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聚集在大盤堡外的饑民終於走了,數百饑民在寒風之中扶老攜幼向北退去。

管隊官王炆鎮為了妥善起見,還專門派總旗官賈洪雨帶人一路“立送出境”,王炆鎮自己則是在大盤堡吃了一頓酒宴後,高高興興的率部回了王家莊。

此時劉衍帶著陳勳、汪博、王越、許銘、苗紹、張義六名小旗官站在堡牆上,望著逐漸走遠的數百饑民,心中很不是滋味。

“趕上這樣的世道,這樣的災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活下來。”

劉衍閉上了眼睛,自己已經盡全力留下了五十戶、五百多人,加上買下的一百七十多個半大孩子,也保下了七百來人,算是進了一番心力了。

“甲長,咱們回去開會吧。”

陳勳看著劉衍帶著悲愴的表情,輕聲說著,劉衍睜開了眼睛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另外派人將酒坊、肥皂工坊、曬鹽場、火器督造處的主事也都叫來,另外趙主事也要一併過來,今天咱們要開一個大會了。”

“是。”

總旗官廳內,劉衍坐在中間,左邊是陳勳、汪博、王越、許銘、苗紹、張義這六名小旗官,右邊則是王芸禾、陳江氏、譚曉大、楚韻非、趙民這五名主事。

眼見人已到齊,劉衍便開始了議程。

首先便是處置劉衍買下來的那一百七十多個孩子。

“這些孩子大多是十五、六歲的孩子,男女各半,我準備讓他們在堡內學手藝。”

劉衍有著自己的計劃,這一百七十多個孩子之中,有八十二女孩,劉衍將這些女孩分成兩部分,分別安置在肥皂工坊和酒坊內。肥皂工坊和酒坊內的制曲手藝都需要心細,這些女孩的年紀正好,可以學到一門手藝,同時也可以補充兩個工坊的人力。

剩下的九十多個男孩,劉衍也是分為兩批,一批在酒坊內負責蒸餾等工藝,剩下的安置在火器督造處學習手藝。

劉衍分配好人手之後,便對譚曉大、王芸禾與陳江氏三人說道:“這些還都是孩子,到了各處工坊內,既要讓他們幹活,也要耐心交給他們本事,他們之中有可造之材的話,也要重點培養提拔起來,他們都是咱們大盤堡的未來啊!”

“另外,這些雖然都是半大的孩子,可是也要發放薪酬,具體的金額就按照各工坊最低一等的薪酬發放,等到他們技術熟練之後,再酌情增加。”

三人恭恭敬敬的領命。

“對了,”

劉衍又對趙民說道:“趙主事也有事要做了,這些孩子都是苦命人,我想著趙主事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妨在堡內開一處私塾,教那些孩子讀書識字,所需的費用都由堡內支取。”

趙民聞言頓時對劉衍肅然起敬,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事情,只見趙民起身行禮,恭敬的說道:“甲長眼光長遠、宅心仁厚,此舉對於那些饑民孩子來說,無異於脫胎重生,大人可謂是那些孩子的再生父母了,屬下在這裡,代這些孩子謝過大人!”

劉衍笑著將趙民扶起來,說道:“我這也是心血來潮,具體的事情還要先生親力親為啊。”

趙民正色說道:“此乃屬下本份,自當竭盡而為!”

接下來,便是那五十戶饑民的安置了。

劉衍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至於那五十戶饑民,要儘快全部轉為軍戶。”

趙民抱拳領命。

“現在軍屯那邊還缺少人手,曬鹽場那邊也是,我準備將這五十戶軍戶分為兩部分,三十戶去軍屯開荒,準備明年一同春耕。剩下的二十戶到曬鹽場勞作。”

此時陳勳兼顧著軍屯事務,於是便跟楚韻非一起抱拳領命。

劉衍看著已經被累瘦兩圈的陳勳,心中暗道:“有時間應該找一個專門負責屯田事務的人才了,嗯,找個時間去一趟王家莊好了。”

此番收容下來的饑民算是安置完了,剩下的便是具體的實施了,這些都有幾名主事負責,不需要劉衍再去操心。

不過此次會議,劉衍還有一個議題,那就是擴編墩軍各旗人馬。

現在大盤堡的人口已經達到將近四千人,這樣的人口規模在整個夏河寨前千戶所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僅次於千戶所城,只不過繁華程度還比不上千戶所城,堡內的商鋪基本上沒有幾個,都是一些小門小戶而已。

所以劉衍也有擴編人馬的人口基礎,這次會議便要商議妥當,於是劉衍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樣正好可以安置新來的饑民軍戶,以及楚韻非的一班手下。

對於擴軍的事情,陳勳、汪博、王越、許銘、苗紹、張義這六個小旗官最為興奮,這就意味著六人手中的人馬更多了。

一旁的楚韻非也露出了羨慕的眼神,畢竟之前自己手下也有一幫人馬,很是風光。不過現在楚韻非對於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那就是曬鹽場的主事,安心曬鹽賺錢就好,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讓別人來吧。

於是楚韻非首先站了出來,說道:“既然甲長要擴編人馬,那屬下之前的那七十多個兄弟都是好手,如果甲長不嫌棄的話,屬下肯定甲長收留,整編入各旗之中!”

劉衍大笑著說道:“好!現在楚主事已經是咱們大盤堡的一員,那些鹽丁兄弟自然也是一樣。”

隨後劉衍便宣佈新的軍制,在原本旗的上面,增加一級建制,稱之為哨。

現在陳勳等六名小旗官率領的各旗擴編為哨,具體如下:

原本隊一級的建制統一為單一兵種,一隊之中由一名隊長(兼任旗手)、三名刀盾手、八名鳥銃手或長槍手組成,一隊依舊是十二人的編制不變。

旗一級的建制由原本的下轄三隊墩軍,擴編為下轄四隊墩軍,其中兩隊長槍手、兩隊鳥銃手。一旗的主官稱為旗總,另外配屬一名傳令兵(兼任鼓號手)、一名旗手。由此一旗的兵力達到五十一人。

在旗一級的建制之上便是哨了。

每哨下轄三旗兵力,每哨的主官依舊是陳勳、王越、汪博、許銘、苗紹、張義這六個小旗官,劉衍給他們每人配屬一隊護衛、一隊夜不收、五名鼓號手、五名傳令兵,一哨的兵力為一百八十七人。

如此,劉衍任命小旗官陳勳指揮前哨,小旗官王越指揮後哨,小旗官張義指揮左哨,小旗官汪博指揮右哨,小旗官苗紹指揮中哨,跟隨劉衍行動。

小旗官許銘原來指揮的夜不收旗全部分配到各哨去,然後劉衍在剩下的夜不收墩軍基礎上,將缺額補充上,組建騎兵哨。

至此,大盤堡的墩軍擴編之後便有六個哨的兵力,合計一千一百二十二人,在原本的兵力基礎上直接增加了五倍。

此時眾人聽完了劉衍的擴編計劃,都是瞠目結舌,一個小小的屯堡竟然要組建一支千人大軍,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情,這樣的兵力已經超過夏河寨前千戶所的駐屯兵馬了!

小旗官汪博小聲嘀咕著:“甲長不會是被那上千饑民給刺激到了吧?”

其餘幾人都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劉衍卻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擴編所需的兵力,除了楚主事帶來的七十多鹽丁之外,還要從堡內的軍戶之中抽調,在半月之內補齊,然後立即開始訓練。”

“另外,大盤堡墩軍的軍餉標準也要提高,普通墩軍每人每月三兩軍餉,隊長每月三兩五,旗總每月四兩五,小旗官每月六兩。夜不收將士的標準比同級的墩軍高一級,每人每月三兩五,夜不收隊長每月四兩五。”

陳勳微微皺眉,說道:“甲長,如此咱們大盤堡就要抽出四分之一的人力組建兵馬,堡內的青壯男丁幾乎全都要抽調出來,這樣一來明年的春耕人手肯定不足了。”

趙民也擔憂的說道:“如果按照甲長提出的新軍餉標準,那咱們每個月光是軍餉的開支就需要三千五百多兩,這開支太大了!”

旁邊譚曉大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甲長的雄心壯志我等都明白,只是突然間擴編這麼多人,要配備的兵備也是問題。現在咱們大盤堡內的長槍、刀盾和鳥銃差不多能夠湊齊,可是鎧甲的缺額卻有很多,恐怕短時間內裝備不齊。”

小旗官許銘也跟著說道:“另外戰馬也是一樣,要再增加幾十匹戰馬,花費也是不小。”

現在一匹戰馬每個月的支出基本相當於三名墩軍的軍餉還要等,需要十兩多,一哨一百八十七匹戰馬,加上各哨內的傳令兵也要騎馬,加在一起就是三百多匹,先不說採購的費用,就光是每月養馬的開支便又是三千多兩銀子!

如此浩大的開支,即便大盤堡如今收入不菲,也是難以為繼的,畢竟軍屯和各處都要開支,盤子鋪的太大了。

於是劉衍思考了一下,說道:“軍餉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必須要漲,沒什麼可討論的。”

“不過譚主事說的鎧甲卻是是問題,我看不如這樣:優先給刀盾手和長槍手裝備鎧甲,鳥銃手延後,我也會想辦法招募鐵匠等人手的,如何?”

譚曉大說道:“如此,那我火器督造處便沒有意見了。”

“至於戰馬的問題,各部的傳令兵可以暫時不配備戰馬,先找一些善於奔跑者充當傳令兵。等到咱們戰馬慢慢多了之後再給傳令兵配備戰馬好了,這樣一來只要給騎兵哨和各部夜不收裝備戰馬就好了。”

可是眾人算了算,即便如此也至少需要兩百六十匹戰馬,劉衍只好讓小旗官許銘負責此事,這段時間不管多少錢,也要儘快將戰馬買齊。

好在現在各處的衛所兵為了生存賺錢,很多人暗地裡透過黑市出售戰馬,朝廷也是屢禁不止,劉衍才能搞到這麼多的戰馬。

當然也有很多“戰馬”其實只是馱馬而已,不過劉衍也顧不得許多了,有就比沒有好。

最後劉衍說到了人力的問題。

“六哨人馬之中,除了騎兵哨必須脫產訓練之外,其餘的五哨人馬可以輪流訓練,每個月必須要保證兩個哨是訓練狀態,具體如何輪換,你們幾個小旗官自己商議。”

陳勳想了想,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再動員些堡內的壯婦和上了年紀的男丁,應該可以湊出明年春耕的人手。”

至於趙民提出的錢糧耗費巨大的問題,劉衍也沒有辦法,幸好現在大盤堡的各項生意都有很大的賺頭,就先這樣好了,短時間內劉衍還不用為銀子發愁。

劉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對譚曉大說道:“今日的會議就這樣了,明日一早,我去火器督造處看看,人的事情談完了,咱們要看一看裝備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