分明能夠感覺到，藍天鵝之羽就是衝著她來的。

為什麼？

理論上執行者對於收容物來說基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區別，除了一些本來就具有標記功能的收容物以外，陸凝很少看到哪個收容物會針對某一個執行者。

十幾根鐮刀從她周圍繞過不同弧線噼下，霎時間將藍天鵝之羽噼碎，然而鐮刀的尖端沒有帶出對方的生命力。

陸凝側身閃開。

又是一記來自死角的攻擊，嬌小的身影如同玻璃一樣碎裂，消失掉。而另一個身影則再次從她的視線死角發動了攻擊。

這個藍天鵝不太對。藍天鵝之羽的末日核心“決裂”雖然具備著從死角發動攻擊的能力，卻並沒有展現過任何瞬間移動的能力，它擅長的是陰影中的埋伏襲擊。

陸凝揮手格擋住藍天鵝之羽的側方位攻擊，眼睛眯了一下，“決裂”一般是被藍天鵝之羽佩戴在身上的，不過這東西會變形，很難認得出來是哪一個。她微微想了一下，五指彎曲成爪狀，對準了藍天鵝之羽的臉，藍色火焰從掌心的霧團轟出，指尖化為了利刃直接刺入了對方的臉部。

手感像是抓到了什麼瓷器一樣，以陸凝現在的實力只要稍微發力就可以握碎，充滿了不真實感。陸凝甩手將藍天鵝之羽丟了出去，那具身體在空中碎裂成片，緊接著再次出現在陸凝的死角方位。

不過這次迎接它的並不是陸凝的鐮刀，而是一柄閃耀著紫光的小刀。

D系列武器一貫簡潔好用，能夠切開空間的飛刀可以讓陸凝給自己開路在建築內任意穿梭，自然也可以透過在別的物體身上開空間裂口的方式將它們送去別處。

她不擔心這會意外傷害到別的執行者，不出意外的話這個藍天鵝之羽已經盯上她了，現在唯一需要驗證的是那種瞬移手段的索敵距離和傳送距離有多遠——審判島上有基礎的空間鎖定手段，如果不是本身就具備的空間能力是無法突破走廊的。

藍天鵝之羽消失了，而且等了三秒還是沒有回來攻擊她。

陸凝趁機快速回到了休息室，這時候休息室裡還在負責排程的只剩下一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周維源和另外幾個紙並級別的執行者了，別的人都已經出發去鎮壓你的屍骸產生的騷亂。

“周維源，幫我問一下，別的建築物有什麼突破收容的收容物了嗎？為什麼我被鎖定了？”陸凝進屋之後立刻說道。

“你被鎖定了？目前突破收容的都是低階別建築裡的，也不應該是……”

“哦，那就對了。”

陸凝點點頭。

“對了？什麼對了？”這回連周維源都有些搞不明白了。

“因為上次我知道了審判島的突破收容判定非常微妙。”陸凝說。

犯罪大師上一次的狀態事實上已經突破收容了，但是他在能夠自由出入收容單元的時候依然留在了收容單元內，所以沒有出現任何反應，甚至連收容單元都沒有提示。因此“突破收容”並不是以收容物能否自由離開作為標準的，就是簡單地以收容物是否離開收容單元為標準。

既然周維源一直盯著，排除了有鎖定目標的收容物存在的可能，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有的收容物已經不受束縛了，卻有意留在了收容單元裡面。

或者更加往遠處想一想，會不會這種不受束縛其實早就已經達成了，連管理工作也都是收容物在配合？這樣狀態的收容物有多少了？

“為什麼是你？”周維源聽了陸凝的解釋也明白了過來。

“對啊，為什麼是我。”陸凝敲了敲腦袋，“我在這裡的執行者中也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實力有神級的頂著，統帥能力是隊長們在前面，就算是謀劃也有大把比我更擅長戰場規劃的人存在。”

“客觀來說的確如此。”周維源點了點頭。

“再把一些比較稀缺的條件排除……在這座審判島上，我能稱得上獨一無二的條件也就只有一個了。我是唯一一個和收容物高度融合卻還沒轉化為融合體的特殊個體，所以……”

宛如鏡子破碎的聲音在陸凝身邊響起，她眼前的周維源等人隨著鏡子碎片一同破碎消散，暗藍色的光線籠罩了周圍，休息室從之前的乾淨整潔變成了一間鏽跡斑斑的舊監獄，稻草散亂的鋪在地上，一灘血跡乾涸在牆角。

【歲丁丑，寶靖司收河洛奇珍，有物名楔圄，贈予罰惡司，束囚十六，以警惡徒。】

不光是藍天鵝之羽，連天干和地支都隱隱將目標選擇為她了嗎？這樣一來，她反而感覺這不像是某個收容物的標記了，反而像是……

轟！

陸凝快速向後一躲，大量碎木片隨著牢獄的欄杆被炸裂刺入了牢房當中，一名渾身流淌著綠色腐液的高壯巨人揮動著一根粗糙的石斧衝進了牢房之中，對著陸凝就是一斧子揮下。

在一聲清脆的聲音中，四條鎖鏈交錯兜住了斧頭，陸凝原地化霧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半空中兩團霧氣中間的鎖鏈上。

“不太對，不過也無妨。”陸凝甩出一根鎖鏈，那個人根本來不及躲閃就被鎖鏈貫穿了胸膛，然後在一股巨力的拉扯下被拽進了牢房，在牆壁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生命力還很旺盛，不是普通人類。”陸凝瞥了一眼正在試圖起身的巨人，抬起手，四團藍色的火苗在手指間浮現，凝聚為了四顆子彈的樣子，她將子彈向巨人的方向丟擲，在巨人剛剛準備跳起來攻擊的時候輕輕一握，子彈同時引爆，同時帶走了巨人身上大量的升級，爆風也將巨人重新砸回了地面上。

監牢的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

“十六個，除了我的話是十五個，不算我嗎？還是算上呢？”陸凝的目光投向監牢外，不過出現在牢房外面的人卻讓她愣了一下。

雖然人不是她認識的人，衣服卻是她認得的。

“您好，陸凝是嗎？我這裡有您的一份郵件，請簽收。”

來自莫比烏斯物流的快遞員捧著一個包裹，站在了監牢外面，對此處的環境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辛苦了，現在是十刻了嗎？”陸凝問。

“是的，請相信莫比烏斯物流，我們一貫準時，您需要驗證一下物品嗎？”

“可以，麻煩了。”

在陸凝這句話說完的瞬間，周圍的一切彷佛都陷入了一種遲緩的“反覆回放”狀態之中，那名員工將手中的包裹遞給了陸凝，還從兜裡取出了一把用來拆包裹的小刀，一併交給了她。

紐帶技術居然能夠在被天干和地支支配的時間內依然有效，那麼要麼是莫比烏斯物流的手段更高，要麼就是這根本就不是時間類手段。

陸凝將包裹拆開，看到了一把宛如塑膠水槍一樣的機械，以及附贈的兩把龍骨標槍和八根惡魔梭鏢。這個包裹顯然也是經過空間加工的，那麼大的東西放在裡面居然還保持了方方正正的形狀。

“我訂的東西可能需要實際使用一下才能確定是否有用。”陸凝說。

“我沒有意見，您剛剛就已經取得了合適的材料，請您儘管測試，如果滿意的話，我們會將顧客反饋帶回給真葉女士。”快遞員隨意地看了一眼地上正在重複趴下起立的巨人。

“哦？現在他的狀態也是可以用的嗎？不過這個特殊的……紐帶嗎？這個特殊的狀態下如果我把他製作成材料的話，等一切恢復了會怎麼樣？”陸凝問。

“涉及公司機密，我不能講太多，只能告知您結果——他會消失，而您會獲得一個投擲物，但是並不是消失的人被做成了投擲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