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觀!

場面驟然沉寂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著外邊看去。

在場眾人,基本都是出自於紫陽域內的各方勢力。

玄天觀的名字,是他們畢生難忘的。

一千三百年來,紫陽域第一上宗,凌駕於他們的先輩之上,也凌駕於他們這一代人的頭上。

近兩年來,玄天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變故,近乎滅亡,卻又出現一尊煉神境大修行者,意欲重續道統。

“玄天觀啊……”

在場之中,不少勢力,曾經依附於玄天觀,屬於附屬之列。

而其他的勢力,更多數是期盼著能夠成為玄天觀的附庸,進而借用玄天觀的威名,而未能被玄天觀認可。

所以他們對於玄天觀這座曾經輝煌無比的大山,如今將要重建的廢墟,有著極為複雜的心態。

曲江羅氏的事情,已經廣傳八方。

而金嶺趙家做過的事情,有少數勢力,隱約有所察覺。

“金嶺趙家是玄天觀的附庸,如今玄天觀意欲重建,想必是來重新收服趙家的?”

“玄天觀之上,有一尊煉神境,遲早恢復鼎盛,對金嶺趙家而言,也不算壞事。”

“能夠依附在玄天觀名下,老夫也是羨慕至極啊。”有鶴髮童顏的道基境老道,感慨萬分。

他所在宗派,不足十人,除自身之外,皆為煉氣,心中知曉,如此末流小派,自是沒有資格攀附玄天觀的。

而在場之中,還有一人,正是曾經在開陽山下的塗易散人。

他看向門口方向,眼中隱約有了些許擔憂。

塗易散人在紫陽域的散學修行者當中,算是修煉有成的老一輩人物。

他一向是多行善事,因而頗具名聲,加上有道基境修為,紫陽域內各方勢力,多數也都敬重於他。

傳聞他早年曾受過玄天觀的恩德。

“老夫觀今日之局面,有暗流洶湧之勢。”

塗易散人心中暗道:“玄天掌教沒有親至,單憑這個陸萬,恐是鎮壓不住場面!”

他隱約明白,陸萬奉命到此,應是要問責金嶺,收回這方附屬勢力。

此舉,亦能展露玄天威名,震懾各方宵小。

但這一次金嶺之行,怕不會如曲江縣一樣順利。

玄天觀此番,多半是要受挫,除非掌教親至!

——

萬眾矚目,陸萬揹負斷塵劍,邁步而至。

他視左右趙家族人為無物。

他甚至也沒有理會身旁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的趙家二爺。

他的目光,徑直看向了前方,蓄勢而發。

而在這一刻,他卻忽然又發現,識海之中,雷霆樹影,倏忽開花。

接著反應過來,便看見來自於紫陽域各方勢力修行者感到震驚的眼神。

他剎那之間,便明白了過來。

作為玄天觀最後一個留守山門的瘋子,各方勢力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

而也同樣知曉,他不過區區煉氣境,而且只是煉氣中層修為。

但今日他們見到的,是一位在修行大道之上,已然登堂入室,鑄就道臺的人物!

縱然是有煉神境大修行者的栽培,此等進境,也實在驚世駭俗!

“道基……”

萬眾矚目,目光皆是複雜。

有人駐足煉氣境,至今未能踏破。

有人苦修半生,年逾花甲,勉強鑄就道臺,卻已前路渺茫。

而玄天觀的這一位,煉氣未滿,卻搖身一變,已入道基!

“看來我修成道基境的訊息,在紫陽域當中,倒也沒有傳得太廣。”

陸萬心中隱約明白。

在場之中,自然是有早已得到訊息的。

但更多的,則是今日一見,才驟然驚覺,這個瘋道童,在極短的時日之內,已經達到了許多修行者畢生都難以勘破的桎梏,步入大道第一步。

他感受著來自於各方的震驚駭然,也感受到識海當中,雷霆樹影所誕生的大量白花。

在場眾人,至少也是煉氣,多數是修行有成之輩,為他貢獻出來的白花,數量頗為可觀。

於是他嘴角禁不住浮起一抹笑意。

他的笑意,發自於心。

由心的笑,顯得極為真誠。

落在趙家族人的眼中,則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對方擺明了是來向趙家示威的,此刻這一笑,由心而發,全無敵意。

所以,他大抵是怕了。

示威的敵意,轉眼間變成了前來賀壽的敬意。

趙二爺如是想來,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他看向陸萬,而陸萬看向他。

二人相視一笑,親如兄弟。

“他笑得如此真誠,再無先前的傲氣,我趙家之危,已徹底消解啦。”趙二爺想道。

“他笑得真他孃的難看,待會兒不給他留全屍。”陸萬心裡想著。

“恭喜陸尊者,一步登天!”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充滿了笑意,有著灑脫之感。

正主終於現身!

但出來的有三個人。

這場壽宴的正主,金嶺趙家的家主,則稍後半步。

當頭一人,貌若青年,衣著華貴,氣度出眾。

但在場所有人,卻都看向了他腰間掛著的一方小印。

“鎮陽王府?”

“金嶺趙家請來了王府的人?”

“好大的面子!”

“難怪玄天觀值此風雨飄搖之際,也要派遣使者,前來祝壽!”

“金嶺趙家,攀附王府,今非昔比啦……以如今的玄天觀,也未必就能收回金嶺趙家這座附屬勢力了。”

四下議論紛紛。

而當頭這位四公子,卻只是微微一笑,看著陸萬。

可他下一刻,臉色便僵硬了瞬間。

因為陸萬的目光,竟是直接越過了他,落在了右側那人身上。

“紫陽域府的人,道基境第八層的修為,已鑄就上丹田道臺,在場之中……以他最強!”

陸萬心中肅然,而目光終於還是落在了趙家的家主身上。

“趙家主今日大壽,陸某特來祝賀,只是有一件事,須得趙家,給出個交代。”

他緩緩拔出斷塵劍,沉聲喝道:“金嶺趙家,可知罪否?”

“……”

在這剎那,場中氣氛,頓時沉寂了下來。

直到陸萬這一句話,所有人都已明白過來,剛才這位笑容真誠的少年,依然還是來者不善。

而趙二爺心中更是生出惱怒,暗道:“他先前笑得這般真誠,竟是欺我?”

氣氛略微沉默。

四公子李墨微微皺眉。

趙家家主面色變得凝重。

他沒有把這個初成道基的少年放在眼裡。

但這句話,與其說是出自於這少年的口中,更應該說是,來自於玄天觀掌教,那位煉神境大修行者的問責!

“我金嶺趙家,何罪之有?”

趙寶終於還是往前邁出一步,冷笑了一聲,語氣平淡,眼神冰寒,微微昂首。

此刻站在他背後的,是鎮陽王府四公子!

而四公子面上帶著笑。

他似乎笑得很滿意。

因為他對趙家的反應很滿意。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為他對陸萬的反應,很不滿意。