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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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馬對魔女說的話敬若神明,記下來也是一字不差,陸凝隨便引用了幾句就把丹尼爾說得想要跳下床去找其他人說這件事,不過在病房裡依然是醫生說了算。
處理完傷口後,她還專門叫了兩個鎮民,把這位警長送去特納家族的房子那裡,相信那些話他也會一字不差地傳達過去的。不過警長的神經顯然比這裡的老牌家族堅韌許多,她並沒有透過那些話震懾到對方,也沒計算為傳達了魔女的意志。
這也正常,比起刺殺鎮長和爆破警局這樣的行動來說,陸凝做的也都是些嘴皮子工夫。她也很佩服那些鍥而不捨地將製造恐怖,進化能力作為目標的魔人同伴,無知有的時候真的是一種福氣,畢竟那種方法確實能夠達成勝利,簡單、高效、不需要什麼複雜的計劃。
這也算是二階的普遍常態了,能夠透過升階考驗的老油條們不再畏畏縮縮,而是敢於按照自己已經形成的行事方式進行場景探索和任務完成,哪怕鋌而走險採取一些激進行為也不算過分。這樣的狀態多出現於普通遊客群體中,而陸凝從銀星會的資料裡卻能瞭解到這樣的人能夠升階的少之又少。
集散地的場景難度並不以裡面出現的力量層級來劃分,一個星際級別的超距作戰場景難度也不一定比一個醫院裡發生的鬼故事高,適配於這些場景內容,人們必須全面提升自己的所有實力——單純的智慧路線或者武力路線就算僥倖過了二階升階,也會卡死在三階的升階。
所以組織們將難度較低,“便宜好用”的二階場景作為成員們的首選訓練場,對陸凝來說,單純的透過場景是不夠的,她需要儘可能地學會去揭露場景中最神秘的陰謀,以及參加剛好達到自己戰鬥力上限的戰鬥。
“無論哪個場景,最終都是集散地給遊客出的題目……而不是場景裡這些人或者怪物。從這個角度考慮到的魔人,恐怕只有我和他。”
陸凝走向鍍錫酒壺,腦海裡思考著各個魔人行動的細節。
“一擊即走,除了魔人襲擊之外不留下任何證據,而且殺人乾脆利落。他比我還有野心,兩條路都要試著走走……也罷,那樣的話恐怕他也距離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不遠了,不知道那時候他會不會放棄第二條路?”
這種事她暫且不需要思考了,因為就在接近鍍錫酒壺的時候,她感覺到了空氣中一股潮氣,而隨之湧動而起的是根本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的薄霧。
有些地方的霧確實會起得很快,但白湖鎮絕對不在此列!
過了這麼多天,控制霧的那個魔人終於忍不住再度出手了,而這一次不僅霧的範圍擴大了,更似乎增加了某種隔音的效果。
霧氣迅速變濃,陸凝很快就再次陷入了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看來第七天已經進入了魔人們認為可以開始襲擊的時刻,甚至等不及真正入夜就開始了動作。
一切聲音在白霧中都顯得極為遙遠,甚至不知道有了多少延遲,聲波在霧層過濾之後出現了一種奇妙的膨脹感,令耳朵變得有些不適。
不過行動倒是沒收到任何影響,陸凝摸索著碰到了鍍錫酒壺的牆壁,隨後在繼續找門的時候正好握住了一隻手。
對方發出一聲驚呼,這次因為離得較近,聲音變形還不是那麼厲害。
“夏爾瑪?”陸凝勉強分辨出了這個聲音。
“是誰?出什麼事了?這個霧氣是怎麼回事?快去叫人!”
“叫人?”
夏爾瑪靠近了一點,認出了陸凝的輪廓,她一臉驚慌:“亞當斯先生在店裡!他和幾個特納家的辦事員一起來調查共鳴現象,但是現在……魔女一定是要對他動手了!請救救他!”
陸凝鬆開了夏爾瑪的手。
“晚了。”
在六個魔人中,使用霧氣的這個是真的在蓄勢,陸凝甚至不知道對方能力是怎麼進行進化的,但這不妨礙她認識到對方出手即死人的果斷。
但現在沒到七點,也許對方的速度還沒那麼快。
陸凝扳著門框走進了酒館中,已經聞到了一股血腥氣,被霧氣拉扯變形的叫聲在耳邊迴盪著,她踢開了四五個凳子之後,才走到了吧檯的位置。
平時被塞拉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吧檯上已經被黏糊糊的血液鋪滿,白霧無疑不會影響放出它的主人,對方下手利落的程度也在預計之內。
從霧起到此時恐怕過了還不到十分鐘,陸凝沿著吧檯看過去,亞當斯和另外三個不認識的人已經全部被割喉,一擊致命,假如說面對不動的目標陸凝也能做到,可是在這樣短時間內對四名有反抗之力的人,不進行魔人化完成刺殺可不是一般的戰鬥力。
但下一秒陸凝就發現自己大概高估了這邊的狀況,白霧應該還有一些輕微的麻痺效果,她從吧檯後面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塞拉,她還有意識,並且試圖向吧檯外爬出,陸凝繞了過去將塞拉攙扶起來,卻驚訝地發現她的左手被切掉了。
“我先帶你出去。”陸凝將塞拉的傷口紮起,架起她往屋子外面走去,可是塞拉此時稍微恢復了一點精力,在陸凝的耳邊用細若遊絲的聲音說:“是魔女……”
“魔女?”
“我聽見了,我知道什麼是共鳴了,但她沒有對我說話……他們死了?”
“都死了。”
“快走!快走,她還在這裡,她正在走過來——”
不需要塞拉多說,陸凝也終於聽見了。
那個“聲音”並不具有真正的聲音特性,而是直接在腦海內響起的,彷彿是思緒自然生成的意義一般。也正因為如此,白霧並不能阻擋這種“聲音”的傳播。陸凝發現自己並不能理解聲音中過多的含義,正如塞拉所說,這個聲音並非是對著她說的,所以被她“聽到”的不過是一些片段化的資訊。
【殺死……保管人……釋放……行刑者。】
沒有迴音,在這裡動手的魔人是清楚依然有生還者存在的,甚至如果霧氣不能阻擋對方視覺的話,陸凝估計也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野之下。
她一面架著塞拉往門口移動,一面側耳傾聽那邊的動靜,可直到離開了酒館,也沒有任何人襲擊過來,甚至霧氣開始消散了。
夏爾瑪蹲在門口,看到塞拉的樣子驚慌地跑了過來,而一眼看到酒館裡吧檯旁邊的幾具屍體差點暈了過去。
“對了,蒂娜!蒂娜還在後廚!你看到了她沒有?”
她臉色極為蒼白,暈血症在看到塞拉手腕上滴下的血時就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行動能力,更不要說室內慘烈的狀況了。
此刻已經有了聞訊趕來的鎮民,聽見夏爾瑪的呼聲紛紛跑進了酒館。吧檯那裡毫無疑問全都死了,但是另外幾個酒客倒是僥倖存活,只是身體的麻痺感尚未消除。
後廚……則是一個令人難受的事實。
蒂娜死了,襲擊者正是從後門走了進來,展開霧區進行襲殺,當時廚房裡唯一的人蒂娜當然成為了擋路者。
夏爾瑪聽見這個訊息再也撐不住,直接暈了過去,而塞拉則咬著嘴唇,甚至咬出了血,她在陸凝的支撐下站了起來,試圖往酒館裡走,卻還是被陸凝拉在原地。
“你的傷勢需要處理,你的證詞也很重要。”
塞拉扭頭看了陸凝一眼,身上的力氣慢慢鬆掉,人也跪在地上,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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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我們錯了。”
旅店房間裡,卡爾的手上託著一個小瓶,裡面裝著的一個紙人正在發出熒光。
“啊……酒館裡的殺戮說明魔人的約束不如我們想的那麼多,或者說約束解除得速度非常快。”
“確實,我調查過現場了,魔人根本沒有清理痕跡,從後門入侵的跡象太明顯了。雖然已經通知西維斯、丹尼爾、費雪和列文保護自身安全,但這樣頻率的刺殺下他們的存活根本無法保證。”
“實力差距過於懸殊了,我們的力量並沒有用武之地。”卡爾嘆了口氣,“偵探小姐有什麼看法?”
“你覺得為什麼西維斯和丹尼爾沒死,亞當斯反而被殺了?”
“動手的不是同一個魔人,因而實力不一樣吧。殺死亞當斯的根據目擊者證明明顯是那個放霧的傢伙,也就是第二晚殺死薛逢春的人,這個人出手速度和狠辣和別的魔人完全不同。”
“還有嗎?”
“魔女有必殺亞當斯的理由。”卡爾說道,“但是從我瞭解的請報上看不出來。護林員那邊我問過了,那個失蹤者的行蹤並沒什麼線索,反倒是找到了和魔人有關的一條資訊。”
“什麼?”
“受到魔女的唱導,魔人誕生了,他們天然地奉行魔女的指示,並試圖將魔女的意志重新傳達給鎮上的所有人。”
接下來是一段短暫的沉默。
“這邏輯不對。”
“嗯,聽了你說的,我也覺得不對。”
“情報是透過集散地任務確認過的?”
“當然,不然我也不會用肯定句,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肯定有什麼地方我們犯了嚴重的錯誤——等下?”
藤井雪音的聲音不再平靜了,她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只是有些難以相信。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卡爾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魔人有意放給我們的陷阱,但我們犯了個錯,一個獨屬於我們的,傲慢的錯誤。”
“還有沒有補救的可能性?”
“難……非常難,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讓大家相信這個推斷就是困難的事,跟不要說在此之後要如何應對驟然改變的環境。而且你知道改變意味著什麼嗎?”
那邊的藤井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全盤推翻之前的策略,而且可能還不會贏,得分極低甚至負分。”
“這種結果不可能被大家接受。”
“可是如果不變也不是什麼好結局。”
“那樣還可以只完成必選任務,然後生還就可以了。藤井,現在我們如果講出來,連一個合理的計劃都沒有。另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你我都絕對不能提出那個‘正確’的計劃來。”
卡爾看著瓶子裡的熒光逐漸黯淡,知道這次的通話時間快到了,稻原曾經說過“星式·巨門”的通訊具有強隱秘性,但是時間大約只能有五到十分鐘。
“立川,稻原和衫山會支援我們……藤井,你可以繼續,但我不能確定我們這邊還能支援你多久。你要知道他們的秘密並不包含幫助我們直到結束。”
“我知道。卡爾,但我們肯定不是束手無策……”
通訊中斷。
卡爾房間的門被人開啟了,羅伯特走進門,神情很是不對。
“怎麼?你留下的探測銀幣沒起反應?”
“不……全部都起了反應。”羅伯特咬了咬牙,“魔人採用了混亂戰術,他們不打算將自己嫌疑摘除了,而是開始讓每個人都顯得可疑。”
“那也就意味著我們的偽裝聯盟計劃已經破裂。”卡爾皺了皺眉,“但是魔人能展開這種計劃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完成聯手了?”
“單線聯絡戰法。”羅伯特往椅子上一靠,一直保持著的筆直身體徹底垮了下來,“對應他們開局互不相知的狀態,他們暗中進行了一對二形式的單線聯絡,所有人最多隻會和兩名魔人聯絡,大概是這樣。”
兩人對視,這種辦法也算是集散地特色之一。
它的極致被稱為環狀聯絡法,而更高一階的則是球狀聯絡法,在集散地的場景裡好處有三,第一是適合這種身份不明狀態的時候快速而安全地構建整個陣營的聯絡網,第二是哪怕其中任何一環出了問題,相隔一環之外的人都能取得警報和一定時間的安全期,第三則是隻要執掌關鍵計劃的人佔據環內最遠的幾個節點,中間聯絡人只進行通訊和執行就可以完成並行策略實施而無需顧忌互相的影響。
雖然這樣不免會失去很多聯手執行力,但只要環中的核心節點足夠強,對於對手來說這就是一場噩夢。
現在,卡爾和羅伯特就在面對這樣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